那样的痛楚,没有人愿意再经历第二次。
她的爹爹,娘亲,哥哥嫂子,还有弟弟妹妹,整个丞相府,都没了。
天地之大,只剩下她一个人,只有她一个人。
“不,不要,不要……”她看着那火光,不停的往里面冲,她要找回自己的父母,亲人。
她像疯了一般的推开那些燃着火的木头,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继续嘶吼。
“爹……娘……”
苏南云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被困在那痛苦的梦魇中无法自拔,这种痛苦的感觉一直在她的灵魂中重复着,不断的重复着。
“放开她!”她隐隐约约的听见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道声音,有些熟悉。
那声音中夹杂着怒意。
“东晋的华安王,你终于冲破我布的迷阵了,”有喑哑苍老的声音带着冷笑,“你要是再晚来一步,你女娃娃可就是死了。”
“年轻人,你究竟是低估了老儿的能力,还是低看这女娃的性命?将她带到我的地盘,无异于虎口投食啊!”
“闭嘴!”那道冰冷的怒吼声更甚。
接着传来一阵接着一阵飘渺的打斗声。
“真不愧是南晋的战神,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当初要你拜在我的门下你不肯,偏偏要拜在那个老头子的名下。我就说那个老头子是活不长的,根本没有办法帮你复仇。”
他又像是引诱一般道,“我知道你也背负着血海深仇,恨这南晋的皇室。不如咋俩合作,只要你将这女娃娃让给我,让我提炼了她的精气,至少我还可以再活五十年。到时候,不管是这陈国的天下还是这南晋的天下,就都是我们的。”
“你妄想!”
苏南云觉得万分的难受。
她本是被困在痛苦的梦境中无法自拔,听见那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神智稍微清醒了一些。
但她仍然无法醒过来。
她想在冥冥中抓住那道声音,只是刚抓住,那声音就消失了。
她胸口莫名的发疼。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痛,她很想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只是觉得百种孤苦,万种委屈,千种心酸凄凉一下子涌到心间。
让她直想流泪。
“你打不过我的,”过了一会儿,那沙哑的声音似乎是累了,“你把这女娃给我,我把臧龙令还给你。华安王,这可是一门很划算的生意。臧龙令代表着什么,你应该知道。都怪你这个人,做事情总是那么的瞻前顾后,有了臧龙令号令当初南阳王追随者的后人,我们不就多了一股势力吗?”
“滚!”怒吼声伴随着凌厉的劲风袭来。
苏南云甚至能够隐约的感受到那凌厉风中的力道。
有人将她的身体提过去,闪电般的移动,“你还真是不顾及这个女娃的命,她现在在我手上,你就不怕你下这么重的手,会误伤了她?”
低沉冷冽的声音穿透过来,一字一句,砸在半醒半梦的苏南云身上,“她要是死了,我要给你为她陪葬!”
“唉,你是打定注意我不敢让这女娃娃受伤,才敢如此的是无忌惮。不过你既然我需要她,又何必将她带到我面前呢?小子,这女娃娃若是知道你是在利用她的话,不知道又会怎么想呢?”
“我让你闭嘴!”
苏南云整个人身体,像是被什么慢慢的解开不穴道。又像是中了软筋散的人,慢慢恢复了力气。
她慢慢的抬着自己的手,从袖口中摸出一枚银针来。
卯足了力气,狠狠扎进了这个抓住自己的人的血管之中。
那人正在与宋良战激战,并没有注意到她已经醒过来。
身上传来的剧痛让他做了一个下意识的保护反应,他阴狠的将苏南云摔了出去,“敢伤我,你这女娃该死。”
苏南云已经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杀意。
然而她此刻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再去管他的反应。
是生是死,全凭天意了。
有人以更快的速度将她拦腰抱过来,承接了那人的重重一击。
一口热血,喷在了她的脖子边上。
苏南云虚弱的睁着眼睛,有些虚弱,有些木然。
她知道那是谁的血,却似乎感受不到那血的温度了。
“好小子,你竟然能为了一个女人做到如此地步。莫非你要步你爹的后尘?”
“砰!”这次宋良战没有再废任何的话,猛的一个闪身,往那人身上重重一击。
那人的功力本就削弱不少,此刻,远处宫中的火光重新亮了起来。
他看了看远方,又看了看立在黑夜中如同一尊煞神的宋良战。
“哼,这次就先让你逃过一劫。华安王,下次你要遇见我,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他的身形消失在黑夜之中,好像从未来过一般。
灯火通明的长廊上,有人惊觉,“刚刚似乎有人。”
接着有人往这边看了一眼,低声喝道,“哪里有人,别胡说。”
————
苏南云不知道究竟被带到了哪里,她真正能意识到周围的一切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红色的帐顶。
“主子,她醒了。”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嗯。”宋良战走了进来,看着躺在床上的苏南云,“起来!”
他的声音很像命令。
冷冷的,不带半分柔情。
“本王知道你有很多话想问我,有什么话你可以直说。南云,不要使小性子。”他像在教训一个不懂事的女儿。
苏南云听着这有史以来觉得最可笑的话,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那好,王爷,我问你。”苏南云平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帐子,“你是早就知道,谁盗走了臧龙令,是吗?”
“嗯。”
“你来陈国,也是为了臧龙令,是吗?”
“是。”
“你将我带出去,是不是想将我当做诱饵?”
苏南云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很多很多种的事实,已经让她无法再直视眼前的人。
宋良战犹豫了。
他盯着苏南云,“不是。”
不是?
“呵…”苏南云像是听到什么万分好笑的笑话般,突的裂开嘴笑了,笑的讽刺,笑的悲凉。
她从床上跃身而起,直直的看着宋良战的眼睛,逼问道,“那你告诉我,那天晚上,你只是想跟我去逛陈国的皇宫。你不是故意要将我抛下,你也不知道,我身上的某种东西,是那个人刚好需要的。”
宋良战不说话,他看着那样一双眼睛,无法反驳。
他承认,他的确是存了私心。
但当时的情况,全部都是在预料之外的。
“哈哈哈……”苏南云开口大笑。她像一个沧桑的老者一样凝视着他,“宋良战啊宋良战,以前我总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总以为你做什么都是有理由,都是因为不得已。现在我才发现,我错的有多离谱。在你的心里,我苏南云根本就连那个见鬼的臧龙令都比不上。”
苏南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与他对视,眼中冰冷的笑意,悲凉又讽刺。
半晌之后,她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第一次,宋良战没有拦住她。
外面的阳光很刺眼,苏南云伸手遮挡住朝着她照射过来的阳光,她抬眼四处张望,周围的花花草草盛开的那样美好。
但这一切看在她的眼睛里好像都变成了一种讽刺。
讽刺她的无知,讽刺她全情投入的感情。讽刺她的一切的一切。
她就是一个大傻瓜。
外面的地方是陌生的,苏南云漫无目的的沿着街道和路慢慢移动。
终于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
她伸手,捂住了胸口那个发疼的位置。
那人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回荡,“你将这小女娃给我,我只要她的血提炼精气,至少可以再活五十年。”
这个世界上,除了爹爹,师父,母亲,还有顾允文,没有人知道她天生异脉。
没有人会知道她的血有着比灵丹还要秒的作用。
当初她第一次遇到宋良站,她曾经说要用刀放他的血。
其实他不知道,苏南云曾经也用过那把刀割过自己的手腕喂他喝了自己的血。
师父曾经说,“你父亲费尽心思将你送来我这里,让你学这些东西,你以为是因为什么?还不是为了让你能够有自保的能力?”
其实开始苏南云并不知道自己的血有那么大的用处,她从小其实身体并不好,比其他孩子会的东西要多,因此显得特别怪异。
比如她可以浸泡在水好几个小时都没事,比如她的脑子对某些东西特别敏感,学东西学的很快。
后来是偶然听见他爹跟她娘说,“那孩子天生异脉,小时候用了多少灵丹妙药才捡回一条命。她的血一定会为她招来祸害,我们还是托无相子帮着照看她一段时间吧。”
可是这些本该不会有人知道的东西,宋良战为何会知道,那个不明身份的面具人又怎么会知道?
苏南云不敢继续往下想,她没有任何头绪,也怕自己会得想出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接受的结论。
“太傅,太傅。”远处传来熟悉的女声。
苏南云回头,看见一身黑色紧身衣的玲珑从远处的人群中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