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想知道，我在冥水阁，从止越那里得到什么消息？”
“什么什么消息？”宋良战略有几分不解，却在苏南云的眼神里明白过来。
他笑道，“你觉得是本王偷了那臧龙令？”
他像是开玩笑一般，眼中深意让人看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你觉得本王需要？”
苏南云虚弱的，也跟着笑了笑。
“其实我不知道，”她说，但是顾允文的话就像是魔咒一般，响彻在她的耳。
“我也不确定。”
“如果放在之前的话……”她仰望着帐顶，深深的目光不知道回忆起了什么。
宋良战敏锐的捕捉到她的话，“之前？”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苏南云笑了笑，“对！之前。如果这件事情放到我才遇到你的事情，是不会相信你会做出这件事情的。”
“可是后来随着越来越了解你的故事，我知道也只有你最有理由去做这件事情，”苏南云沙哑着声音，慢慢的道，“可即便如此，我也还是依然相信，你不会。”
不管是不是他盗走的臧龙令。
苏南云想，从某个方面，她早就已经觉得这件事情已经不重要了。
可是心里依然会觉得有点儿疼。
如果是宋良战做的，那么就算是他在陷害她，亲手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而他就那么远远的看着，丝毫不在意她的生死，只在关键的时候站出来，而她还对他感激涕零。
就像现在。
多么的可笑又可怜。
宋良战凝眉，他俯下身，一把将苏南云的脸扳正，他幽深的目光定定的凝视着她，看着她目光中的受伤。
心蓦然一疼。
“不会，”宋良战捏着苏南云的双肩，让她正视着自己，可当他看见苏南云目光的那一刻，声音却哽在喉咙里，什么都说不出来。
如果苏南云不信他，那么他所有的解释听上去都是多余且苍白的。
而且……宋良战慢慢松开了苏南云的肩膀，低垂着眼眸。
苏南云原本还有所期待，期待宋良战会解释什么。
可是看见宋良战此刻的神情，她就明白了。
她笑的有些苍白，固执的将头再次侧了过去，“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宋良战深深的眼底有些受伤，更多的是隐晦不明的疼痛。他的手动了动，伸出去想触碰她，苏南云在他的手伸过来的那一刻将自己的脸避开。
宋良战的手就这样在半空中僵住。
半晌，他默默的将手收了回来。默默的起身，眼眸一直看着床上的苏南云，像是不舍，又像是愧疚。
“那你好好休息，我……待会再过来看你。”
宋良战出了房间，他的后背靠在门上，闭上自己的眼睛。
再次睁开眼眸的时候，他那双眼睛里的疼痛，愧疚，自责，全部都消失不见。
此刻的他，又是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不易亲近的华安王。
“王爷！”夜杀突然出现在宋良战的身后，宋良战面无表情，“说！”
“属下查不到有关臧龙令的任何线索，臧龙令刚刚失踪，江湖上暂时也没有出现过有关臧龙令的任何消息。王爷，此事，实在是有些蹊跷。”
“你特意过来，就是来跟本王说这个消息的？”宋良战声音里透着不悦。
夜杀被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气势压迫的低下了头。
王爷今天，气势怎么如此阴寒。
“王爷，”夜杀急忙说出了自己要来禀告的消息，“陈国有异动，陈国大皇子乾锦失踪。皇上派赵仁义刚去陈国，便出了事。”
本来这件事情跟宋良战并没有什么关系，可是夜杀还是觉得应该跟宋良战说一声。
丹阳公主的母亲，是陈国的长公主，大皇子为丹阳公主的表兄。原与丹阳公主走的极近，这次突然失踪，恐怕其中也有很大的蹊跷。
这一次，丹阳公主恐怕也是惹上了麻烦。
提到丹阳公主，宋良战脑海里回想起的，是那个面色柔和的女子。
许多年前的姹紫嫣红，那人低头间嫣然的一笑。
然后是她浑身是血，躺在自己怀中的模样，她的目光焕然，看着他却带着这世上最温柔美好的笑意。
“想来我也实在无用，护不了你。”
宋良战闭上眼眸，将脑海中那些片段挥去，冷声道，“派人去陈国盯着，让赵仁义尽快将她接回南晋。她毕竟跟陈国有亲，陈国的皇帝不会太难为她的。”
宋良战的声音虽冷，听上去却也不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每每想到丹阳公主看他的眼神，他心下便微觉得，愧欠。
他这辈子很少有愧欠过别人，苏南云是一个人，丹阳的母亲，是一个。
古月升将药熬好了端进去的时候，看见苏南云又从床上下来了。
她的身子撑着床沿，一步步的往外走。
古月升忙将手中药碗放下，走过去，“你不好好在床上躺着，又下来干嘛？要是你再摔在地上，我可不负责将你扶起来。”
苏南云的面无表情，根本不搭理古言的话，只一个劲儿的撑着身子坚持着往外走。
她现在，一刻也不想待在这个地方。
古言升见她执意要走，伸手去拦。
“让开！”苏南云冷声道，眼神坚决的盯着他，“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那冰冷的气势，竟跟宋良战发怒的时候一样，让人心生惧意。
只是古月升连宋良战都不畏惧，自然也不会畏惧眼前的女子。
他收回手，道，“我不知道你跟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现在你不能走。至少，你要把药喝了，你现在这个样子，是走不出这王府的。”
“不用你管。”苏南云拒绝，从古月升身边走过去，脚底下一软，身子就要倒下去。
幸得古月升眼疾手快，一把将她给扶住。
他一把将苏南云扯到凳子上坐下，将药碗递到她面前，“喝了它。这可是华安王特意从宫中求来的药，你可不能浪费。”
苏南云盯着那药碗，眼底一片空白。
那样的空洞，木然，了无生趣的脸色。实在是不像古月升所认知的那个苏南云，心中不由得好奇，“你跟王爷都说了些什么？”
为什么要苏南云一会儿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苏南云没有说话，只盯着那药碗，不知道想起什么，那木然的眼神略微变的讽刺起来。
为她进宫求药吗？
他对她，还真是有够好的。
如果只是因为愧疚，那她苏南云不需要他的恩惠。
古月升不是一个特别会察言观色的一个人，可心中应该懂的事情也都懂。
“王爷在得知你牵涉进臧龙令的事件的时候，他很紧张，”古月升道，虽然他从未看到宋良战紧张过。
“华安的性子有时候看上去洒脱自然，实际上心性连我也很难琢磨。他一向习惯将事情藏在心底。那个时候臧龙令失踪，我第一个怀疑的人便是他。”
古月升在苏南云的旁边坐下，他并不是想为宋良战说好话，只是现在看见苏南云这模样，他有些于心不忍。
苏南云的表情终于动了，她侧眸，问，“为什么连你也会怀疑是他偷了臧龙令？”
“呵，”古月升忽而一笑，道，“苏太傅，你可知道你的表情并不是像是在疑惑我为什么怀疑他，更像是在质问我为什么不相信他。”
大概是被古月升一语戳中了心事，苏南云将头侧了回来，默不作声的盯着桌面。
她实在是对自己有时候下意识表达的东西有些厌恶，她厌恶自己如此对宋良战的事情上心。
察觉到苏南云的情绪变化，古月升也不再继续刺激她，道，“你可知道我为何会怀疑他？你可知道，宋良战的过去？苏太傅，我心中虽对他有所怀疑，可是不管他是不是这样做了，我都依然站在他这边，你可知是因为什么？”
苏南云沉默不语。
她对宋良战的过去，的确一无所知。
可是她难过的并不是宋良战真的盗走了臧龙令。
“我知道，你怀疑宋良战故意盗走臧龙令，看着你陷入被动之地。可是如果宋良战真的如此做的话，也不会冒着得罪皇上的风险去将查臧龙令的事情拦到自己的头上。”
古月升一语戳破苏南云的心事。
“就算华安王跟这件事情有关系，也绝对不会拿你的安危开玩笑。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担心你。”古月升不知道怎么就说了出来。
他想起上次宋良战从冥水阁回来时候的样子。
他从未那位战功赫赫的王爷，为了另一个人的安危如此的惶恐不安。怕自己给她带来灾难，带来麻烦，怕她受伤，怕她出事。
那本不是杀伐果断的宋良战应该有的表现。
古月升知道宋良战对苏南云动了心，却没有料到他对她的心思竟到了如此的境地。
苏南云不知怎么的，鼻子就酸酸的。
她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可是臧龙令的失踪，终归还是跟宋良战有关系的，不是吗？宫中之前将矛头指向于我，你敢说也跟他没有一点儿关系？”
苏南云尽量的想让自己相信宋良战，可是事实总会给她重重一击。
面对苏南云的质问，古月升一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