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杀过哪些

“王爷……”江吟婳轻轻叹口气,“-我总放心不下庄姨。”

“好,本王知道了。”李乾徵勾唇,“何迹,加派人手保护庄姨一家。”

何迹在外抱拳领命,点头。

因着江吟婳身体瘦弱,马车有些颠簸,又不好让大军放慢速度,于是李乾徵带着她行在了军队后面。

这次马车布置的相当好,处处都是软垫,因着盛夏,还放了几块冰玉,很是凉爽。

青雉骑马,慎之则在后面的马车中,剥好一颗颗晶莹剔透的葡萄,让青雉递进马车中。

李乾徵一路上都在看军书,江吟婳单手撑着下巴,笑意浓浓地看着他认真的模样,都说李乾徵是战神,要江吟婳说呢……

一分努力一分成就。

不管什么时候,李乾徵都在学习。

那她也要跟上李乾徵的步伐,而不是做一个只会他后腿、只需要他来救的妻子。

毕竟像他那么优秀的人,除去之前卧薪尝胆伪装的断袖身份,不管是能力还是长相都太过完美,思及此,江吟婳竟生出一些自卑情绪。

她也拿起一本兵书。

“看得懂吗?”

李乾徵骨节分明的手指,端起一杯茶,轻抿一口,笑道,“很少有女的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你若看不进去,便不……”

“绝水必远水,客绝水而来,勿迎之于水内,令半渡而击之利。”

窗外黄昏余下的光芒如薄纱般,撒入车中,落在江吟婳浅浅绒毛、白皙如雪的脸上,她打断李乾徵的话,开心读书。

“要在有河流的地方停驻,必须远离水边,以防敌人从水边攻击吗?那要是敌人从岸上来,那离水边近点,乘船顺流而下,跑的更快些啊。”

李乾徵笑意越盛,拿书轻轻敲了江吟婳脑袋,深沉道。

“远离水边是为了隐蔽,以防敌人一队在岸上一队在水边进行包抄。实际打仗还需因地制宜树上。”

“原来如此。”

江吟婳呆呆的哦了声。

“书上说的不一定就是对的,你还需要根据实际情况做判断,不过,有我在,这些知识你都用不上。”

“那我也想变的更厉害些,为你做点什么。”

江吟婳漫不经意地开口,一行行地看着,也在认真的思考。

丝毫不注意天色已暗,夜幕降临,暗黑涌入,直到李乾徵在车中点了灯,星星占满天时,她才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抬头。

手边的桌上,放着热腾腾的饭菜。

“看的那么认真做什么?本王唤你几次,你就跟听不到似的。”李乾徵扯了扯她的书。

江吟婳连忙摇头:“别,别抢,我看看,再看看。”

窗外夜色极好,萤火虫散发着星星点点的朦胧光亮,飞舞着,像一颗粒粒发光的小玛瑙,成群结队地窜入森林中,又飞出来到空地上。

江吟婳只看一眼,也无暇顾及其他,自顾自看书。

读的孜孜不倦,读到不懂事,还问李乾徵:“故备前则后寡,备后则前寡,备左则右寡,备右则左寡,无所不备,则无所不寡……那我们该防备的到底是哪里?”

“先吃一口。”李乾徵不答,反而亲自端碗,用筷子夹了块糖醋排骨,道,“吃了再说。”

江吟婳只好乖乖吃了几口。

见她这般求学若渴,李乾徵摇摇头,只能惯着她,“这种情况就要看上级的战略判断了,寻找敌人最容易攻击的地方防备,根据敌人下一步可能做出的动作而来。再吃一口,要不然不给你看了。”

“你竟然不听本王的话?”

江吟婳不为所动,反而白他一眼。

“真大胆。”

李乾徵深深叹口气,一把抱她入怀,一口口强制性喂着,道:“敢反抗本王的话的人,还没几个,你就是头一个。”

江吟婳乖乖放下书,幸福的笑笑,眉眼弯弯,目光很是温柔,揽紧他的臂弯,道:“那我的大胆,也是王爷给的特权啊……”

“如果找一个不爱的人做伴侣,很难发自内心的宠她,那要是爱人,就会情不自禁的对她很好,放弃掉很多原则。”

江吟婳继续道,“我也是在书上看的。”

“小书痴。”

俩人笑声笑语,门外赶来要汇报事情的何迹,咂咂嘴,快惊呆下巴了,他们王爷真是一不动情则以,一动情则跟人格分裂一样。

这一路,江吟婳因为担心江将军的伤势前去,险些被李晟宇所害死,她就更想要提升自己的能力了,绝对不能成为徵王的累赘。

而李乾徵想的则是,他一定要快点把握朝政大权,不能再伪装下去了,要获得更大的权利,明目张胆的保护妻子,没有任何人能伤害她,十万羽营是时候震慑下那些人了。

到了晚上,马车行进的很慢,没有休息。

青雉有些打瞌睡,捏紧缰绳的她,神态有些疲态,竟半眯着眼睛,快睡着的样子。

何迹见了,哎哎叹气:“你逞什么能?周遭上万的军队都可以保护王爷王妃的安全,你就去马车内,和慎之好好休息吧。”

本就半瞌睡的青雉被喊醒,平眉冷冷倒竖,肤白唇粉,却冷冷瞪他一眼,“多管闲事。”

“服了你了。”何迹瘪着嘴,无语凝噎,呛得不知说啥,“咱们认识那么多年了,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冷冰冰。”

他言语有些生气。

青雉听后,反倒眼神更冷,冷的如冰块:“你可能忘了。”

话罢,夜风吹拂过,周边树叶沙沙,还有不规律却缓慢的马蹄声,何迹本也有些生气,气青雉像把铁剑那样硬,这女人的心永远也捂不热,但听了那话,让他疑惑了。

驾马而去,追上青雉:“你什么意思,什么我忘了?我哪里得罪过你。”

青雉不语,疯狂驾车,驾车到军队的最前面还不止,一路甩开行车队伍几里路,何迹驾车技术也不错,不会儿便追上她。

一个急掉头,堵住她的路。

月光下,那张冷冰冰的脸越显寒人,何迹甚至冷的过分,像看仇人。

“你说,我忘了什么。”

何迹平日里吊儿郎当爱嬉笑,此时却格外的严肃,甚至那双常年嬉笑的眼中,本是十分春意,此时却有些受伤。

青雉不语。

两个人之间很沉默。

“你杀的人太多。”青雉眼中有恨,“你忘记了当年都杀过哪些人吧!”

这倒是真的……

何迹有些急:“我自认手上尽是奸恶贼敌的血,从不曾杀过好人!那既是坏人,我不需要记得。等等……”

脑中似乎有些灵光:“难道我杀过你认识的人?”

“呵。”青雉冷笑,腰间佩剑被捏的咯咯作响,哗地一声,刀剑出鞘,直直朝对方刺去,“真贵人多忘事。”

“你……你那么恨我?”何迹大惊失色,心痛的捏紧缰绳,连手背都涨起了青筋,“你告诉我,我到底杀了你的什么人?我记不清了,对不起,我记不清了。”

青雉如此坚强的人,眼中居然有些泪花,指着何迹的剑有些发颤,别开脸,一串泪水滑落:“滚,免得我失手杀了你!”

“你告诉我吧,让我死个明白。”

何迹架马,一步步朝青雉走去,越发离那把剑尖越近。

嘶,刺破衣服的声音。

何迹似乎忘了疼:“告诉我,我都可以弥补。”

“弥补不了!”青雉看着剑刺进他的血肉,他不退反而更近一步,十分执着认真。

一滴血落入草丛。

两滴血、三滴血……

青雉把剑更刺入他胸膛几分,瞪着他:“滚。”

何迹点点头,脸上一派落寞受伤,仰头大笑:“青雉你真是无情。我们出生入死多少年,且不说我帮过你多少,我待你如何,你应该知晓,一片真心换无情,很好。从此以后我绝对不会对你有半分念想,仅是战友而已,能不见面我也不会再见你!”

他几乎是低吼出声,从死人堆里走出来的铮铮男儿红着眼:“架!”

马蹄绝尘而去,飞快驶出青雉的视线。

青雉才像用尽全力那样,深吸口气,挺直的背像没了椎骨,闭上眼架马,一阵漫无目的狂奔,风如刀狠狠刮着脸。

不会儿便下起倾盆大雨。

何迹早已回了马车,坐在马车中一口一口烈酒的喝着。

“让何迹传令,清晨必须到达京都!”

李乾徵撩开窗帘,看着大雨蹙眉,看天象,这大雨不下三天不会停。

行军队伍是绝不能因为大雨停的,之前在江东耽误太多时间,若眼下再因为大雨耽误,只怕会落人口舌。

所以无论如何都得早早赶回去。

车中空间狭小,江吟婳躺在他的怀中睡着了,呼吸声很浅很均匀,睡觉的时候很乖,乖的像只温顺的小猫,不对,白天的时候也很温顺。

想到这里,李乾徵笑了,十指插入她的黑发间摩挲着,面上淡笑。

“何迹……何迹将军他……”门外士兵禀报。

“说。”

“他喝醉了……胸前受了伤,此时神志不清,怕是无法下令。”

李乾徵手一顿,脸色有些黑,为她掖好被角,压低声音,语气却十分严厉:“让青雉传令。”

“青雉护卫,属下找不到她了。”

“找不到?”

如果不是江吟婳在怀中,李乾徵真怕给这俩人一顿劈头盖脸的骂。

他的左膀右臂,居然齐齐出错,他冷冷道:“下令,何迹一百大板,青雉七十,全军前受罚,以儆效尤,不得再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