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归来。”
江吟婳夺门而出,声音略略拔高。
缰绳狠狠拉住,李乾徵停马,转头看她,重重点头,笑道:“放心吧。你在家好好的。”
说完,那支队伍,便趁着茫茫黑夜飞快奔出,消失在府门口。
“小姐呀,您快进屋歇着吧。”慎之见她发黑的眼圈,隐隐心疼,“王爷不在的这些日……”
“我要去边疆。”
昏黄的灯光下,门还大敞开着,江吟婳打断慎之的话,晶亮的眸子熠熠生辉,透着坚决。
慎之惊讶地捂住嘴,不可置信:“您、您要去千里迢迢的前线?”
随后,她摇头,辅助江吟婳的胳膊:“万万不可啊!路途遥远,您怎么受得了?”
江吟婳没有搭话,独自进屋,拾掇衣裳,柳叶眉间有着淡淡的忧愁,轻轻叹口气,将大方布平整地铺在床上。
将细软银两裹在其中。
慎之连忙拦住包袱,使劲推阻:“小姐!我知晓您担心老爷,但老爷吉人自有天相,定会逢凶化吉的。”
江吟婳失神的喃喃。
“弟弟病危时我不在他的身边,母亲去世,我就只剩下爹爹了。无论说什么,我都必须去。若换做我生死垂危,你会来看我吗?”
慎之郑重点头:“奴婢会不顾一切地去看您。不对,呸呸呸,不可能有那天的!”
“既然如此,就别拦我。”
江吟婳欣慰一笑
主仆二人收拾好行礼,青雉已经在门口停好马车了。
江吟婳穿着褐色粗布长裙,浓密长发散在身后,扮成乡村姑娘,却依旧难掩一身风华,柳叶眉淡扫,别样魅美丽。
慎之苦思冥想:“不行呀,小姐怎样打扮都好看,只怕一路上会生事端。倒不如,扮成男子?”
“是个好主意。”
江吟婳点头,摇身一变,换了深灰色长袍,腰佩翡翠玉石,踩着青布鞋,手中执把折扇,高高盘起长发。
一上车,江吟婳便忍不住困倦,睡过去了。
慎之陪在车中,削水果剥核桃,为她铺上毛毯。
青雉也是身潇洒的男装,玉簪插发,一只腿屈膝,搭在车边,一只腿掉在半空中,打着马鞭,刚刚出城门,便入了生机盎然的林中。
眼下依然是春盛,一片片绿林青海映入眼帘,树叶硕大葳蕤,天空云卷云舒,路两边野花遍地,风拂面,便满鼻清香。
来往有零星的行人,有辆马车贸然出现,似十万火急般急急驰来。
本就路窄。
若不停下,只会被撞翻。
“王妃小心!”
青雉一个飞身站起,马蹄四起,骤然停下,江吟婳头磕在车上,迟迟然坐起。
“怎么了?”
“前面有辆马车差点撞过来了。”青雉面色很不高兴。
对面的马车也停了,走下来个彪悍独眼男,手持大刀,笑的阴险:“小兄弟,这么着急是去哪儿呢”
青雉轻蔑地看他一眼,便继续赶马。
那男人大刀砰地砍过来,狠狠插入马蹄前面半米。
“滚!”
她低声冷喝,便抽出软剑,目光狠辣地盯着那人。
“哟呵,小兄弟脾气还挺大呢。老子也是讲道理的人,只要乖乖把银钱交出,就放你们走!”
“痴心妄想。”
四字落下,青雉刀法快如闪电,身轻似燕脚踩马背,一个扫腿,将人踹在地上,两人对起来。
那马车上又下来十个壮汉,皆是手握大刀。
江吟婳神色微紧,看着那架势,也不知道青雉能否应对过来。
慎之掀开马车后门,拎着包袱,小声言:“小姐,我们先跑出去躲着,等青雉解决完他们再上车,免得受伤。”
“嘶。”
前面,青雉捂着受伤的肩膀,几刀下去,将其中五人砍伤在地。
她没想到对方武功尚可,像极了专业打劫的,一时间失了方寸,便被对方占了上风。
“小姐,快出来。”
慎之紧张兮兮地拉江吟婳走,在这种紧急关头,抛下青雉是有些自私,可在她心中,最重要的只有小姐。
“瞧瞧,还是个女的!”
一声尖利的嘲讽响起,青雉被独眼男捏住下巴。
江吟婳心中惴惴,挣开慎之的手,下了马车,声音沉静,目光微冷,指着车中道。
“车、还有银两,所有物件都给你。放开她。”
“放?”独眼男狂傲大笑,剑指江吟婳,“本以为你们是三个男的,哪成想这还是个娘们!娘们,可就不能放了!女人能娇喘,银子不能。”
无耻之徒!
江吟婳又惊又怒,袖子一甩,冷冷瞪他:“你可知我是谁?你也不思量,我是不是你可以得罪的人。”
“你?”
独眼男眼冒淫.秽,瞧她秀气俊美的‘男子’,笑的放肆,似乎对她的吓唬毫不放在心上。
“老子管你是谁呢!你虽是男子,长得却比这女人还阴柔三分,青楼小倌也没你这姿色……”
一边说话,那手便伸过去。
江吟婳后退一步,紧了紧喉咙,眼中森冷,玉手发颤,指着他呵斥。
“我乃徵王妃!”
迫不得已,她拿出自证身份的王府牌子。
这倒是把独眼男唬住了,他脸色有些凝重,双掌摩擦,望着那令牌:“你真、真是?”
见他不信,江吟婳松开玉簪,破墨般乌发便散开来。
美人如画,艳若桃花,
这般绝色,让那行强盗有些发愣!
转而,独眼男色迷心窍,摸了一把胡子,呵呵哒。
“就算你是徵王妃,那、那又如何呢?断袖王妃,不受宠,老子听说他府上十八个男妾,你怕是都还尝过做女人的滋味呢。”
“放肆!”
江吟婳怒形于色,心中颤了一记,“本王妃,是你可肖想的吗?”
她极力威严起来,那群人有些被吓到的,上来劝独眼男。
“算了吧,毕竟是王妃,不是我们惹得起的……”
“你也知道我家小姐是王妃!还不滚?”慎之狠狠骂道,就差一人一巴掌打过去了。
独眼男迟疑过瞬时,又道:“徵王不会管她的!之前不还和江将军大打出手嘛?只怕两个人隔阂大着呢!”
眼见他越靠越近,慎之迅速挡在江吟婳的面前:“快跑!小姐!”
江吟婳慌慌忙转身,便跑入林中,又见一辆马车奔驰而来。
她以为是强盗的同伙,急忙躲进灌丛,拉住芭蕉叶遮脸,余下的三俩强盗追来,江吟婳后退一步,竟落空。
嘻嘻索索!
落入猎人的捕兽洞中,她浑身泥巴,头碰着草叶,才没有受伤。
“嘶——”
手腕有了擦伤,脸上也有手指甲大小的血痕。
她勉强站起,头往上看,这洞大概有三米高,被灌木丛遮挡着,从上面来看,根本看不出这儿有个洞。
慎之见她消失在视线中,才缓口气,一步步退着,扶起青雉,讽刺道:“就你们也肖想王妃,等着王爷归来,你们都得死。”
独眼男怒火中烧,刚刚要掐她脖子,有支点燃头子的箭,划破长空,刺入独眼男嘴巴中。
慎之便被人拦腰抱走。
原是刑部尚书邹书辕,将她放在地上,双手抱拳做谦和状,徐徐问道:“没有受伤吧?”
“怎么是你?”
慎之皱眉,有些嫌弃,“你不是大理寺主审,那个一会说王爷有罪一会儿说王爷没罪的墙头草吗?”
“这……”
邹书辕脸色青白交加,呵呵一笑:“是本官,又如何?
“呵。”慎之也算姿色雅秀,小家碧玉,扭头不再理会那人。
官车上再下来个人,玄墨色常服,气势不凡,器宇轩昂,负手而立。
手下的人已经速速将那群乌合之众解决了,为首的独眼男脸青鼻肿的跪着,眼里淌着血。
“王爷,我们救下的是徵王妃的人。”
邹书辕恭敬守礼。
李俊儒挑眉,不动声色环视四周,淡淡问道:“徵王妃呢?”
慎之行完礼,跺跺脚,着急:“小姐已逃走,这偌大的林子,不知小姐怎样了。”
“什么?”邹书辕指着土匪,厉呵:“把他们全杀了!若是王妃有损失,灭你们全家都是轻巧的。”
“我、我……”独眼男没想到报应来得那么快,霎时怕了,“我错了!王爷,您您绕过我!”
“杀了吧。”
李俊儒神态沉郁,“去找徵王妃。”
“报应!死淫贼!”
慎之狠狠踹独眼男继教,怒色满满。
青雉冷酷地抹去唇角血迹,一剑狠狠插入土匪的脖颈,血液四射。
“小姐,你在哪儿啊?”
“王妃?”
一行人寻找江吟婳,足足找了几个时辰。
眼见暮色四合,江吟婳蹲在兽坑中,双手抱住自己,凝神屏气地听周围动静。
天空越发灰暗下去,露出几颗稀疏的星,她干涩着嗓子,闭眼,昏昏地睡了过去。
梦中,似有人喊。
“小姐,原来在这里啊!呜呜呜,小姐怎么还受伤了?”
“给本王吧。”
有个气质高贵的男人,捏住拳头(绅士抱)小心翼翼地抱住她。
徵王?
似被放在了床上,江吟婳眼皮微微颤,声音细若蚊叮:“王爷?”
“是我。”
那人声音温和,裹挟着一贯的优雅,坐在桌前倒了杯水,举手投足矜贵十分,换了身雪色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