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荧是个什么样的灵兽？”云曦光问道。
池穹认真思索片刻, 才摇头道：“没有印象。”
在上古神话中，太阳烛照是一个黑色的球体，太阴幽荧则是一个白色的球体, 两者皆非传统意义上的灵兽，与其说他们是神兽, 倒不如说他们是一种概念上的存在。
云曦光忽然意识到，烛照和幽荧或许原本只是两个和天道法则相似的存在, 特殊的不是幽荧，而是烛照。
他有自己的性格和喜好, 化身为自己想要的样子, 还有了烛照以外的名字。
而幽荧，或许还是概念上的太阴幽荧, 凭着本能做事。
“如果收回更多的凤翎，你会恢复更多的记忆吗？”云曦光问道。
池穹原本连梦中的呼唤都听不到, 很多记忆都被封锁了。可随着凤翎的回收，记忆也逐渐恢复了。
云曦光清楚，这是一种保护。
有些事情，必须要有足够的力量才能面对。如今池穹的力量并未复原, 无力承受太多事情，因此池穹会本能地忘记一些事情，好让他更好地沉睡。
“应该可以吧。”池穹盯着云曦光的眉心道。
池穹觉得, 他还蛮喜欢刚才那种交流方式的，若是把契根挖回来，日后他就没办法用这种方式与云曦光交流了。既如此, 就勉勉强强忍受那条小红蛇吧。
赤螭就这样无知无觉地在池穹脑海中被赐死一次, 又被饶恕一次。
池穹的真实身份和幽荧的立场让云曦光忧心, 他皱眉道：“如今已经有两条凤翎与幽荧灵契学院有关了, 我怀疑幽荧灵契学院中还有更多的凤翎。可幽荧学院也是灵契界数一数二的学院，没有足够正当的理由，灵契界是不可能派人搜查幽荧学院的，除非……我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白泽了！”
云曦光猛然想到了白泽被害的理由。
白泽有预言能力，它从一开始就预测到了蠹鱼的存在，只是被天道反噬无法说出口。若是有个强大的力量支持白泽，让白泽可以无视法则的束缚，那以白泽的能力，完全可以准确地找到九道凤翎的下落。
原本，白泽会被法则限制，就算能够预测到，却永远无法说出凤翎的下落。
可是池穹出现了，随着池穹不断回收凤翎，若是白泽归入池穹麾下，余下几道凤翎对他们而言宛若囊中取物。
因此，白泽绝不能和池穹联手。
法则是规则，祂只能制定规则，祂的规则不会专门针对某个灵兽，祂无法直接杀死符合现有规则的白泽，而制定新的规则需要漫长的事情。
想杀白泽的不是法则，而是另外一股不希望池穹找回凤翎的力量，那便是幽荧。
幽荧一开始未必知道池穹没有陷入沉睡，但在蠹鱼一战后，第一道凤翎消失了。
云曦光想起，他用第一道凤翎掩藏赤螭下落时，海若波也在现场。
如果海若波从一开始就是幽荧学院的人，从一开始他就知道灵气的秘密，那当日他跟着黎正进入机密档案室，未必是增援，说不定是想回收灵气。
可是当海若波来到机密档案室后，那道灵气凭空消失了。
当时海若波未必能够想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回去将这件事汇报后，幽荧一定能猜到是池穹收回了凤翎。
这个时候，对方才知道烛照没有如预料般沉睡，还在寻找自己的力量。
幽荧清楚烛照是无法对付的，因此他才要先铲除白泽这个隐患。
蠹鱼事件后，灵契界召开大会时秦殊还能参加，这证明当时白泽还没有遇害。恰恰是这场会议后，白泽遇害，秦殊也不再参加灵契界的各种会议。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要不是云曦光突发奇想去探望院长秦殊，白泽和秦殊会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到死，人们都只当白泽是泄露天机而死，没人知道它死于缝叶蚁的暗算。
想通一切后，云曦光对池穹道：“现在还不清楚白泽怎么样了，我们应该尽快回去探望白泽，就是不知道这是哪里，我们该怎么回去。”
缝叶蚁的地理位置在澳洲，云曦光怀疑他们已经身处大洋彼岸了，还有可能在热带雨林中，真不知道靠他这双腿要如何走出这片荒凉的土地。
“哼！”池穹重重地哼了一声，并傲然地昂起头，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云曦光没注意到池穹的傲娇，继续愁道：“若是海若波还活着，他一定还有离开的办法，可惜……”
“哼！！！”池穹再次重哼一声，打算了云曦光的分析。
云曦光终于注意到池穹发脾气了。
池穹还是小灵鸟时，云曦光非常了解他的脾性，哪怕是一根毛发生了改变，云曦光都能看出来，小灵鸟只要有稍稍的不开心，云曦光就能立刻安抚对方。
可如今池穹变成了一个比他还高的人类，虽然面相年轻，但一身掩盖不住的强大气息让云曦光很难将池穹与小灵鸟完全联系在一起，也就难以注意到池穹在像小灵鸟一样发脾气。
直到池穹的“哼”声已经堪比雷霆了，云曦光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生气了。
可这让云曦光很为难。
小灵鸟是很好哄的。
小灵鸟生气时，云曦光只要捏一下他的嘴，揉一揉他的毛，再把他抱在怀里，他便不生气了，还会发出婉转的叫声。实在弄不明白小灵鸟的意思，云曦光还可以询问苍龙。
如今池穹这样子，云曦光完全无法想象他要如何捏嘴、揉毛和将人抱在怀里，这难度太大了！
“你生气了？为什么生气？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云曦光只能问道。
“本座心怀宽广，能容纳下整个天空，本座怎会生气，哼！”池穹道。
云曦光：“……”
这就是生气了吧？
没想到太阳烛照是这般口是心非的圣神。
这人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生气，却不肯说为什么，苍龙这个外援又不在一旁……
云曦光为难地想了一会儿，最终抱着尝试一下的想法道：“我资质愚钝，没有灵契就无法领悟你的意思。你可以……像刚才那样，重新连接灵契吗？”
云曦光点了点自己的额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池穹用近乎三倍速的语速说：“既然你诚心诚意地祈求了，那本座便满足你的要求。”
他急不可耐，话还没说完，唇便帖在云曦光的眉心了。
于是云曦光听到了池穹的心声。
“哼！本座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怎会杀了海若波这个关键证人，云曦光你太小看本座了，哼！”
“海若波没死？”云曦光心中一喜。
池穹手臂一挥，火焰散去，只见海若波眉心焦黑地躺在地上，身体缓慢地呼吸着，只是晕倒并没有死去。他的灵兽蜃变成一只紧紧闭着的大蛤蜊，也满身焦黑地瘫在海若波身边，不知死活。
“太好了！”云曦光的思维顺着灵契进入池穹脑海中，“海若波是个力证，只要我们能撬开他的嘴，就算没有白泽，灵契界也可以派人搜查幽荧学院了！”
“你小看本座的罪要如何惩罚？”池穹在云曦光脑海中说道。
云曦光太开心了，他直接道：“任凭凤尊处置。”
“这可是你说的。”池穹得意洋洋地说道。
云曦光以为池穹就是因为此事生气，解决这件事后，就不必再保持这种姿势了，这个姿势实在有点尴尬。
他刚要移开身体，就听到池穹的声音道：“海若波只是小事，最重要的是，此地有幽荧的力量，这股力量暂时抵消了法则之力，本座才能恢复人身的。云曦光这么着急离开此地，是觉得本座的人形不够威武吗？不够英俊吗？”
云曦光：“……”
还能因为这种事情生气吗？
他张口想解释，可思想远比语言快，他的念头进入池穹的脑海中：“你自然是英俊威武的，可是小灵鸟更可爱啊。”
这念头一传出去，云曦光便心道不妙，心想池穹怕不是又要生气。
谁知池穹却道：“你觉得本座人形英俊威武，本体可爱灵秀，原来在你眼中，本座无论是何种样貌，都是完美无缺的。既然你如此钟爱本座，本座便原谅你了。”
云曦光：“……”
他想反驳池穹，但又无法反驳。因此池穹的话虽然直白，说出来令人有些害羞，但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得到云曦光的思想反馈后，池穹愉悦的情绪传到云曦光心中，让他的灵魂也跟着快乐起来。
烛照圣神，气得快消气也快，真的是很好哄……不，是脾气很好的圣神。
听到云曦光这句话，池穹移开唇，唇角微翘，开心地说：“那是自然，本座的心胸可容纳天空。”
说罢，他身上华光一闪，化为一只翘着四条尾羽的小黄鸡，跳到云曦光手心，用期待的小黑豆眼看着他。
他整个身体都传达着“本座可爱吧”“你心痒难耐吧”“本座允许你对本座不敬啾”“但是一定要摸得本座舒服一点”。
云曦光道：“还有正事要做呢，我们得弄醒海若波，逼他送我们回去，再去救白泽，再去幽荧学院找你的凤翎，再……”
小黄鸡张开了翅膀，云曦光发现他翅膀上已经生出了一根根美丽的羽翼。
雏鸟的翅膀是小肉翅，只有绒毛，不见羽毛。如今小黄鸡生出了金色的羽毛，在火光的映照下，羽毛折射出琉璃般的色泽。
很美。
云曦光心动了一下。
就摸一下。
他伸出手，轻轻拉起小灵鸟的翅膀，轻拂羽翼。
小灵鸟歪了歪头，只觉得这便像是人类的十指相扣。
顿时，池穹的心跳有力地雀跃起来，像是要从小胸脯中跳出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