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胜浦先生感到很难受,我怕极了,逃了回来,就这些呀。”
受盘问的是一个20岁左右,长得很标致,清瘦的姑娘,她歇斯底里地用笨拙的日语叫嚷着。
“你卖春了吧?”
“卖春?……什么?”
“从胜浦那里拿钱,让胜浦在汽车里搂着,不错吧?”
“对不起,请等一下。”
凤仙警部趋前一步,打断了询问女人的那个青年便衣的话,用温和的中国话和她攀谈起来。
呆如木鸡的姑娘,呆呆地望着凤仙,隔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回答凤仙的问话。
谈了片刻,凤仙警部把目光挪向大妻警部说:
“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可以说吗?”
“我很想听听。”
“这个女人的真名叫爱拉通·昆塞。”
“果真是爱拉?”
“她在泰国古都大城(犹地亚)的一家饭店做早出晚归的女佣人,被一个叫加藤的人诱骗,说是来日本学习妇女时装设计的,去年岁末,来了日本。”
“加藤?”
大妻警部的脑海之中,突然闪现出鬼头英一的面庞。他联想到那个男子使用过伊藤敬一、加藤英介的化名。
“那个叫加藤的是他吗?”
大妻警部从里面的口袋掏出鬼头的模拟画像照片让爱拉通·昆塞看。
这女人刚一看到照片,就跳蹦起来,拍打桌子,口沫戮地用泰国话叫唤不休。
凤仙警部在一旁作了翻译:
“她说:是的,欺骗我的就是这个男人。”
“她说:这个家伙让她在羽田办理了入境手续,一出机场大厦,在出租汽车内就抢了她的护照。而且,就在那天晚上,在东京的旅馆,强奸了她。第二天,把她卖到千叶县土耳其浴室。不仅如此,据说他欲壑难填,二个月前又把她从土耳其浴室,卖到了这家店内。”
“不是卖的。只是加藤这家伙叫我雇用她当侍女,预付了20万日元……”
站在一边的中年妇女嚷着。
“你是这个店的老板娘吗?”凤仙警部平静地用日语问那女人。
“是呀,这是我的店,那又怎样?”
“听说你强迫店里的侍女卖身?”
“不要开玩笑,侍女为了弄零用钱和客人搭讪什么,我怎么知道。这叫自由恋爱,不对吗?”
“可是,这位爱拉通·昆塞说:昨夜,你收了胜浦先生的2万日元,强迫性地把她推进胜浦先生的汽车。”
“撒谎,是撒谎。不是我推的,和胜浦一起把这姑娘拖进汽车的是加藤这家伙。之后的事情我不清楚了。胜浦先生也够说的,不知咋的,最近阳萎,无精打采很烦脑。加藤说:有效力极强的壮阳药,让他一下服了五、六粒,讲去试试,硬把爱拉拖去了。”
“你没收钱?”
“唔,没收,如果认为撒谎可以去问加藤。”
大妻警部在一旁听着女人们的对话,心里觉得憋闷,很不是滋味。
杀害山名三郎、小西主任、大泉经理之后,又在西大久保谋害了重本良太郎的罪犯,化名加藤英介的鬼头英一,多半就在酒田。
大妻警部问道:
“那个叫加藤的男子,现在在哪?”
“谁知道,反正是在附近的温泉,或者在汽车旅馆,还搂着女人睡哩,这家伙死皮赖脸没完,即便女人已经讨厌,他也缠着不放。”
“这种口吻,似乎你也和加藤同枕共寝过?”
老板娘心里吓得噗咚一跳,抑着头,可是脸上立即露出破罐破摔的神气,叼上一根香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呼的一下吐出烟来。
“呵,睡过呀,加藤逗引我,就陪他去了,爱情嘛,钱什么的一分都没要,难道还有不准夜总会老板娘和男人睡觉的法律?”
“你能再坦率些回答吗?我们不是来调查你的,只是因为胜浦先生死得离奇,想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
“明摆着,血压高,酒却要足喝,又在汽车里,抱着不愿意的爱拉,心脏,自然受不了,血压当然要升高哩。我看他是自作自受。”
“你刚才说,加藤给了胜浦先生什么药?”
“说了,加藤说:吃了这药之后,精力马上充沛,连续搞两、三个女人都不成问题。”
“听说过那药的名称吗?”
“不知道,我不需要那种药。”
大妻警部和内山科长俏声耳语:“从解剖结果看,还有些疑点。”
“唔,据说检測出相当数量的叶酸可的松激素。”
“对不起,请你问一下,那种药有没有片剂?另外,高血压患者服了五、六粒后,又喝了很多酒,和女性发生关系的话将会发生什么后果?”
内山科长点点头,立即拎起柜台上的耳机,拨号后,谈了十多分钟,挂上电话,又回到大妻警部身旁。
“那面回答说:高血压患者再服用叶酸可的松激素,必然毙命。”
“就是说,有药片?”
“有,何况嗜酒如命,搂抱女人,这些就是他去那个世界的单程车票。”
大妻警部和凤仙警部会意的互相瞥视了一下。
凤仙警部曾说:不是他杀,是病死,有什么办法呢?……根据现在的情况判断,胜浦玉之完全是被人有计划的谋害致死的。
加藤即鬼头英一,一定知道胜浦患有高血压,“在曲径通幽夜总会”向他灌酒,又让他服了叶酸可的松激素,把自己玩弄过的爱拉通·昆塞推给胜浦。
对鬼头来讲,这时,胜浦什么地方搂抱女人,已经不成问题,即便不是到日本和山在汽车里,在附近的温泉旅馆、汽车旅馆都是一样。胜浦向年青美貌的泰国女郎动手动脚,调情带来的兴奋使他受了刺激,当达到高潮的瞬间,脑血管崩裂,或是形成脑栓塞,无论哪一种,都决定了他走向另一个世界的命运。
“第四个了。”大妻警部呻吟嘟嚷着。
“这是第五个人了呀。”凤仙警部纠正大妻警部的说法。
“不,在新加坡杀害的山名三郎,是我接受本案前发生的事,以后,三岛的小西,雄琴的大泉,西大久保的重本,被他先下手干掉的。‘他’是个什么样的家伙,用明目张胆的手段杀人,还真只有枪杀小西主任一件。”
“是口径38的S·W手枪呀。”
“那之后是雄琴的大泉被认为由于注射毒品过量死亡。西大久保的重本判断为因为火灾窒息死亡,都未作为凶杀事件立案侦察。这一次对胜浦之死,酒田警察采取什么态度,值得我们拭目以待哩。”
大妻警部说到此,把脸再次转向夜总会的老板娘说:
“加藤去哪儿嫖妓,你能估计到吗?”
“很难估计,附近有很多温泉浴场,近处,走十五、六分钟有汤田川、汤之滨,吹浦的汤田。再远一程,有水泽的由良,还有温海。就是去温海,晚上只需三、四十分钟。此外还有箱屋之类的场所。沿七号公路有不胜枚举的汽车旅馆和情人旅馆。加藤把姑娘带到什么地方,找到他,太不容易了。”
“加藤是乘火车还是汽车?是哪一种?”
“可以肯定不是火车。因为在酒田车站,他借了租赁汽车。”
“这话确实吗?”
“我看不会错!加藤老于世故,几乎不乘汽车和出租汽车,那是为了隐踪匿迹吧。”
“好,很有参考价值。”
大妻警部向内山科长递了个眼色,走出了那家“曲径通幽”夜总会。
“嗳,等一下……”凤仙警部追上来。
“那姑娘怎么办呢?”
“哪个姑娘?……”
“爱拉通·昆塞呀,从香港、泰国、菲律宾,南朝鲜一带被日本人诱骗来日本的青年女子,为数甚多,一到日本,都被抢去了护照,任凭卖春集团贩卖。侦办贩毒和卖春不也是国际刑警组织的职责吗?”
“这我明白,国际卖人问题有第一科小组负责,毒品则有第三科缉査,可现在,我们处于什么现状我想你也明白。”
“你是说,追査杀人,假美钞案正紧张是吗?”
“不是说,事实的确忙得团团转哩。”
“那么,怎么行动?”
“需要内山科长的协助。”
“干什么?”内山科长接口问道。
“请问一下车站前的租赁汽车调度,能否记得以加藤名义租用的汽车号码。”
“他叫加藤什么?”
“加藤英介,但这是化名,真名叫鬼头英一,也曾使用伊藤敬一的化名。驾驶证用哪个冒名尚不清楚。”
“您认为胜浦不是病人,则是被谋杀?”
“我看显然是一种毒杀,给患高血压的人服用升压剂,血压当然升高,遂成脑动脉崩裂,这不是杀人吗?”
“按您这么说,确是人为的、有计划的谋杀。可这不同于服用氰化钾或砒霜,并不能保证绝对置人于死地呀。”
“可胜浦先生不是死了吗?胜浦是什么体型?”
“他是个肥胖者,身高1.60米多些,体重近90公斤,短粗脖子,脖颈后脑部分呈常的红斑痕。乍一看就会从体型上判断出是高血压患者。”
“可是,竟使他服用了升高血压的叶酸可的松激素。”
“明白了,我马上去调查租赁汽车。”
“我在那等你。”
大妻警部指向车站前同他们吃过早餐的咖啡店。
大妻警部和凤仙警部闲啜着柠檬茶,吃着意大利挂面,20分钟后,内山科长慌慌忙忙地跑了回来。
大妻警部问道:“找到了。”
“唔,用真名鬼头英一租借的,车号是酒田的‘羽’字7161号。我已和警察署联系,部署搜査这辆汽车。”
“还有一件事要请问一下,是33年前的事。从酒田车站用卡车载着一种分散包装的机械,据说运到某个地方。我想没有保管条件良好的场所,必然生满了锈,那种地方,你估计是什么地方?”
“在酒田市吗?在这里只要每年上油、擦拭的放……30多年也不生锈呢?”
“不,不仅机械,还有30多年前的纸张,一点都不变质,能保持的原来的良好性能,还可使用。那种环境优良的鬼地方有吗?”
“纸张倒难呀,看一看旧报纸,杂志就会明白,时间久了会泛出红褐色,变得发涩。”
“它一点也不泛红褐色。”
“那是没有直接日晒的地方。”
“加之纸质完好,不发涩。”
“那需整年保持一定的恒温和湿度。”
“你估计是什么地方?”
“哎呀,不知和你说的地方吻合与否,一年四季,温度为20°C左右,湿度是七十二、三度。而且每年洒几次杀菌力强的克菌定,那只有一个地方。”
“在哪?”
“储存庄内米的山民仓库陈米为。”
“山居仓为!”凤仙警部不由自言自语说道。
“哎,我说过啦,有的,据说竟连10年、15年前的稻米也不会生虫,一直储存很好,这是新井田河岸的仓库。相传,这是从前这一带的王候老爷筑建起来的……”
“唔,叫‘开山’仓库吧……”
“那里,不是开山仓库。”内山科长摇了摇头否认。
“山居仓库,它是这儿地方上的鹤岗酒井候筑建的粮库。开山仓库则是酒田的大户提议,由稻米批发商们共同建造的。”
“刚才您说的陈米粮库是哪个?”
“山居仓库,那里的温、湿度保持不变,为防霉蛀,还洒杀虫剂克菌定。因此,纸张不会变质。另外,经常注意给机器擦油,也不会生锈,稻米可以保存50年左右,但是,这种稻米,味道差一些,不宜食用。”
“不食用也行,是纸张和机械之类呀,能使用就行了。”大妻警部起身付了帐。
“乘酒田警署搜寻租用汽车之际,我们去山居仓库査看一下吧。”
这话对凤仙警部来说,正中下怀,她赞同地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