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3(修)

《涩痛》Chapter.3 深蓝

“15:30”

表内双针慢动。

许雾没在1号楼院长休息室里见到盛艳,正要打电话。

护工孙晓梅推开门。

“阿鼠,盛院长出去洽谈合作了,你把胰岛素交给我吧。”

“她说让你直接回去。”

许雾点头,转身朝外走去。

这个点正是烈阳当空,灼的皮肤疼。

自行车停在春山路小楼的街角,许雾下去买了袋泡面,老板送了包纸巾。

檐下暗处,她推上自行车欲走。

不远处,有家小超市,支棚的门口出来一人。

拎着箱矿泉水,步子懒散,半边身藏在暗处,偏着头听旁人说话,下颚线锋利分明。

不知道那个人说什么。

他懒懒地勾下唇,嘲讽明显。

过了两秒。

“有本事来,哥撑着他。”

没什么起伏,淡淡地声。

许雾愣住,缓乱低下头,他没看见她,应该是可以避开的。

走了两步,矿泉水落地声炸响。

许雾下意识看过去。

一伙纹龙画虎的社会人围堵在小超市门口,看不清楚面容,但不好惹就对了。

最高挺那道影,漫不经心,懒散又寒咧。

她脚步黏在地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陈独两个人,那些人十几个。

“陈独,你他妈——”

修长的手指掐住为首那哥的脖子,微微发力的手背筋骨脉络极深。

那哥剩下的字咽进去。

陈独斜过头,睨了眼不远处的纤细人影,眸光冷淡含刺。

无声地说:滚。

好凶一人。

许雾抓紧车把,被吓得心跳加快,低头走进小巷中,绕路回家。

许雾洗完澡,躺在床上睡觉。

天色暮云时,她拧紧眉,脸上潮汗蒸红,发丝凌乱不堪。

蓦地睁开眼,许雾怔松片刻。

姨妈来了,疼得小腹冰凉。

家里没止疼药了,许雾撑着手臂起来,拿了件深灰的带帽卫衣换上。

老旧居民区,夜晚遛弯的老人居多。

她侧过身,躲开上楼的小孩儿,感应灯枯黄地投射光晕。

许雾不自在地拉起帽子扣上,拐进小超市右边的药店。

拿了盒止痛药结账。

许雾在自助饮水机接了杯热水,吞下胶囊,下巴尖小小地垂下。

白白的,很乖。

门口进来几个人,其中一个斜倚着门框,黑色球鞋上堆着裤脚。

咔哒一声,应是点了根烟。

许雾把纸杯扔进垃圾桶。

“独哥,这些够不?”

男生的声音敞亮,打破药店的沉闷,脚步声乱。

许雾愣住,背对着门口。

她穿的短裤,卫衣到臀下不多,一双腿细白修长,白的晃人眼。

其他几个男生扫过去,互相推搡。

“绝,这腿真他妈好看。”

“谁去要个联系方式,给哥几个招个亲。”

“都不怕背影杀手?”

“就这腿,杀手我也乐意,摸起来爽死。”

“……”

许雾脑中浮现出寸断割裂的画面,头越埋越深,抬腿朝外快步走。

到门口时,始终没开口的少年嗓音如浸了冰,低沉沙哑。

“都他妈闭嘴。”

许雾顿住。

其他声音跟着消失,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所以,更不敢造次。

反应过来时,许雾已朝那人看去。

水眸波动平静,狭长眼尾坠着妩媚。

“呵——”

陈独歪着头睨她,脖颈脉络上有道细长抓痕,喉结上下滚动,光都渡在他身上。

他笑:“皮筋不要了?”

许雾抿唇,抓紧手心的药盒,“要…要的。”

“嗯。”

一只手伸来,许雾的帽子被拽下去。

一瞬间,门外的风,明晃晃的夜光,与他一起清晰涌入眼中。

许雾呆住,心跳骤然升高。

刚才应该直接跑。

昨夜只是一夜荒唐,清醒后不该多接触。

更何况,这人不按常理出牌,不是她惹得起的人。

陈独的黑发冷硬,眸里是散不开的浓稠,懒懒地转到许雾身后,手指轻轻插进她的发间,不徐不疾地扎出个低马尾。

其他人:?

许雾看不见他,皮肤颤栗不断,只能看着路过的车辆。

低喃道:“陈独,你越界了。”

陈独在女孩儿说完那句话,散漫惯的神色寒下来,冷意不善,却将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的优点展现的淋漓尽致。

气氛凝滞,谁都不敢妄自出声。

恐怕这火延过来。

半响,许雾觉得脚跟发麻,发上的力道终于松了,手心蒙层细汗。

明明什么都没有,她却觉得窒息。

陈独眯了下眼,嗓音嘲弄意味明显:“不是你求我别弄丢吗?”

“我……”

“怎么还是我的不是了?”

许雾低头,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好。

等了等,他没在说话。

许雾逃似的抬脚,发丝擦着门框远去。

“呃……?”

其他人看向明显不悦的陈独,都很少见他露出不一样的情绪。

既惊又怕,还特好奇妹妹是谁。

少年的周身拢着细密的白光,眸光愈发的散冷,从兜里掏出烟盒,倒了根含进嘴里。

“还不走?”

“啊走走走!”

一伙人走出药店,陈独拢手点烟,咔哒一声,火嘴的火苗跃起。

浓烟散开,低喃淹没。

“真没良心啊。”

进入七月一日,热度朝上攀高一阶。

许雾在厨房做早餐,盛艳在阳台上打电话,声音忽高忽低。

她把鸡蛋吐司放在桌上,倒了两杯牛奶。

过会,盛艳坐下,瞥她眼,“你外公那边问,你什么时候再去。”

许雾咬面包片的动作停顿,“最近养老院不是忙吗,下个月再去吧。”

她有些艰难地吞咽,眸光波澜起伏。

“下个月?”

“这个月下旬吧,养老院有个赞助,是许家那边连的线,你在院里跟爷爷奶奶相处那么好,就不能好好孝顺你外公吗?”

许雾颤颤眼皮,欲说什么。

盛艳的手机响了,她端起牛奶喝了口,“你今天不用去,在家休息休息。”

门关上,房子陷入静寂中。

许雾对眼前的食物失去欲望,仰起头看洁白无瑕的天花板。

打开电视。

正播放着盛艳喜欢的二八狗血档电视剧。

几个女的抢一个男的,那男的摇摆不定,自诩深情之人。

无趣,与她的生命一样。

楼下传来阵阵噪音,夹杂不耐地催促声。

许雾眼底闪烁莫名的波澜,套上件白色防晒衣,快速下楼。

楼梯间光线晦涩,搬家工人来来回回折腾。

201室,房门半掩,面容憔悴却不善的矮胖女人站在门内。

看见她来,狠狠皱眉,不耐烦地说:“我说过多少遍了,时也拒绝见任何人,你不用再来了。”

空气中有股腐朽陈旧的气味,来自女人的身后。

霎时,无数晦涩的画面拥挤在脑中。

她与时也第一次见面在幼儿园,因为喜欢同一个玩具,成为最要好的朋友。

高中之前,她们从未分离,分享心事,一起哭笑,在浮躁的世界中求生,在恶言拳脚,深渊地狱中互相守护。

直到高中开学前。

时也半夜来找她。

“小五,我去其他地方呆一段时间,你要好好的。”

第二天,时也就被送去湾县精神病院,说她把自己的亲生父亲推下楼。

这三年间,她不断地去见她,都被拒绝会面。

许雾呼吸不畅,艰难开口:“你要走,那时也呢?一起走吗?”

那女人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神色嫌弃地说:“谁要带一个神经病走啊?”

“时也不是神经病。”

“她就是。”

“……”

“她不是。”

许雾的声音增高。

女人气短,懒得再搭理她,搬家工人搡着暗光处的女孩儿的肩边过去。

漫天烈光穿不透角楼里的暗。

许雾身体无可避免地晃晃,木讷地朝一处看去。

斑黄的墙壁上,秀娟的黑色字体——「许雾时也永远是最好的朋友」

床板被两个人抬出来,许雾躲开,边角扫来时,她没反应过来。

一只掌骨裹着纱布的手伸来挡了下,指骨清晰,淹进腕骨脉络。

如果没有伤,这只手是绝佳艺术品。

逆光,黑发黑衣黑裤的少年的眉目更显锐利张扬,瞧她的眼神带刺。

“来这边。”

声线含糊寡烈。

他见她没反应,拽住她的手臂拉到安全地带。

“在这呆着。”

许雾视线下意识地随着他移动。

疯狂折离的世界变得安静下来,僵硬的躯体慢慢恢复正常。

她眼底的浓雾缓慢散开。

陈独接过一个中年工人递来的灰白手套,朝屋子走去,几秒,抱着个电视机走出来。

众人中,他下颚线锋利,身型高挺冷峻,手臂线条鼓囊,几条青筋盘旋,力量感十足。

无疑地,他是出众的存在。

在这铁锈的栏杆旁,斑驳光影的楼梯道,少年的身影如一盏明灯。

落在女孩儿黑暗无望的视线中。

许雾绕过他们,下楼在水果店里买了个西瓜,单手提着回去。

二楼窗口,只剩下陈独背对着她,长腿微曲着抵住墙,手肘支在窗边,淡淡地烟雾缭在他极短的黑发上。

单一个背影,都是野性难顺。

许雾清楚明白,她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打算说话?”

少年偏过头,烟雾从嘴鼻漫出,模糊了他的轮廓。

许雾低头,“刚才谢谢你。”

“就这?”

他走过去,抬手掐住许雾的下巴,抬高。

光拢在少年身后,燥风徐徐吹来。

许雾躲开眼,小声说:“我给你买了西瓜,很甜。”

陈独注意到她的躲闪,脸沉下来,嘲弄声极重,“多甜?”

“老板说很甜。”

“……”

他不说话,目光凶冷散漫。

许雾不知道怎么惹他了,无措偏眸,“你可以自己尝尝。”

倏尔,浓烈陌生的气息拂在唇上。

许雾脸涨红,“你……”

你了半天,她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陈独松开手,发觉她的下巴处红了片,指腹轻捏,这么娇气。

他接过许雾手里的西瓜,垂眸看她手心的红印。

许雾觉得掌心痒痒的,不自然地蜷缩,藏在身后。

“那个……”

话没说完,许雾被拉住手腕扯进滚烫的怀中。

她抬眸去看他。

这里灰色如同沉闷的无人区,他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致命的吸引力。

“陈独。”

她颤着眼皮,轻轻喃了声。

楼梯间内只剩下两道热温的呼吸,缠了许久又分离。

许雾被浓烈的气息刺的腿颤。

她穿着热裤,两条腿笔直细白,在暗光下,有种引人心怜的感觉。

陈独目光深劣,挑起她的下巴,淡淡地问:“你家,我家。”

作者有话要说:独哥:勾引老婆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