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东有关系,若是爆出来,肯定不少人要大做文章,那样会措手不及。他希望能够惩罚方海东,但却并不希望他爸受到影响,事先透露一些,有点心理准备,会比较好。
但涉及故意shā • rén罪,他不能空口无凭,必须要有证据。
王大队立刻进入了状态,从刘二开始,“我们接到你提供的消息,立刻按着上次结案留下的地址,去找了刘二。但发现,当时案件处理完毕后,刘二全家就已经搬家了,谁也不知道他们的行踪。他们搬走的很突然,因为租住的,所以也不涉及卖房子的事儿,是前一天还跟邻居说说笑笑,第二天一早就人去楼空了。也因为这个,所以大家都对他们印象深刻。
我们的调查就陷入了僵局。好在邻居家里有个小姑娘,跟刘二的女儿岁数差不多,曾经加过她的QQ号,后来被拉黑了。她在本子上记了这个号。我们就顺藤摸瓜,发现这小丫头还在用这个QQ号,还很喜欢跟人聊天。我们就让人假扮网友加她好友,跟她聊天,套出了所在地,他们竟然搬进了城市里,还买了门面房做生意。”
“这个发现很可疑,当时刘二撞了您父亲是主责,他的家庭状况在案宗上写的一清二楚,夫妻双方是两女一儿,刘二开大车,他老婆卖早饭,家里生活条件只能说一般。当时因为穷,一共只赔付了五万块钱,这是将他们的家底都掏出来了。当时结案顺利也是因为这个,他表现的很有诚意,您父亲觉得不为难他,最后连这五万块都送回去了。可他那门面房就是出事后半年买的,他哪里来的钱?我们立刻就开展了调查。”
王大队喝了口浓茶,接着说,“我们发现,这个底商刘二是一笔付清的,一共二十四万。而这笔钱,是从他母亲的卡上划出的,他母亲事实上已经瘫痪多年,压根不可能自己去银行办理业务,也没有这样一笔存款。我们从此追踪,发现了这笔钱打进来的账户,是一个叫李小文的女孩子,她说这笔钱的确是通过她的私人账号打的,但是她并不认识刘二,当时她在一家公司上班,老板有一天交给了她这样一个任务,而那个老板,就是刘诚。”
话说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切的推测全部都是真的,刘诚通过刘二做了这件事。可刘诚跟他爸压根不认识,怎么可能无缘无故买凶shā • rén?后面的人,只能是跟刘诚关系匪浅的方海东。
秦烈阳问,“刘诚招了吗?”
王大队又喝了口茶水,苦的眉头皱了皱,点头道,“看见证据,就认了。”
也是,否则买凶shā • rén的罪名就要落在刘诚头上,他为什么要替别人背一条人命?
秦烈阳又跟王大队客气了一会儿,这才出了警局,直接开回了家,今天他回来早,他爸没在客厅里,刘妈跟他说,“在书房呢,写字呢。”
秦烈阳就上了二楼,路上还碰见了方梅,他妈冲他点点头就扭头下楼,开始准备午餐,秦烈阳忍不住问了他妈一句,“妈,当时我爸出车祸的时候,你害怕吗?”
方梅一下子愣在了那里,可能她并没有想到,秦烈阳会在事隔一年后问这个问题,但是她很快回过了神,皱眉跟看神经病一样看他,“我是他老婆,我能不害怕!”
也是!方海东不可能拉着他妈干这事儿的。他妈就算再不喜欢他,可对秦振也是一心一意的。
他没说什么,接着往书房走。方梅只当秦烈阳犯神经,哼了一声下楼去了。
第102章
秦振正端坐在特制的椅子上,认认真真地临帖。
他爸最近越发仙气,下棋写字的时候,听见任何动静都是没声音的,秦烈阳也不打扰他,随便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安静地等待。
过了大约小半小时,秦振才收了笔,坐在那儿仔仔细细端详了一番,才冲着一边放空大脑的秦烈阳说,“行了,收了吧。”
这些事儿,秦烈阳也做惯了。上去先将毛笔涮了,放在笔架上,这边的字也干透了,这才卷起来放在了草稿那一边——这里已经集了厚厚的一沓子,秦烈阳就想着,等会出去让刘妈收拾了,腾出空间来。
他忙活完了,秦振也洗干净了手,拿着毛巾边擦边问他,“怎么上午就回来了?有事儿?”秦烈阳的时间一向很紧张,少有中午回家的情况,秦振觉得有事也是正常。
秦烈阳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场好。他爸自然是知道方海东不靠谱的,但依着他的理解,他爸包括秦芙都会以为,方海东只是对秦氏动了脑筋。他们恐怕一点都不会想到,一同创业的兄弟,自己妻子的亲哥哥,会动了杀心。
秦烈阳的为难,不是想要替方海东遮掩,而是不知道如何妥善地告诉秦振这个消息。
他的沉默和欲言又止,看在秦振眼中,便有些了然,这事儿八成很难办。作为一个已经经历了太多风雨的老人,秦振还是很看得开的,他甚至开了玩笑,“怎么了?秦氏倒闭了?”
这笑话太不可信了,秦烈阳被逗得扯了扯嘴角,有点轻松下来。他也知道这么闷着没用,咳嗽一声,很是认真的问,“爸爸,你想过那次车祸吗?”
如他亲眼所见,秦振放在轮椅上的右手颤抖了一下。
这个细节,让秦烈阳肯定,他爸是想过的。也是,如他爸这样做了一辈子生意,事事都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怀疑?他立刻问,“爸爸,你怀疑过是吧?”
秦振叹口气,“也不算吧。直觉,总觉得那天的车其实可以避开的,可是偏偏撞了上来,有些不对劲。不过,也没查出什么?那个刘二是个挺实诚的汉子,说是那天疲劳驾驶反应慢,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秦烈阳就明白,这恐怕是刚出事的时候查的,那时候刘诚这个中间人还没露出来,那笔钱也不再刘二的卡上,刘二又一副真诚道歉的态度,恐怕这事儿当时就戛然而止了。
他接着说,“爸爸,其实你怀疑的对。”
这话一落,秦振就很是愕然的看着他。
秦烈阳这才将今天从王大队那边听来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为了照顾他爸的情绪,他尽量说得平和一点,可就是这样,秦振也气坏了。直接拍了轮椅的扶手,瞪着眼睛吼,“方海东!我对得起你,你竟然这样对我!”
他这声音声嘶力竭,憋得脸都红了,秦烈阳吓了一跳,连忙上前从上衣口袋里翻了药片出来给他服下,然后替他顺气,一边劝他,“爸爸,这事儿既然查出来了,怎么办不都是我们说了算,你不要动怒?为了他不值当的。”
这边秦振还没说话,门却突然开了,方梅推门而入,皱着眉头看着这父子俩。
秦振此时的模样并不太好,他出车祸之前就有心脏病,此时瞧着面色潮红,一看就是气坏了,方梅连忙上前挤开秦烈阳,一边熟练的替他顺气,一边教训秦烈阳,“你跟你爸爸说什么,怎么气成这样?你舅舅就算是做的不好不对,也轮不到你天天在这里数落他,你舅舅又怎么招你了,小伟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她还想再啰嗦,就听见秦振气息微弱地说了句,“出去。”
那声音不大,但足够方梅和秦烈阳听见了,方梅压根没想到说她,只当是秦振生了秦烈阳的气了,跟着就说,“听见没有,你爸让你出去。”还嘟囔了一句,“好容易这么早回来,也不做点好事。”
秦烈阳当然不会离开,方梅瞧见了,就当秦烈阳是又忤逆她,事实上,从前一段日子将她主动抛弃的事儿说破了后,他们母子俩就已经彻底撕破脸了。她对秦烈阳嘲弄疏离,秦烈阳更简单,他直接就当看不见她。
平日里秦烈阳气盛,秦芙又被收买,方梅惹不起他,今日里秦烈阳可是气坏了秦振,方梅自然不会给他机会,又吼了一声,“孽子,让你出去!”
结果话音未落,就听见秦振又艰难地重复了一句,“出去!”
秦烈阳这才开口,“妈,我爸是让你出去呢!”
方梅顿时愣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秦烈阳,秦烈阳面无表情,她从秦烈阳脸上看不出什么,又低头去看秦振,却发现了他脸上的厌恶。方梅的脸上就有了一些慌张,还有了一些委屈和不解,“老公,你说什么?”
秦烈阳干脆上前,将他爸扶好,顺便挡在了两人中间,冲着方梅说,“妈,我爸说让你出去。我们在谈事情。”
秦振这辈子,就算出轨的时候,就算知道她抛弃了秦烈阳的时候,都对方梅和颜悦色,没有半分不耐。这恐怕是第一次,当着成年儿子的面,这么不给他面子。方梅看看秦振,看看秦烈阳,只觉得面上发烧,可若是发火,她却又对着秦振没什么底气,你你你说了半天,气得也不曾说出半句话来,扭头就出去了。
甩了门关上后,方梅还是气得不轻。正巧刘妈上楼来问她中午饭怎么做,她瞪了刘妈一眼扭头就走了,刘妈吓了一跳。方梅直接回了屋,等着坐下了,气昏的头脑开始清醒点,就觉得这事儿,怎么想怎么不对?
秦烈阳一定是在说他哥的事儿,她明明听到了秦振那句话。她进去又把她赶出来,不会是要针对她哥吧!上次秦烈阳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QUEEN名声受损的事儿,是方海东干的呢。
这事儿她也是知道的,这么一想,总是心里有些害怕,拿起手机就给方海东打了个电话。
方海东这两天也愁闷,秦烈阳那天的意思很明确,他认定了QUEEN的事儿是自己干的。当天秦烈阳一句接着一句,他便漏了馅儿,若非方伟反应快,就栽到那里了。后来静下来想想,他才发现漏洞所在,最简单的一条,秦烈阳要是有真凭实据,他那个疯子,怎么可能只打嘴炮,不拿出来?他被蒙了!
想到这里,方海东还是很生气的。但更重要的是,这个苗头太可怕了。他跟秦振认识多少年了,跟着他奋斗到现在,自然知道,这家伙是拿着QUEEN当生命看的,如今没有证据,他又是元老和股东,秦振就算有意见也不能对他做什么?可要是让秦烈阳真拿到了证据,那就不好说了。
秦氏发展这么多年,从一个服装作坊做大了现在的秦氏财团,中间进进出出的兄弟那么多,论起来,秦振也只比秦烈阳态度好点,手段确实一样黑。
所以,方海东虽然放出风声方伟烫的厉害,天天去看儿子,实际上则是在查刘诚的情况。可问题是,刘诚在看守所,按着规定,除了律师以外,任何人都不能见。刘诚已经请了律师了,却态度模糊,始终都在跟他打太极。方海东拿他没办法,只能又让人想办法,问问刘诚的案件的情况。结果,水桶一般,密不透风。他拜托的人回复给他几句话,“王家叮嘱过的案子,没人敢乱动的。”
王家?方海东当然知道王家。就是想娶唐鼎欣当同妻的那个王俊伟家吗?如果说在唐鼎欣嫁给秦芙的时候,他并不知道秦烈阳跟王俊伟是发小,那么在秦芙投资的电视剧抄袭王家小姐遗作的时候,他也知道了。
这一看就明白,是秦烈阳干的。
方海东既恨又在绞尽脑汁想对策,看看到时候怎么说比较好。毕竟损害秦氏利益,这次又这么惊险,就算他是元老,股东们也会吃了他。
好在,他如今能肯定,刘诚应该还没说什么,毕竟,秦烈阳还没找上门来。可就在这时候,方梅的电话打过来了,方梅在电话里有些着急的说,“烈阳不知道跟老秦说了什么,老秦特别生气,我看气得心脏病都快犯了,我听见他说你的名字,应该是上次QUEEN的事儿,哥,这事儿不会暴露了吧。”
方海东顺手拿着手机摁了几个键,冲着方梅说,“那也没办法,小梅,要不是为了你和阿芙,我也不会这么做。”
方梅一听也挺心疼的,“哥,”她叫道,“我知道你这是为了我好,也为了阿芙,那小子最近鬼迷了心窍,可我知道。要是烈阳管事,老秦去了,我和阿芙还不定是什么下场呢。这事儿你别担心,我想办法跟老秦说,就说是我愿意的,老秦对我,总归比对你强点。”她还叹了口气,“这真不是三十年前了。”
三十年前,他们都青春着呢。没有任何的弯弯绕,想的就是挣钱挣钱再挣钱,多美好的回忆呀。
方海东就跟着叹了一声,“行啦,人总会变得。”
书房里,秦烈阳让他爸又喝了口水,消消气,看着差不多了才问,“爸,我说这些不是想气你的,就是想问问你的想法,毕竟方海东是我舅舅,跟你打拼多年,还涉及我妈,怎么处理比较好。当然,还有个原因,”秦烈阳说,“秦氏今年的负面新闻已经很多了,我倒是不在意这个,可爸爸你怎么想?”
秦烈阳自然是一往无前的,没有什么情面可讲。可毕竟他爸当事人还在,是不是要念及亲情,是不是要顾及秦氏的稳定?这都是问题。
不过秦烈阳到并不觉得他爸会优柔寡断,没有一个优柔寡断的人能做出这么大的事业。所有的看似温和的处理方法下面,都是利益最大化的考量。只是跟他的行事方法略有不同而已。
而这次,他爸却出人意料,毫不留情的说,“公事公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