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日升,一缕阳光自东方缓缓升起。欧若曦拿着那把竹笛站在村长的房门前,正要敲门的右手僵硬的举在半空中,昨晚之事又该怎样与村长说起呢。
正犹豫间,吱呀一声,门终究还是打开了。村长诧异的看着站在门前的欧若曦:
“若曦?有什么事吗?”
欧若曦放下右手,将窜在左手中的竹笛递给村长。
村长不可思议的看着那把竹笛,接过:“这是我当年亲手埋下的。难道…你见到雅玲了?”
欧若曦点头:“嗯,你们之间的误会原因我已经知道了,那张纸条上被撕掉的半个乔字,令你去了弱水桥,而雅玲则去了弱水木。是天意令你们今生无缘。”
村长爱怜的抚摸着那把竹笛,眼神透露出些许凄苦:“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我们今生真的无法在一起厮守的,只是那个时候,如果我写的只是弱水木那又该……”
“往事已矣,村长您还要保重身体啊。”欧若曦忙宽慰道。
村长摸了把眼泪,道:“没关系,即使造化弄人,但我们两人之间的误会却终究化解,这样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多谢你为我揭开了这个萦绕已久的心结。但愿天下所有人的感情不再受这种折磨,但愿来生,与雅玲再续此缘吧。”
欧若曦道:“但愿你在今后的岁月里能够安度晚年。”
而沉浸在伤痛中的落风,并没有听出欧若曦这句带有森森冷意的话语。
而在遥远的地方,离积羽城不远处的倚竹村。
积羽湖清澈的湖水莹莹泛着波光,岸边浓密的竹林挡去了正午炎炎的热气。
风吹过,竹叶飒飒作响。
羽夕鸾站在积羽湖岸边,阳光照下将她的影子拉的斜长。
“公主,你的伤还未好,还是不要站在烈日之下为好。”长老羽月玮担忧的走到羽夕鸾身后。
那天翼天行抱着浑身是血的羽夕鸾回来可吓坏了羽月玮。
“月玮,你来了?”羽夕鸾闻声,转了过来看了眼羽月玮,“翼天行呢,最近怎么老不见他?”
羽月玮刚想要开口回答,却在这时一阵微风拂过,她无意间看到了羽夕鸾手中紧握着的一张纸条。
纸条被风吹的上下翻飞,浓墨的字迹若影若现。
只见字条上隐约可见,沙漓与晚意几字。
羽月玮不明就已,疑惑的抬眼看向羽夕鸾。
然而,羽夕鸾却像是没事人似得,脸上看不出任何神色变化,只是将手中的那张字条揉进了手掌中并紧紧窜在手心里。
一时间沉默。
羽夕鸾看了眼羽月玮然后转过了身,背对着羽月玮:“他人呢?”
“......”羽月玮这才回过神来,开始脑海中思索着翼天行近日的状况:“听说他去了一个士兵的家,说是好像答应过那个士兵什么的。”
“是么....?”望着湖水,羽夕鸾隐隐约约的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件事,那个士兵好像还替哥哥挡了一刀。
羽月玮看着那样纤瘦的背影,脑海中不断的闪现出那张纸条上的字,难道.....
“公主....有个消息....”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羽夕鸾打断她的话。
“那张纸条.....”羽月玮说着走到了羽夕鸾身边只见她脸色苍白,神情黯然。虽然羽月玮有些于心不忍,但她还是说了:“据可靠消息,人族与汐族早在半月前,也就是羽嘉森林一役之后在青龙湾秘密会见,奇怪的是这次却没有妖族参议。还有就是....人族和汐族就要联姻的事....现在整个大陆上的人都知道了沙漓与向晚意的婚事,恐怕这婚期也应该在不久后就要确定了。公主....尽快做决定吧。”
心一阵刺痛,像被人狠狠的剐了一刀,鲜血淋漓。
羽夕鸾一个身形不稳紧紧抓住身边的竹子握住,手也因用力之故,指节突出微微泛白。
终究还是等到了这一天。
等到他们婚事公布的这一天,一切来的那么的突然,又那么的叫人绝望,把心里仅存的那些侥幸统统扼杀在萌芽阶段。
即使已成陌路,却还是割舍不下。
“公主...”羽月玮不安的看向羽夕鸾。
羽夕鸾双眼微红,泪水不断的在眼中打转。她睁大着双眼,紧紧咬住嘴唇,硬是不让眼泪流出。
鲜血从她的唇间溢出。
“公主...!”羽月玮一把扶住羽夕鸾,心疼的帮她擦拭唇间流出的鲜血。
为了羽族,她的确牺牲了很多。
突然,羽夕鸾笑了,那笑颜隐藏着无尽的悲戚。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我有要事,不许跟着,也不要来找我。”羽夕鸾一挥手推开了羽月玮,朝倚竹村外走去。
竹林飒飒,一张已被揉成了一团的纸团悄然滚落指尖。
既然你已经远去,那么我也无需保留,所有的一切都应该在六百年前随着汐族的失踪而了断了。
可我却还是一直自欺欺人,现如今,情...也该断了。
羽月玮紧紧的盯着远去的背影,直到在也看不见了之后,她才慢慢的走到竹林间拨开散落的竹叶,捡起了那张被遗弃的纸团。
展开纸团,被揉皱的纸张上只有简短的两行字:“据查证,汐族现任长老正是沙漓,且于半月前,在青龙湾,与向晚意立下婚约。”
竹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羽月玮站在林中看着羽夕鸾离去的方向沉默不语,垂下的右手中正拿着那张纸条。
时光飞然,转瞬便已过去几日。欧若曦坐在树荫下百无聊赖的折着手中的小草,将它凹成各种形状。她抬眼看着同坐树荫下的村长,都好几天了村长始终看着那把竹笛和那个玉坠子。
“若曦,若曦,你家里人来找你了。”林嫂从远处走来。
“家人?”欧若曦眨巴着眼疑惑回首。
“是啊,这人就在后头。”林嫂指向后方。
顺着林嫂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紫衣婀娜多姿的妇女盈盈向她走来。
“三娘!”欧若曦不可置信的看着向她走来的美艳妇女。
“若曦,该回家了。”那妇女的声音听着真叫人魂都快酥没了。
“她是?”村长抬头,眼前的妖娆妇女,不禁令他皱起了眉头。
这妇女与欧若曦简直是天壤之别。
“我是若曦的三娘,我姓胡,你们大可叫我胡三娘。”胡三娘抢先欧若曦说道。
“是是,她的确是我三娘。”欧若曦看着那妇女:“三娘,你怎么来了?”
胡三娘说笑着拉过欧若曦的手宠溺道:“你爹收到你的消息,立马叫我赶来。他可想你想的紧呐。”说完,继而转头向村长他们说道:“这些时日多谢你们照顾若曦,如今他爹急着叫她回去,我们就先告辞了。”不待村长他们说什么,胡三娘拉起欧若曦就走,一边走还一边说笑着。
村长看着远去的欧若曦,此时阳光正晒在她们逐渐走远的身影上,忽然间欧若曦却是回过了头朝着他招起了手。霎那间,村长觉得这个年轻的女子已经在他的心间扎了根,就好像是自己与雅玲的女儿那般,割舍不下。
纵然再度不舍,他也将会让她远去,从此不再忆起。因为他的路已经结束,剩余的日子只会在对雅玲的愧疚中度过。
“雅玲....”
转眼春天已过,漆黑的天空,一轮弯月被天空中的云朵掩盖。泼墨般的黑,淹没了简陋的农舍。只有蝉虫在草丛间鸣叫。
树枝上坐着两个女子,她们身穿黑衣蒙着脸庞,看着地下透出微弱光亮的房屋。
“你说尊主一直都不插手人族羽族妖族这三族关系的,怎么的现在就突然插手了呢?还是从妖族开始。”右边的女子率先开口道。
“谁知道呢?尊主的心思我们怎么能猜透,当初就是为了帮尊主找人我们就已经跑遍了整个完美大陆了。如今又把你我调来了,真不知道她的用意啊....”而左边的女子却至始至终都盯着一户人家,没有半分松懈。
“可不是嘛!尊主之前还不让我行动的,可是不知怎的却突然发了七杀令让你我二人一起动手。”女子坐在树枝上双脚不安分的晃动着。
“怎么?你怕了?”左边的女子挑眉讥笑道。
“哼,谁怕了!我一个人就行了,偏偏让你来!”女子撇了撇嘴。
“那户姓林的交给我。”左边的女子不予理睬她,直接指着那处房屋说道。
口气是那么的不容置疑。
“狐三娘,你这也和我抢。那可是我的目标。”右边的女子有些气了。
“我说寒烟翠,如果不是我出现,明天一早他们必定要怀疑你,继而去调查欧若曦的身份。尊主叫我来帮你,既然你无法自己完成,那只有交给我了。”
原来这两人便是已经离开一月有余的胡三娘与欧若曦。
为了不让人起疑,她们生生等了一个月才准备动手。
寒烟翠眼珠一转,狡黠笑道:“我看不止那么简单吧?你今天晚上已经盯了他们半宿了!你和那姓林的有何冤仇啊?”
“哼,告诉你也无妨。就是他们的儿子!不止骗我内丹,而且还害我被困数百年!”狐三娘怒视那户林姓猎户,眼中好似要烧出火来。
“姓林的?”寒烟翠错愕,“你是说那个叫林哥的?”
“林哥?!呵呵....”狐三娘冷笑,“也就骗骗你这个‘大小姐’。”
“...你!”寒烟翠生气的指向她。
树下,似有什么东西在窜动。
寒烟翠愣了一下,似笑非笑的收回手:“我说狐三娘,你不会把你的宝贝小狼也带来了吧。”
“怎么?你怕了?!七杀盟的第一杀手竟然也会害怕?”狐三娘挑眉轻蔑的看着寒烟翠。
寒烟翠瞪了眼身旁的女子:“哪有!”
“我要挖出他们的心肝看看是什么颜色的,竟然生出那样黑心的儿子。然后喂给我那宝贝好好尝尝。”狐三娘曲指成爪:“小狼,我们走!”
狐三娘轻轻一跃跳下树枝,寒烟翠也紧随其后。不过,狐三娘去的是林猎户一家,而寒烟翠则是去村长家。
在这里居住的这段时间内,寒烟翠已经摸透了这里所有的门户道路。
她毫不犹豫的推门而入。
“什么人?”正躺在床上的村长闻声披衣而起。
“别动。”一把剑架在村长的脖间,村长的动作也随之停住。
村长听着那个声音是个女子,而且十分耳熟,试着打探道:
“是若曦吧?”
来人一愣,随后摘下面巾,露出久违的熟悉面孔:“村长耳力不错呀。”
村长不解道:“我与你好像并无恩怨。”
“是吗?曾经你做过什么?你忘了。”寒烟翠的剑逼近了一分,已有鲜血从脖间流出。
看着眼前有些熟悉的脸庞,恍惚间想起了一个人:“你…你是…”
不待村长继续说下去,一把利剑便迅速划开了他的咽喉,汩汩鲜血不断的从伤口处流出。寒烟翠荡开长剑,村长缓缓倒下,双眼圆睁,一脸的惊愕,而剩下的话语也随着他长眠地下。
寒烟翠呆愣的看着地上的尸体,喃喃道:“我之所以帮你揭开心结,完成心愿,也只是想让你无憾的死去。你帮了人族那么许多,却唯独毁了我的幸福。”
一滴泪无声无息的划过脸庞。
这一天正是完美历887年,春。史称:侠影村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