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全松了一口气,随即满心狂喜。
据他所知,那位洞玄开山祖师的传闻众多,但真正能在洞玄境内流传的,多数都是与哪里的秘宝、遗迹,又或者哪一次斗法有关,除此之外的多数类似于野史、趣闻,只在私底下流传。
那许多传闻中就有一些儿女情事,涉及许多女修,其中有好些便是如今在这修行界中,也可谓是呼风唤雨、名动一方,更不乏身份尊贵的。只不过,每每到了故事的最后,都是那位开山祖师为了修行、求道,毫不犹豫斩断俗缘、无牵无挂离开的结尾。
一个两个如此,可次数多了,而且每一次涉及的女修还都不尽相同,未免就让不少人觉得多为杜撰,再加上洞玄宗门从未有过回应,因此这事始终都在暗中流传。
“如今看来,居然是真的?听这位的意思,那位祖师还真是个面对如此美人,都能狠心转身之人?”
但秦全根本没有仔细思考的时间,对面那位红衣玄女两手一抓,直接捏爆了两个元气投影,接着身子一晃,就到了他的跟前,直接拎着衣领提了起来,凌空而起!
这一刻,秦全才看到护送自己的车马阵仗早已是溃散一片,诸多国中的猛士个个带伤倒地,见着自己被人抓起,还一脸惊恐的挣扎着要起身。
这都是这位玄女做的?
心头一颤,他终于意识到此女何等凶悍,勉强吐出一句“莫慌,我随这位通往宗门”后,迎面就是阵阵疾风,灌满其口,前方景象变化,无数景观在身边划过!
风驰电掣之间,很快就入了山中!
还不等秦全回过神来,他心底忽有警兆响起,紧跟着就听阵阵破空声传来,伴随着的还有重压、华光与锋利气息!
“不好!是护山之阵!”
他悚然一惊,想起关键,慌忙叫道:“前辈,洞玄山若无令牌,不可凌空而入,否则便要被护山之阵攻伐!”
当当当!
说话之间,红衣玄女长袖挥舞,将那袭来的利器、华光尽数打落,紧接着将手里的秦全往前面一展示,就道:“纳兰守述,妾身今日因何而来,你心知肚明!而且,我也不是硬闯,有你们的外门弟子领路,这小子还是我在路上救下来的。”
她的话浩浩荡荡的传出去,说的秦全心都凉了,暗道这可真是大喜大悲、大起大落。
便在这时,一道清朗之声自山中传来——
“玄女前辈想来是听到了消息,正好,今日还有不少道友拜山,都是与家师有关,正好便一同说明白吧。本座这就是命弟子去给前辈引路。”
“不必这么麻烦了,我认得地方!”
红衣玄女冷笑一声,不等山中再有回应,就提着提心吊胆的秦全,一番腾云驾雾,直往山中深处。
待得穿过层层云雾,立刻就是一片鸟语花香,更有连绵楼阁沿山而建,高低起伏,顺着山脉不断前行,最终汇聚于一处巍峨殿堂。
那殿堂高有百丈,云雾缭绕,肃穆而宏大,更有一股镇压当世的澎湃气势!
但红衣玄女见了之后,却眉头一皱。
“陈郎当年可不喜如此风格,怎的会在宗门之内如此布置?”
嘭!
念头刚刚落下,后方忽然又有一阵爆裂声响,伴随着一阵海浪之声响起,秦全猛然一抬头,见着那天上不知何时,竟倒映着一片海洋!
那海水湍急、巨浪阵阵,化作海啸,铺天盖地的就朝山中落下,顷刻间竟有一股天翻地覆之感!
“这是……神通!?”
经过短暂的错愕,秦全明白过来,惊叫道:“有人在以神通攻山!?什么人,这么大胆?难道是云门杀来了?”
“哼!”
红衣玄女冷哼一声,低语道:“她的消息,倒也灵通!”
话音落下,忽有万千剑光自山外飞来,随即一道为剑光所笼罩的身影,从山脚的一处湖水中飞出,瞬间撕裂了漫天的海洋,露出海水包裹着的妙龄女子。
她面容温婉、神色柔和,穿着如同海浪一般摇曳的长裙,坐在一条墨色飞龙上,芊芊素手朝前一拨,灵气如潮,驱散了袭来的几道剑气,问道:“这万剑星宿诀倒是有渊哥哥七分火候了,奴家听他说过,他有两个弟子在剑诀上最有天赋,你是那个叫宣展的,还是他的那个关门弟子?”
嗖嗖嗖——
剑光凌空,汇聚一处,凝结出一道少年的身影。
他身着粗布麻衣,身子如同一把长剑,年岁虽轻,鬓角却已是花白,闻言抬手道:“晚辈正是宣展,阁下可是龙喜宫主?”
“原来他也会告诉弟子,奴家的名字。”那坐着飞龙的龙喜宫主露出笑意,“奴家看你是从山外而来,也是得了消息?”
“不错。”宣展淡淡说着,“不过,无论我与掌教师兄之间如何,也不管你与家师有何渊源,总不能让你乱了山门。”
“你这冷冰冰的样子,剑法学得太过了,没有得了渊哥哥的剑道真意。”龙喜宫主说着,忽然目光一转,看向了红衣玄女,微微一笑:“这不是照镜玄女姐姐吗,您这速度可真不慢。”
红衣玄女冷冷一笑,道:“赶不上你的,从深海之中赶来,怕是耗费不小的代价。你也不用惺惺作态,我今日来,只是为了弄清楚他的生死,至于其他的,还没心思计较。”
“巧了。”
这时,又有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边上传来。
几人寻声看去,见着不知何时,竟有个身材矮小、扎着满头花辫子,穿着艳丽襦裙的女孩,坐在一团云上,一双满是沧桑的眼睛,正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几人。
不过,众人的目光最终都集中在她手上握着的银白拐杖上。
“灵枢姥姥?”这下子,连宣展都面露惊愕,“连您都因家师……”
这位姥姥的年岁,那可真是一言难尽,师父居然连她都……
“莫要误会,老身可不是为了陈渊那个臭小子来的。”
灵枢姥姥的话,让宣展松了一口气,但紧跟着他就听到对方道——
“是我那不争气的孙女,得了消息,死活都要过来,说不得,老身只好先镇了她,再来打探打探消息。”
此言一出,红衣玄女、龙喜宫主神色皆有变化。
四周的气氛一时紧张、凝重起来。
被拎着秦全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心里更是不由低估,祖师就是祖师,这场面他别说见了,想都想不到啊!
看着摸样,这还只是一部分,恐怕还有不少是还未听到消息,或者因着路途遥远,一时赶不到的。
“几位……”
就连一脸冰冷的宣展,这会都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关键时刻,还是那清朗之声响起——
“几位前辈既然都来了,便皆入我洞明殿吧。”
“也好。”那灵枢姥姥笑嘻嘻的,“老身先听听情况,不过你们这群后生可得小心,陈渊那小子的消息传出来,能引来的可不光只有这几个莺莺燕燕,后面你们的麻烦大着呢!若他真有几分散仙手段,还是尽快展露出来才能镇得住动心思的人。”
说着,她也不等旁人,坐着那团云就朝巍峨宫殿,到了跟前还嘀咕着:“这殿堂如此浮夸,倒是不怎么能看入眼。”
红衣玄女也不啰嗦,提着秦全就过去。
那龙喜宫主倒是看了宣展一眼,才动身前往。
宣展低头一看,犹豫了一下,并未立刻行动。
这时,一个威严之声从他身后传来:“师弟既然回来了,就进去吧。”
一身墨色布衣、有如老农一般的中年男子凌空而行,语气平淡:“毕竟,这也不是从了两位师兄,而是为了搞清楚师父的情况。”
宣展回头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四师兄说得是。”跟着,架起一道剑光也往那巍峨殿堂飞去。
在他身后,排名第四,神色淡漠,表情木然,眼中带着几分疲倦之意的四子齐永业,不急不缓的迈步前行。
秦全在被带着入那殿堂的瞬间,便感到一股直指灵魂的压迫感袭来,令他瞬息之间就有窒息之感,全身的精血、劲力在这一刻都被压制在血肉深处。
他捏着自己的脖子,艰难的想要喊出来,但那重压却越来越浓烈,甚至眼前都开始泛黑了。
红衣玄女见状眉头一皱,屈指一弹,将一点灵光注入秦全之身,帮他抵挡住了弥漫在各处的淡淡威压。
“多谢……多谢前辈。”秦全大喘着气,匆忙致谢。
红衣玄女却摇了摇头:“你怎的这般弱?连这玉石之中的天然气息都承受不住。”
秦全当即有几分尴尬,这才注意到这殿堂之内处处为玉石铺就,甚至有一根根十人合抱的玉柱分布各处,而穹顶甚高,见之如见苍穹,有云雾弥漫其间。
“秦世兄?”
这时,一个声音自边上传来。
秦全循声看去,入目的正是站在殿门一侧的陈轩。
这位陈国太子此刻正一脸意外之色,朝着他招了招手。
秦全瞧了红衣玄女一眼,见后者微微点头,便赶紧朝陈轩看了过去,正张口想要询问,却见后者示意噤声,又朝前面一指。
他顺着一看,目光穿过层层云雾,见得了几道坐在蒲团、莲台、云床之上的身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方才在外面见过的灵枢姥姥赫然也在其中。
“这些都是听闻开山祖师之事,特地过来询问之人?方才就听出那位姥姥地位不低,此刻却也不是坐在最前面!这里面的人……”
突然,他眼神一凝,竟在一个坐于庆云的素衣公子身后见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一身青衣的阚宁,正立在那人身后,并且朝自己瞥了一眼,紧跟着便躲在素衣男子身后,手捏印诀,低语了一句,就有微弱的混乱光辉,无声无息的落在素衣男子身上。
阚宁缓缓露出一抹笑容,而后又看向秦全,他的这一眼,让秦全如坠冰窟,全身有一种被冻结的感觉!
不只是秦全见了此人,红衣全女同样见了此人,眯起眼睛,直接一伸手,一道星辰大手印直接抓了过去!
轰!
下一刻,素衣男子脸色一变,直接爆发!
“你是什么人,敢在我的面前动手!?你们洞玄宗果然一直包藏祸心!莫非以为我云从龙,也是云罗怀、云想衣一般,能任凭你洞玄宗骑在头上?”
他自来嚣张,这次奉命而来,本就在忍耐,结果先是被于红珊呵斥,现在来了个女人居然一言不发就要动手!
这过去可都是他才能做的事!
这一下怒极爆发,竟无留手之意,眉间一道仙道大神通的种子直接爆发,化作无穷帷幕幔帐,笼罩了红衣玄女后,更朝殿堂各处蔓延!
红衣玄女脸色骤变!
“仙道大神通!?”
“住手!敢在我洞玄门中出手!?”
殿外剑光涌动,宣展御剑而来,抬手间十几道剑光直指那云门云从龙!
“哈哈哈!何必心急!”
突然一声笑声,边上却是突然出现了个豹头环眼、一身黑色大氅的男子,拿着龙头杖,挡住了剑光!
啪!
剑光破碎!
“你是何人?”
那汉子笑道:“我乃奉魂居士!当年与洞玄子也算有些过节,虽说化解了,可这次他若真的逆转阴阳,死而复生,我为冥土在阳间的行走,却是不能不问!”
“既是要弄清楚问题,何故要挡我师弟?”殿堂深处,于红珊架光而来,抬手间无数云雾聚成炁符,当空化作符箓,就朝奉魂居士落下!
殿堂中间,忽有少女问起前面的老叟:“爷爷,这怎么转眼间就乱成一锅粥了。这里可是洞玄宗的老巢,怎么有人敢在这里动手?”
那老叟带着斗笠,坐在蒲团上,道:“这动手的人,可每一个简单的,个个都是背景深厚,说白了,就是不担心洞玄子能将他们如何,有恃无恐。咱们这独门独派的,可不能去凑热闹。”
清脆的声音从旁传来:“什么时候,这炼虚巅峰、近乎半仙的青冥子,成了独门独派的孤寡老人了。”
灵枢姥姥看着这族孙二人,笑而不语。
老叟则道:“姥姥不是为了你那孙女来的吗,这里可是洞玄子留在的基业,你就不帮衬帮衬?”
“洞玄子的基业与我何干?况且,这该着急的也不是老身啊!倒是你,敢带着孙女过来,就不怕再来个一见陈郎误终身?尤其那陈渊总是无心插柳,还是个一心求道的。”灵枢姥姥说着,忽然神色微变,朝着殿堂深处看去,“果然,该出手的人,出手了!”
嗡!
她话音刚落,云雾弥漫的殿堂深处,一道身影忽然浮现,却是个身着月白道袍的道人,带着头冠,丹凤眼,双眉入鬓,面如白玉,将手中的拂尘一掷!
那拂尘当空一转,垂下千丝万缕,先是刺破了那重重帷幕,将红衣玄女解放出来,跟着又一下子压住了奉魂居士!
“诸位,今日此来,是为了家师之事,就不要节外生枝了,都先坐下,待我四师弟来了,正好通灵,他最是擅长此事。”
“纳兰守述!你好大的胆子!敢坏我道基!”
帷幕收缩,化为一团光辉,被云从龙收回,他满脸怒意,随即冷笑一声:“你不会以为,我明明知道你洞玄宗心存反念,还只身来此拜山吧?辟呲奴,出来!”
话落,他猛地一甩长袖,边听一声震天嘶吼!
而后浑身缠绕着层层电光的猛兽自他袖中一跃而出!
狮头、龙角、鳄身、凤翼、蛇尾!
“吼!!!”
此兽一出,那滚滚气势滂沱如江海,浩浩荡荡的爆发开来,无数雷光撕裂了殿堂云雾,炸裂了殿中白玉,更有劫难气息扩散,有三灾五难的心相之影降临!
云雾散开,那一身道袍的纳兰守述眼神变化,手捏印诀,脚下阵图展开,定住了整个殿堂,才不至于被这股气势破了阵势!
可即便如此,那凶兽气势依旧如狂风过境,令殿堂各处摇摇欲坠!
“是云门的护山神兽!劫兽!”连灵枢姥姥都勃然色变!
“心相照映!?”那老叟一下子将孙女拉倒身旁,满脸疑惑,“这境界已是炼虚巅峰,配上神兽之神,怕是遇到散仙都能一战!云门居然将此兽派出,难道真打算和洞玄宗动手?”
殿外,那齐永业迈步走入,也不看殿中局面,一抬手,自陈轩腰间摄了一块玉佩,拿在掌中后,手捏印诀,默念术法。
突然,他神色一变,那木然的眼中,露出了几分意外与欣喜。
云从龙深吸一口气,反而收起怒容,凌空飞起,躲在那凶兽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冷冷道:“你等莫非以为,靠着一个不死不生的散仙,就能和我云门平等对话?我云门乃是仙人血脉!天道宠儿!天生高贵!你等要与我平等,本身就是蔑视!今日,就得先镇住尔等,才好说话,我说,你等牢记在心,这才是我云门的处世之道!都给我跪下!”
一眼落下,那凶兽咆哮,电光化作雷劫,便压向众人!
“呸!”
突然,被气势镇住的宣展咬破舌尖,他虽然境界不如师兄等人,但精修杀伐剑道,此时以神念、精元互转的折寿拼命之法,用剑气斩碎禁锢之意,竟比其他人先一步挣脱出来!
“洞玄宗是我师父立下!我师父一生,都不屈于人,仇怨不隔夜,隐患不留长!当年我就不服宗门屈于尔等,今日还想让我当面服你!做梦!”
他面色倏地浮出苍白之色,抬手就是一指点出!
一气剑光诀!
嗡!
剑光如虹!
“师弟!不可!其势正盛,不是你能压下的!”
“小心!”
“停下!傻小子,你不是对手!”
一时间,纳兰守述、于红珊、红衣玄女、龙喜宫主,乃至那灵枢姥姥齐齐出声,奈何一时挣脱不了重压。
那老叟倒是身子一震,带着孙女自雷光中脱身,正要出手,忽然一愣。
啪!
凶兽甩尾,便将那剑光湮灭!
“这就是洞玄子仗以成名的一气剑光诀?”云从龙摇摇头,“不过如此。”
就在这时。
“谁说我的一气剑光诀不过如此?”
一个声音自殿门口传来。
众人循声看去,紧接着便都瞪大了眼睛。
黑袍白发、似虚似实的陈渊,正立在齐永业身旁,漠然抬手,同样点出了一指。
还是五千的大章!
嗯,依旧是正儿八经的二合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