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炼炉,孙正钥与平王对视一眼,他们也听说过陈渊炼丹宗师之名,猜着陈渊让自己去寻的材料,八成都是用来炼丹的,至于目的……
“陈师,”平王当先开口:“四月初九将至,我等也知这事迫在眉睫,若能找到神帝的登基之处,便可半渡而击。只是,一旦找错,主动权便在神庭,其实难以掌控。万一……”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万一失手,就暴露在登基后的神帝面前。这登基过后的神帝威能惊人,我未成大宗师前曾体会过一次,那种难以力敌的感觉至今难忘。当然,陈师打破了天人界限,未必不是对手,可神帝统领一方,有天地加持,还有诸多从属神祇,不可不防啊。”
孙正钥也要开口。
“让你等去搜集情报,不是要给祂设下陷阱。”陈渊扯动嘴角,可惜不能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西岳帝君留下四月初九的约定,既是与神域众生约定,也是阳谋,无论是提前截杀也好、埋伏也罢,其实都落入了对方算计,是依着那位神君的规则走,跟着别人的节奏走,乃下下之策,焉能克制?”
孙正钥奇道:“那是陈师是打算?”
“对付阳谋,也要用阳谋,”陈渊早有了计划和准备,“祂打祂的,我打我的,他不是要四月初九登基大典吗?我给他搞个更刺激的,看看那西岳帝君的位子上,能挤几个人。”
话落,他一拍腰间,锦囊中就飞出了一颗黑丸,落入炼炉之内,火焰便就熊熊燃烧。
胸中玄丹一转,陈渊凌空盘坐,手上印诀一捏,令牌内又有诸多物件显现,正是这几日搜集的物资、材料。
东西一入炉中,便被烧成一团。
他又朝着炉中吹了一口气,两色交缠的真元落入火中。
霎时间,精芒乍现,“噼里啪啦”的炸响,跟着有五色霞光接连涌动,最终化作一缕缕的华光,从炉盖上的镂空孔洞中钻出,如同匹练一样迎风招展。
这等变化,看得边上的孙正钥与平王瞠目结舌。
他们神位大宗师,各自身份不凡,也是见多识广了,也曾见过他人炼丹,更曾旁观过炼丹宗师出手,可眼前这一幕,实在是没有看到过。
人家炼丹,最多是丹炉里有点动静,了不起来个丹劫,炉中生雷霆罢了,哪还有炼出这五色光带的?
更让二人惊讶的,是那光带之内散发出的那股危险气息,似乎自己一个不小心接触到,便要重伤!
越是看,心中警兆就越是浓烈,偏偏两人见陈渊凝神炼丹,似乎物我两忘,他们于公于私,都该在旁护法,只是这心里却越发疑惑。
“这炼的到底是什么丹?我等都是大宗师了,光是站在旁边看,都有致命之感!”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后,炉中之火猛然炸裂,五色匹练当空一扫!
顿时,两个当世大宗师,竟生出大祸临头的感觉来,竟不由自主的摆出了防御姿态!
好在陈渊抬手一招。
“收!”
五色匹练回卷入炉,光华骤然内敛,在炼炉中凝聚出五枚颜色各异的璀璨结晶。
滋滋滋——
青烟飘散,香气四溢。
孙正钥与平王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便感到神元气足,浑身劲力充沛,不由暗暗称奇。
平王更是问道:“陈师,你炼的这是何物?有何用处?”
不问还好,一问,陈渊就叹了口气:“此物勉强就叫五行结晶吧,能增润五行气息,可惜,可惜……”
两位大宗师面面相觑,你炼出的这个东西一看就很厉害,怎么好像很不满意?
他们却不知,陈渊曾在洞虚界中练过一次,当时用的是顶级的材料,顶级辅助阵法与天地大炉,直接炼出了一座五行山!
“现在这个,也是聊胜于无,能用就行。”
想着想着,他站起身来,作势就走。
两位宗师忙问动向。
“往鹿首山。”说完这话,他也不等两人回话,身上华光一闪,乘风而起,转眼远去,留下两位宗师大眼瞪小眼。
“这就去鹿首山了?”
咚咚咚——
门外,传来了千金散人的声音。
“敢问摧山君可在府中?故人来访……”
却是那千金散人好不容易打探到了地点,带着那位华服少年李必过来拜访了。
可惜,又来晚了。
.
.
鹿首山。
自打那位山神陨落、群妖衰颓,这百里山川就恢复了平静,山里山外,生机勃发。
甚至有些流民、难民察觉到此处妖魔渐少,开始在山外开垦土地,几处村寨遗迹中,已聚了不少人。
“若按着这趋势发展下去,最多五年,这鹿首山脉就能兴盛,可惜,可惜,唉。”
略显杂乱的屋舍中,清灵老道叹息着,与身边的丘境之说着话,后者正盘坐调息,但脸色难看。
除了他们两个,屋里还有不少人,猎户郭镇也在其中,他和其他几人脸色苍白、精神萎靡,像是大病初愈,身上的衣衫更是破破烂烂。
相比之下,清灵子和丘境之的状态还算好的。
吱呀。
房门被人推开,长着驴头和马头的妖怪走了进来。
当当当!
他们拿着铁棒,相互敲打!
“都起来!都起来!该干活了!懒鬼!每天吃那么多,干起活来却不得劲,咱们养着你们,不是白吃饭的!要干活,懂吗?一个个还不是武者就是修士,就这点本事?当年在师门里是怎么学的?我若是你们的师父,都觉得丢人!快!”
两个妖怪狞笑着,催促着几人起身。
郭镇等人一惊,匆忙爬起身来,但也有几个实在是脱力、受伤的,爬不起来。
两个妖怪便走过去,强行将人拽起来,随即就硬拉着带出了屋子。
边上,清灵道长、丘境之、郭镇等人,也被逼着走了出来,不时要摸一摸脖子上的烙印,那烙印不断灼烧,令几人苦不堪言。
外面,一间间屋子排列着,许多衣着褴褛的男子被一头头妖怪逼迫着从屋子里走出来。
远远地,一只猫头妖怪嘀咕着:“摧山君就杀了鹿首山神后,才横空出世,这山里说不定有与他交好的,万一被他知道了……”
边上,一个狗头妖道:“摧山君才在这山里多久?当时这里为鹿首山君占据,都不一定有活人,他能认识谁?山里消息闭塞,外面的事,这里的人都不知道,找谁告状?再说了,咱们是新近被招揽来的,真有了事,直接就跑了,怕什么?”
啪啪啪!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鞭打声!
“干活!还不赶紧干活!能在这干活,是你等的福报!待得登天台建好,神君降临,有的是好处!今日埋头苦干,那时才能抓住机会!快!当年俺老牛,就是跟着智叟神,埋头苦干,从无怨言,如今不是飞上枝头,成了尔等的统领?好好干,都有机会!”
拿着鞭子的牛头妖,一边挥舞着鞭子,一边嚎叫着,不时讲述他做牛时的辛苦和收获,催促着背着大石头的男子、颤颤巍巍的前行
“这些妖怪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丘境之见着这一幕,咬牙切齿。
“这些人有神庭撑腰,没法子挑战。”老道士叹了口气,指了指山峰下的两个神道力士,“在西北这地界,神庭想做的事,有谁能违逆?”
“不愧是山中长者,就是明白事理。”
阴柔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二人脸色一变,循声看去,入目的是一个白面书生,两眼细成了缝,嘴角勾到了耳根,笑着吐出鲜红芯子。
“但你们又能冤谁呢?若不是此山没了山君,无人护持,凭着你等的度牒,又如何沦落到这般地步?这就叫,自作孽……”
他话未说完,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哦?你是觉得我不该杀了那山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