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日,曾柔娘等人住在金城之内,没有太大动静。
第四日。
陈绵突然让人来请曾柔娘,说是有要事相商。
“等了几天,还是陈绵先沉不住气。”曾柔娘对卢露说着,又问:“振武将军呢?有什么动静?”
就有人禀报:“未曾见他离开过兵营,定西余部被他经营的铁桶一般,也不知是怎么收买的人心,打探不出具体消息,只是听说,常去往营后空地。”
曾柔娘蹙眉沉思,不复多言,领着人就去找陈绵,可等她到了地方,陈绵又是奉茶,又是闲谈,顾左右而言其他,似乎在试探曾柔娘的态度。
过了好一会,曾柔娘索性道:“陈叔有什么谋划,可以与我说,我与父亲都是站在西北诸城这边的,只要是有利西北的,皆可言之。”
陈绵闻言大喜,他是知道此女性子的,于是再无疑虑,就道:“叔叔我得了个情报,是关于一处荒人据点的。”
“嗯?”曾柔娘仔细询问起来。
“这也是我深谋远虑,想着荒人吃了点亏,必然不会甘心,于是动用探子、斥候去探查,让我发现了荒人的一处据点,里面囤积着大量粮食、兵甲!”
“竟有此事?”曾柔娘一下子站起来,“在什么位置?”
“侄女随我来,我在舆图上给你标出来。”
很快,陈绵就在议事厅的舆图上,把具体的位置标出。
是离着金城五十多里的一片叫做溪林的密林,占地不小,林中有诸多小丘,还有三条河水贯穿南北。
“这溪林地处两家交界,因没有大山大川,所以也无神祇执掌,里面妖类不多,猛兽横行,林外也无驰道连接,不属金城统辖,所以平日只有猎户进出。”陈绵一边指着,一边道:“荒人应该就是看重了这一点,才会把据点隐藏在里面,粗略估算,里面的粮草兵甲够三万兵马三个月用度!”
曾柔娘走近观察,越看越是心惊。
“溪林中的几条河水,乃是大河上游,荒人利用水路运送,进退之间,沿水的几个大城都在这个据点的威慑范围内!”
想着想着,她抬头道:“陈叔,这个情报太重要了!如论如何,都是大功!”
陈绵笑道:“侄女,你也看出这里面的要命之处了,叔叔我啊,想领一支兵马奇袭此处,能抢就抢,不能抢,一把火烧了!总之,得趁着荒人没反应过来,先除了这个隐患!”
“兵者乃是大事,不可妄动,”曾柔娘摇了摇头,“再派探子去查,务必要寻经验丰富、身手矫健的,搞清楚虚实详细。我将此事通报父亲,一旦确认,就不是金城一家的事,该是联军一同出兵,捣毁此处!”
“好!我这就去安排!”
陈绵匆匆离去,而曾柔娘看着舆图,推演盘算,思量着诸多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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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这些活尸死气浓郁、腐血相似,有被血炼成型的迹象!其中有血线中轴贯穿全身,交织成阵,明显是某种祭炼功法的痕迹……”
陈渊正研究着几个活死人——击退荒人后,他就令人将剩余的活死人以金铁镇压,埋在土里,需要时就挖出一具探究,几日下来,收获颇丰。
此刻,他左边放着一具微微颤抖的活死人,右边则放着从山神洞府中得到的铁球。
铁球内,那块活尸肉也在震颤,和活死人遥遥呼应,产生了共鸣。
这证明了陈渊的猜测。
“两者出自一人手笔!所以,炼化活尸的人,同样也是拜访过鹿首山之人,是那位荒人供奉,骸道人!”
收起铁球,镇住活尸,他沉思起来。
“用血炼之法催生活尸,意味着成熟的、成体系的祭尸之法!但这些活尸体内皆有未竟之意,说明血炼还不圆满,是功法有缺陷,还是血炼还未完成?我需要更多情报!”
他伸出左手一按,将活死人体内的死气精华吸摄出来,存入了左臂的神道间隙,这里面已储存了许多死气精华,每个补充肉身,都能将他恢复成气血圆满的巅峰状态。
正在这时。
“将军!”
张雀的声音传来。接着,他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怎么了?”
“那陈绵忽然下令,让我等定西兵卒组成斥候,前往一地探查,说是发现了荒人的隐秘据点!”张雀请示道:“但凡荒人据点,无不凶险异常,需要好手,寻常的西北兵卒,根本就指望不上!”他话里带着一点自傲,“将军,你看该如何安排?要不然,属下领人过去?”
“荒人的隐秘据点?”
陈渊心头一动,脑子里转过了种种信息——
血祭、活死人、骸道人、荒人、荒人据点……
他抓住了一个脉络。
“很好,正当时,正好一探究竟,说起来,我在金城是耽搁太多时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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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陈世集亲自去搜集情报?!”
兵营大厅中,得了消息的陈绵眼睛一瞪,满脸惊讶。
坐在下首的曾柔娘神色一变,露出意外之色。
“不错,”过来报信的张雀满脸苦色,“将军得了消息,便说要亲自过去打探,还说其他人无需掺和……”
他满是懊悔,觉得是自家将军体恤兵卒,不愿意让自己等人涉险,才以身相代!
归根结底,是自己这些人不成气候,拖累了将军!
陈绵很快消化了这个震撼性的消息,假模假样的道:“陈将军糊涂啊!张雀,你怎么不拦着?任凭他任性!少年得志,难免恣意妄为,但张雀你是老兵了,也不知道轻重?”
“我哪劝得住将军!他看了军令内容,知道了位置,立刻就动身了,想拦也没机会啊!”张雀的脸色更苦了。
陈绵还待再说。
但曾柔娘打断他道:“此事牵扯西北安危,不能因一时恩怨而乱了局面!先搞清楚情况再说!”
“侄女说得对!”陈绵赶紧点头称是。
曾柔娘又道:“不过,振武将军此举确实太儿戏了,为将者,身兼一军之魂,牵扯诸城安危,理应坐镇中央,排兵布阵,岂能亲身涉嫌?”她摇了摇头,“他这是根本没有为将的觉悟!陈叔,你赶紧安排人手去阻拦!赶紧把人带回来!”
“好,这就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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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刚气血既得,活尸也研究的差不多了,芥子锦囊带在身上,也就没必要和军队绑定了。不过,那么多人将念头寄托给我,这是不小的因果,离去之前,为他们探究一番,也是应有之意。”
陈渊身若疾电,在林中穿行。
“荒人刚退,就出现了隐秘据点的情报,再联系上血炼活尸的未竟之意,不能不让人怀疑,是有人在故意散播消息。正好借着机会,试探一下对方的虚实,无论是何打算,都要尽可能的搜集情报。”
循着军令中提及的路线,他很快来到了溪林地界,在离着目标三十多里的地方停下,找了个高大树木一跃而上,双眼之中闪过金芒。
视野中煞气涌动,又有诸多灵气聚散。
“奇怪,灵气充沛,可以说是修行宝地,偏偏又有凶煞之相,显露出绝地迹象!这地方果然有古怪,不是单纯的荒人据点,很可能是个陷阱,但需要细细搜索,只是目前这个情况,一不小心就要踏入陷阱。”
收回目光,陈渊沉吟片刻,亮出了祸虬剑。
“金睛眼虽能望气,但不能大范围的细细感应,好在有个折中的办法。”
念头落下,他左手捏了个剑诀,神道之力灌入祸虬剑中。
嗡!
剑刃迸射光辉,然后一飞冲天,化作一道寒芒,瞬息而去,环绕徘徊,以神道之力拓印周遭景象,待得几息之后,便就归来。
陈渊剑中的神力摄取回来,方圆百里的景象当即倒映心中,让他发现了许多细节,更有诸多隐匿的荒人队伍,其中还有个熟悉身影。
“之前荒人攻金城时,就有这个女人,好像是个荒人供奉,趁乱跑回去了。她算是高层,应该知道不少内情,就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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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寄奴这几日心情缓缓平复,逐渐从攻伐金城的惊惶中解脱出来,正领着一队人手,在林中巡查。
“只要我不去主动涉险,危险就找不上我。”
她已经打定主意,最近这半年,都离金城远点。
“不光金城,”她边走边盘算,“难保那人不去支援其他城池,所以这最近攻城的事,都得少跟,就算去,也得躲在后方。当然,最理想的还是这样的巡查任务。”
看着郁郁葱葱的密林,花寄奴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这里虽是为西北联军准备的陷阱,但在宁人大举来攻之前,都是安全的!”
她觉得如今的自己颇有运筹之能。
“这种隐秘之地,最多来几个斥候,而那凶人一看就是统领、统帅,他总不至于好端端的中军不坐镇,反而来这探查吧?嗯?”
正想着,花寄奴后背一凉,不知怎的,生出几分不祥之感。
“怎么了?”
念头未落,就听得身后一声惊呼!
“敌袭!”
等花寄奴转过身去,身后的十几名荒人兵卒已经全部倒下。
远处,正有一名道袍少年缓步走来。
花寄奴瞪大了眼睛,仿佛白日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