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霍渊受伤

曲鸣的毒针瞬间放倒了十几个南陵兵,剩余的见状纷纷后退躲避。

曲鸣扯着脖子道:“不要怕她,她没了毒针就是单打独斗,谁杀了她谁就是将军!”

叶白榆手里的刀一横,刀锋破开脆弱的脖颈皮肉。曲鸣维持着大喊大叫的表情,却再也没了声息。

对面那有些蠢蠢欲动的南陵兵都吓傻了,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瘦弱的女子这样狠绝,二话不说砍了敌方将领的脑袋。

叶白榆收了刀,面色平静地看向战战兢兢的南陵兵。她本没想要杀曲鸣,毕竟是师父的徒弟,废了胳膊腿地还给师父就罢了。哪想他话太多,若是任凭他蛊惑人心,她今日非交代在这里不可。

“你们将军已死,还要负隅顽抗吗?不知道你们可有听过,以前投靠北黎的那些南陵兄弟们,有些已经成了校尉,还有更出息的已是副将,他们的战斗力与日俱增,将来于国于家都大有用处,可见跟着有能力又负责的将领,每个人都可以过得很好。”

“而你们跟着一个搞外门邪路的将领,本事没学多少,倒学会了内斗,若像他说的,你们谁杀了我谁为将军,那剩下的呢?能服气吗,杀人得来的将军之位,必将因为被杀而失去。”

“你们内斗,就是给北黎军可乘之机,结局可想而知。”

她的话让南陵兵陷入了沉思。他们都听过北黎义兵劝降南陵兵的事,上面人都说他们在北黎受苦受难做苦力,这女将军却说他们升官发财,还学了本事,到底谁说得对?

“若不信,你们可以出去问问外面的北黎兵,他们之中就有原先的南陵兵。”叶白榆指着漫天毒瘴,说,“这玩意儿即便服了药,闻多了也是会中毒的,曲鸣一定没告诉你们,他每隔一个时辰都要加服一次药,而你们目前为止应该只服用一次,用不着天亮你们就交代在这里了。”

这话引发了恐慌,还在犹豫中的南陵兵不敢再拖延时间,纷纷缴械投降:“求叶将军救命!”

就这么着,叶白榆劝降了三万南陵兵,剩下还有约莫一半逃回了南陵。

刘大龙不理解:“干嘛要放他们回去?就算不能劝降也不能留活口啊!”

叶白榆很严肃地看着他,“刘大哥,成了正八经的将领,凡事就不能以杀人为先,那可是三万多人,你难道都杀了?杀了之后,我们北黎兵成什么了,让人闻风丧胆的恶魔之师吗?”

刘大龙挠了挠后脑勺,尴尬地直笑,“是是,是我欠考虑了,那三万多人是不能杀,杀了我得进十八层地狱,我就是觉得平白放了,他们回头还要与我们为敌,打起来费劲。”

叶白榆道:“我们现在打南陵不是为了征伐而战,是为了让南陵北黎的百姓成一家人,因此不能以敌对心理看待每一个南陵兵,也要让他们转变敌对思想。”

“这三万人回去了,南陵的将领为了让他们不敢再生背叛之心,必定要惩处一批人杀鸡儆猴,而投诚了我们的人个个被优待,这样一对比,南陵兵就有了落差。”

“对啊!”刘大龙豁然开朗,“我怎么没想到呢!动脑子的事还得是姑娘跟霍……跟陛下,我们这些人的脑子天生没长全乎,转不过来。”

说到霍渊,叶白榆想到了曲鸣那不知真假的话。

“豫州或是义成郡可有消息传来?”

“豫州有。”刘大龙把信给她看,“叶梁文那边也换了个搞歪门邪道的,也上了一回当,损了一两万!这帮狗日的,正经打不过就弄邪的,比我这个混混头子还叫人不齿!”

霍渊没有消息,叶白榆反而觉得不安。这小子只要有空就会给她写信,信上不提战事如何,只是说些有的没的,比如义成郡没有桂花,秋天没有滋味之类,变着法的诉说想念之意。

这么有闲情,按说应该是顺利。但跟谢容与打,能这么一直顺利吗?

跟谢容与打当然不会一直顺利。霍渊来义成郡三个月,大大小小打了二十几次仗,几乎每一次都要挂彩。

他此时身在谷城,义成郡以南的一个小县城,算是把边境线南移了。但可能也只是暂时的。这三个月来,他跟谢容与双方输输赢赢,今日你占一城明日我攻一城,以一种要打到天荒地老的架势焦灼着。

“陛下,您伤还没好呢!怎么不多歇一会儿?”

一个小内侍入了陛下营帐,见陛下在挑灯写信。他吊着一条腿,衣裳也不好好穿着,仿佛纸上的字就是他的命。

昨日一战,霍渊丢了半条命,他陷入了谢容与的埋伏,差一点就没能活着走出来。

他身受重伤只敢休息了小半日,依着谢容与的尿性,一定会趁他重伤再次发兵,他得趁着有时间快点给阿榆写封“平安”信。

“别大惊小怪的。”

霍渊有点后悔带这个小内侍出来。这孩子是于圭调教的,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太仔细了,吃喝拉撒无一不仔细。在外行军打仗不能太讲究,甚至要糙一点,最好能把受伤当成家常便饭,太在意了你只会觉得哪哪都疼,一刻也坚持不下去。

“你这一嗓子出去,听见的人都以为我怎么着了,扰乱军心知道吗?”

“是,但您只有真正好才能安定军心不是吗?”小内侍上前帮陛下把衣裳披好,“有句话奴憋了挺久了,南陵那将领分明就是奔着害陛下您来的,陛下是北黎的顶梁柱,若倒了,北黎不攻自破,所以我才格外在意您的身体,哪怕这仗暂时不赢也不能让您受损。”

“嗯,你感觉得没错,也用心良苦了。”霍渊放下笔,把斟字酌句写出来的信折好仔细放在信封里,才又说,“但这仗啊,咱们不是非要赢,拖住谢容与就够了。”

谢容与镇守此地的目的是就近攻打雍城。而霍渊来此的目的,一是为了阻止谢容与攻打雍城,二是为阿榆争取时间。

阿榆对曲鸣是小菜一碟,曲鸣若死,南陵很难再有像样的将领可用。如没人能阻挡阿榆,那她打到陵城脚下是迟早的事。

陵城有危机,谢容与不能不管,他一走,霍渊就能趁机南进。如果谢容与不管陵城就更好了,阿榆打陵城会更容易些。

“那代价也太大了。”小内侍就是担心自家陛下有个好歹,“只是拖延时间的话,犯不着陛下亲身上阵啊,刀剑无眼,万一您……”

他没敢往下说。

“万一我死了?”

“陛下休要胡说!”

霍渊一点也不在意自己死活,“你都知道战场刀剑无眼,我死了也正常,但你放心,我死了北黎也不会被南陵打败,因为阿榆她不会让这样的结局发生。”

陛下对叶姑娘无条件相信,但世事无常,谁又能说得准呢?

小内侍这话没说出口,就是怕自己乌鸦嘴说中了。可他万没想到,他没说出口谢容与还是来了。

“陛下,南陵又发兵了!”

小内侍闻言浑身一哆嗦,“怎么还来,南陵谢容与难道没有受伤吗?他是不知道疲累吗!”

霍渊丢掉身上的披风,起身穿战衣。“你瞧,我若睡了你不敢唤醒我,岂非耽误事了?”

小内侍心疼极了,陛下伤口还渗血,穿上甲衣不消片刻就要被血水喂饱了。

谢容与当然也受了伤,他被霍渊砍中了胳膊,几乎废了。

他也穿着甲,还没开始打就感觉胳膊处有些湿热,可能是血又渗出了。

“将军,新派去兖州的将领又战死了!”

忽然而来的消息让谢容与感到疲累。

整个南陵,真正能打的就只有他跟左荀。他起初的目的与霍渊一样,让左荀守兖州,不论是面对阿榆还是霍渊都能抵得住。只要左荀能拖延时间,他就能趁机攻打雍城。

哪想到,霍渊的排兵布阵坏了他的部署。而阿榆……不,应该说是左荀,是左荀故意受伤战败,成全了阿榆。

直到左荀背离了师父与他,成全阿榆,谢容与才意识到他跟师父其实早就输了。

他不认同师父利用师兄弟们利用阿榆这一点,但他与师父目的一致,就是想要一统南北,辅佐明君。从政之路容不下真情,他在或被动或无奈之下伤尽了身边的人。

他从前一直觉得,这或许就是注定的牺牲。可霍渊跟阿榆却告诉他,情与义才是成事根本。

谢容与从来骄傲,他并不想承认这一点。直到左荀自毁成全阿榆,他才不得不承认。

一旦认识到了自己的路有错,人就失去了坚持的力量,每走一步都感到疲惫。

南陵全线节节败退,阿榆眼见着就要打到陵城,谢容与已生出了败者寇的不祥之感。

“陛下可有指使?”

陛下的指使就是师父的指使。师父没有以本面目出现在朝臣面前。

“回将军,陛下让您尽快回陵城支援!”

谢容与早就料到了,南陵除了他没人能挡住阿榆,他若不回,陵城危矣。但他回去了,霍渊将势不可当,南陵一样危矣。

除非他在今日杀了霍渊,那北黎无君,成一盘散沙,打起来就很容易了。

“那也要先打了这一仗再说,北黎国君身负重伤,谁今日若能取其首级,我定请命陛下封他为将!赐千金!”

这样的话术对一般的小兵是有用的,且屡试不爽,毕竟是一条改变人生的捷径。可今日今时说出口却没什么用,因为大家都见识过霍渊的本事。

北黎国君,有勇有谋,战斗力远超谢将军。谢相都没能讨了好,谁有那本事杀了霍渊?

霍渊很快做出了反应。他还是亲自领兵,一马当先地跑在前,见了谢容与先慰问了一下他的老胳膊老腿:“谢相到了该保养的年纪,却屡次受伤,受伤就罢了还非要在这种时候打仗,将来落下病根,可就不俊也不仙了,那多可惜啊。”

谢容与看着胳膊笑了笑,“可不是呢,但遇上强劲对手也是无奈,只好不顾这些了。”他又望向霍渊,看他那粉饰太平的甲胄,“昨日你身受重伤,一般人怕不是要养个十天半月的才敢下床,实没料到你还能坐在马背上。”

霍渊多少有些气人道:“无他,年轻罢了,恢复快。”

谢容与点头,“这倒是,不过我作为过来人给你一句忠告,年轻透支身体,老来必受罪。”

霍渊非常认同地点头:“对,阿榆也是这样说的,她天天劝我不要和喝酒不要熬夜。”

谢容与微微皱眉,又随即笑开。这小子逮着机会就跟他显摆跟阿榆“亲近”这件事。比当年的萧宸还气人。

想起萧宸,谢容与猛然生出一种,他俩都成为了过去的错觉。他们俩谁也没能把阿榆留在身边,谁也没想到,最后是这小子把阿榆留住了。

人生难料,造化弄人。

“她知道你受伤吗?”

霍渊道:“当然。”

谢容与却看出了他在说谎,大抵对待在意的人,都是报喜不报忧,这小子不会把受伤的事告诉阿榆。

“知道就好。”谢容与将错就错,说,“这样等她听到你的死讯,或许就不那么悲伤了。”

两位将领例行废话之后,两军正式开战。

一开战霍渊就看出来了,今日谢容与跟手下的兵不是为了攻城,就是为了杀他,一个两个的都想尽了办法向他攻击。

呵,谢容与是打不过就狗急跳墙了。

“都听着!”霍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朝自家的兵说,“今日谁能取南陵谢容与身上的部件,我封他为将为侯!”

此言一出,北黎兵也个个开始攻击谢容与,双方兵将对敌方的将领无所不用其极,打成了一锅粥。

再看霍渊跟谢容与两位,霍渊的刀一个劲儿攻击谢容与的胳膊,而谢容与则是攻击霍渊的腿,彼此执着于把对方拉下马。

难分胜负之际,西北方向忽然响起战马声。打斗中的两人同时看去,皆露出了诧异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