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五更天,守在院外的悯枝才见殿下带着月色都挡不住的红耳朵走出来。
“殿下,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啊?”瞧着,像是曾被人轻薄过一样。
“少废话,你给我去查沈橙尔和太子的关系。”咬得齿间泛酸的宋辞想到屋里头发生的事,整个人臊得浑身发热。
“事无巨细,最好是他们私底下。”宋辞想到贴着自己腰睡,还朝自己索吻的女人,只觉得鼻尖一热。
艹!
果然,他说得没错,她就是只麻烦的狐狸精。
恼人的春雨淅沥沥下了整夜不见停歇,反倒骄奢恶逸的打残满院绯红。
抱着织梅软枕翻了个身的沈橙尔还没醒时,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舔她的脸,痒痒的。
她以为是殿下养的大狼狗又跑进自个屋里来了,倒是不急着睁开眼,而是打开被子邀请。
在它迟迟没有进来,还把自个被窝暖气赶走不少的沈橙尔有些生气地睁开眼,正准备暴揍大黑的狗头时。
谁料睁开眼,对上的是一条约有两指粗,正朝她嘶嘶吐着鲜红信子的青蛇。
而她的手,正胆大包天地放在蛇尾上,蛇尾以示友好地缠上她手腕两圈。
蛇瞳中倒映的沈橙尔一口气喘不上来,两眼翻黑晕死过去。
端着热水进来的熙春打翻铜盘,惊恐地朝着外头大喊:“快来人啊,夫人晕倒了。”
晕倒后的沈橙尔就连梦中,都全是自己被蛇缠上的恐怖画面。
如手臂粗的青蛇缠上她腰间,在她脖间滑行,璨如红宝石的竖瞳闪着奇异的光,泛着幽幽冷光的獠牙像在寻找她哪一块肉好下嘴。
突然,狰狞吓人的蛇头变成了宋辞的脸,甜甜地喊她:“姐姐。”
最恐怖的是,当她从梦中活生生吓醒后,现实中正有一条,长得和梦中一模一样的蛇盯着她不放。
她动,蛇动,她不动,蛇还动。
就在沈橙尔发出一声短促尖叫,两眼一翻,即将晕过去时。
坐在床边的宋辞快速掐着她的人中,还狗贼地往她眼皮上抹清凉油。
要说做狗,有谁能比沈辞有天赋!!!
“这药膏有提神的功能,姐姐抹上一点,就不必担心会晕倒过去,白日间还能提神醒脑。”宋辞将白玉瓶收好,笑眯眯道。
“这药可是妹妹好不容易求神医得来的,姐姐万不能辜负妹妹的一片好心。”
“快,把,把那条蛇给我拿走。”吓得牙齿都哆嗦的沈橙尔看着那条离她极近的蛇,死命翻着白眼。
刚想要晕过去,眼皮上传来的凉意令她虎背一躯,菊花骤紧。
瞧瞧,是人能干的事。
“小蛇蛇那么可爱,姐姐这话被小蛇蛇听见了,它可是会闹脾气的。”宋辞惋惜的嗔怪一声,嫌弃她没有审美。
听得懂人话的小青生气地转过身,拿着圆圆后脑勺对她。
艹,沈橙尔觉得这条蛇居然和她前面梦到的那条,会变成沈辞的蛇重叠了。
退一步来讲,沈辞会不会是蛇妖!!!
“说来,这条蛇还是姐姐送给妹妹的十二岁生辰礼,姐姐怎地连送给妹妹的礼物都忘了,妹妹可真是伤心。”宋辞促狭揶揄的口吻里带上几分追忆。
提到宋辞十二岁那年的生辰日,咽了口唾沫的沈橙尔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她好像,还真的让小厮跑去买了一条蛇,假模假样的装进锦盒里当礼物送去。
因为这件事害她被爹爹罚抄大字,抄得手都肿了,最后还是大哥好心帮忙。
收敛笑意的沈辞不再逗弄她,转而问起:“过几日就要到顾轻月的及笄礼了,姐姐可有想好怎么做。”
“啊?”
守在屋外的敛冬脚步沉稳地走进来,贴在沈橙尔耳边轻声道:“大小姐,姑爷来了。”
连她今早上看见风尘仆仆从汴梁赶来青州的姑爷时都被吓了一跳,不过想到三小姐也在青州,又为小姐感到不值。
不过想到殿下也在青州,又瞬间觉得头疼起来,瞧瞧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沈橙尔听见顾兰息的名字,当即拉下一张脸:“就说我死………”
“姐姐张嘴闭嘴怎能说这种话,晦气。”清楚她想说什么的宋辞嗔怪一声地捂住她嘴。
宋辞一想到她昨晚上伸出丁香小舌,像只猫儿舔舐自个掌心时,身上就跟快要烧起来般不适,口干舌燥的需要豪饮上一大壶凉茶降降温才行。
“奴婢去回姑爷,就说大小姐昨夜感染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姑爷。”敛冬明了地退下,出去前不忘贴心合上门。
当她将说辞一字不差地说给顾兰息后,对方不见离开,反倒是怒气冲冲地踹开房门,嗓门洪亮得像寺庙编钟。
“哦,她就那么不想见我。”
“不巧的是,我这个当人丈夫的得知新婚妻子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可是牵肠挂肚不知几夜未睡。”呵,不敢见她,指不定是在屋里头和姘头乐不思蜀。
等他抓到沈橙尔偷人的证据,就算是陛下也会同意他休妻,继而以此发作,怒批沈家家风不正,恐难以统领六军。
小六梅落地屏后的沈橙尔鄙夷的白眼都快要翻上天,拿眼睛瞪旁边迟迟未将手拿开的王八蛋。
谁知道他的手有多脏啊,指不定上完茅坑都未洗手。
眼睛瞪大如铜铃的沈橙尔猛地想到,要是对方真的没洗手,现在用来捂自个嘴的手,不正是………
亲密接触过厕纸的手=与排泄物亲密接触过的手=她吃屎。
沈橙尔想到这个可能,腹部涌上一阵翻山倒海的恶心,喉管蠕动冒出酸水。
感受着掌心柔软触感,如兰吐息洒在手腕上的宋辞正要松开手时,先被沈橙尔吐了满身。
昨晚上喝的苦药混合着酸水,未消化完的糕点残渣,一溜儿黄黄黑黑………
顾兰息走进来,遂先闻到的是一股子难闻的酸苦臭味,两只眼睛高高抬起,见到的是脸色铁青得能拧出铁汁的沈辞。
女子月白长裙沾上大团黄水,白皙修长的指尖是几条垂挂米粒残糕的酸水。
吐得太用力地沈橙尔鼻中吸入几颗米粒正在疯狂打喷嚏,又导致胃酸倒流,眼泪鼻涕直流。
太早上的看见那么恶心的画面,任谁都得骂一声晦气。
顾兰息强忍着反胃的呕吐,屏气凝神快步上前拉过宋辞的衣袂,抬脚往外走。
自认深情,背影之高伟:“小辞你不要怕,我会保护好你的。”
“姐夫是否误会了什么,姐姐并没有欺负我,况且姐姐今晨身体不适,沈辞理应留下来照顾姐姐。”垂下眼睫的宋辞松开他的手,神色疏离又冷漠地后退一步。
“姐夫和姐姐成婚那天起,我就告诫自己,我和姐夫之间已再无可能,还望姐夫不要总是做出这种令姐姐误会的事。”况且,他当时不过是为了利用他获取某样东西罢了。
“误会,她要误会就让她误会,小辞不是最清楚,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你,从未改变过分毫。”眼中流露出痛苦的顾兰息不死心地再次握住他的手,强势地放在心口。
“你知不知道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像一把美工刀,把我的心给一笔一笔地割,难道你忘了,当年的我们感情有多么好,曾在花前月下互诉衷肠。”
“我知道了,肯定是沈橙尔逼你这么说的对不对,你说她怎么就那么恶毒,不惜跳下水逼我娶她就算了,如今连让我和你相守的机会都剥夺。”
假笑彻底绷不住的宋辞不知道,其他男人听见另一个男人对自己深情款款的表白会作何感想,他只知道。
要不是他还有用,他多犹豫一秒送他去和李安做伴,都是对李安的不尊重。
屋内
吐得昏天黑地,连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的沈橙尔忽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导致好不容易压下的呕意再次涌上。
“姐姐要是再吐到妹妹身上,妹妹就将姐姐先前的呕吐物塞进姐姐嘴里。”笑得阴恻恻的宋辞欺身逼近,两指捏住沈橙尔的脸往外扯。
熙春,拂夏进来收拾房间时,沈橙尔怎么都不愿意在住。
两人无法,只能再次请示太子殿下那边,并重新请大夫过来,同时询问殿下是否愿来见上小姐一面。
只是大夫都来了两趟,就连世子爷也来了一趟,她想要等的那个人始终不愿见她。
等大夫提着医药箱走后,沈橙尔就没有睡意地睁开眼,吩咐敛冬将靶镜拿来。
镜中少女即便面带病容也不掩其色,反倒是添了一丝楚楚可怜的柔软之美,泛红的眼角微微上挑,狡黠又妩媚。
“你说刚才世子爷来过了,对吗。”
“嗯,不过世子爷很快就走了,殿下没来,应该是在忙着安置灾民移不开身。”
“与其说殿下一直没有回来,倒不如说他不愿见我。”沈橙尔打开一盒胭脂,指腹摁上一点抹在唇间。
只是殿下不愿见她,不代表她不能千方百计地与殿下相遇。
况且昨晚上殿下来见她了,说明殿下的心里还是有她的,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姐姐倒是好雅兴,一醒来就忙着梳妆打扮。”宋辞推门入内,瞧见的便是美人倚绿窗点红妆。
“我长得好看,你不觉得打扮后更美吗。”沈橙尔翻了个白眼,觉得他个子长得像男人一样高就罢了,怎地连脑子都逐渐进化成男人。
沈橙尔放下点胭脂的手,胭脂染艳的眼梢一睨:“你来做什么。”
“当然是邀请姐姐出门踏青,才不辜负好春光。”
“三小姐怕是有所不知,如今外头都是难民,周边又遭遇洪涝等灾害,怕是没有哪里好逛的。”敛冬沏来一杯热茶,劝道。
“是吗。”宋辞移步来到床边,“既然城外什么好玩的,姐姐可否要和妹妹出来晒下太阳,好驱赶一身病气。”
沈橙尔厌恶地抬起头,红唇轻启:“沈辞,你有没有听别人说过,你这个人很烦。”
“想不到三妹妹也在大姐姐这处,想是我来得正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