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到访的来客显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的到来。
程烬生没带秘书,随行的仅有一个男助理,穿着和平时也不太一样,松垮的工装裤,上面搭了件宽松的POLO衫。不像是来参加订婚的,更像是来干架。
霍承骁回忆起前几年留学时,好友们谈论起徐斯燃的妹控程度简直达到病态,以后谁还敢娶他妹妹。
徐斯燃当时笑得轻松,扬言:“只要把我打趴下,从我身体上迈过去,我就没意见了。”
看来今天真的是来算账的。
徐星眠换下身上令人羞耻的衣服,赶到对面天台时两个男人已经开打,霍承骁顾及着程烬生的脸,没敢往脸上招呼,生怕一个拳头下去,那高挺的鼻梁骨就凹下去一个坑。
程烬生无所顾虑,每一拳都往最疼的地方挥去。
在商场上,霍承骁虽然比不过他老谋深算,但拳脚功夫从小练出来的,迅速躲避开对方凶狠的动作,腿上的力道也不留情。
徐星眠急得红了眼,“你们俩别打了!”
然而两个男人战况焦灼,没时间答复她。
徐星眠扒了扒头发,劝和不成,拔高音量喊:“别打脸,千万别打脸。”
“……”霍承骁松开淡抿的唇角,举起拳头停在半空中,“这张脸花了不少钱吧,我一拳下去你可能要重新做手术了。”
程烬生丝毫不惧,不避不让迎上他的视线,“你随意。”
徐星眠蹲在地上,盯着脚尖叹口气,一边是她哥哥,另一边是未婚夫,劝哪个先收手她都会成为罪人。
谁想下一秒,两人松开手,决定休战。毕竟嫁妆都送出去了,程烬生也不能再阻挠,而且以他现在的身份,根本无权反对。
他招手示意身后的助理,外国男人接收到老板的眼神,走到一旁拉出几个箱子,依次摆开后完成使命,退回到飞机上。
程烬生掏出兜里的打火机,滑开盖子,窜出的火苗被风吹得摇摇晃晃。他左手拢住火苗,走到箱子前摆弄几下,随后推开几步,反身走向不远处的女孩。
烟火腾空,在寂静深邃的夜空中散开。砰地一声响动,徐星眠的心尖跟着颤了颤。
“突然想起来,还欠你一个生日礼物。”他低声道,“晚了四年,总算是送出去了。”
十六岁那年,徐星眠想和哥哥看一场烟火。
但他消失了四年,她以为永远都要失去他的时候,他又重新走入她的生命轨迹。
程烬生歪头,无奈笑了下,“以后,就有其他人陪你看烟火了。”
徐星眠吸了吸鼻子,扑上去抱住他,脸埋进他的怀里,“……哥哥,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程烬生抬手,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发顶,“谁想娶我妹妹,当然要打过我。”
不然,未来的路漫长又坎坷,他如何放心将她交予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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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晃晃的光线自海平面徐徐展开,海水拍打海岸的声音温柔舒缓。徐星眠坐在梳妆台前任凭Tony摆弄,清秀的小脸上刷着细粉,化妆师赞叹她皮肤吹弹可破的同时,又唏嘘一阵,“徐小姐,昨晚您是熬夜炸碉堡了吗?这黑眼圈哟,没个两三点出不来这种效果。”
徐星眠下意识抬手去摸眼眶,但被她拍开手。
“别碰啦,我给你遮一下,保准看不出来。”
顾梨打着呵欠走进化妆室,脸色和徐星眠如出一辙,化妆师调侃:“你们两个结伴去炸碉堡的?”
顾梨腰酸背痛,昨晚被陈珩那个狗男人收拾得不轻,她蹭到徐星眠身边,揪起衣架上的小礼裙打量。礼裙是霍承骁特意找伦敦的私人设计所定制的,裙摆点缀着水钻雕成的星星,在阳光的映衬下耀眼万分。
她小声嘟囔,“这才是订婚啊,等到结婚霍老板会不会直接带你上月球?”
化妆师打趣:“月球上没光,上火星吧?到时候我还要给你化妆。”
徐星眠长吁一口气,说不紧张是假的。
徐母进来看情况,双手搭在女儿肩膀上,俯身看向镜子里的人,“头发弧度还不够优美,再烫一下,眼影再重一些……嗯,黑眼圈太明显了,星眠你昨晚是失眠了?”
徐星眠偏了下酸痛的脖子,脖颈处那根细细的白金锁骨链垂落,带起一阵凉意。她小幅度打呵欠,在心底回复她:去见你儿子了。亲儿子。
折腾到宴会开始前十分钟,化妆师才放她去换衣服。长时间保持挺胸抬头的姿势坐着,乍然站起膝盖一软,她扶住桌沿活动僵硬的脚踝,缓了一阵走进更衣室。
层层叠起的裙摆有些沉,徐星眠费了好大的劲儿穿好礼裙。长度及膝盖,露出一截莹白的小腿,搭配裙子的同色系高跟鞋,细长的鞋跟像是踩在高跷上。
徐星眠对着镜子稳定心神,松开屏住的呼吸推门出去。
霍家久居申城,与无数名流交好,今天霍家唯一的孙子订婚,自然都要邀请前来。徐星眠走出更衣室后,每一步迈得轻缓,生怕出了差错。
大理石地板光影可鉴,女孩出现在旋转楼梯的最上方时,场内霎时噤声。悠扬的轻音乐缓声流淌,站在楼梯下的男人抬眸望了过来。
对视的那一秒。
徐星眠屏住呼吸,扶住楼梯水晶扶手的手指蜷起,她稍稍错开视线,耳垂悄悄红了起来。
霍承骁单手抄在裤兜里,长身玉立站在那,静静扬起头,看向他的女孩,一步步走向他。
一步步,走入他的世界。
不同于一年前在梵尔会馆的错肩而过,这次,她是为他而来。
霍承骁弯唇,侧脸线条被室内的灯光勾勒得愈发清隽,他冲她伸出手,邀请她住进自己的世界。
徐星眠走到离他一步远的台阶,握住他的手指。掌心的温热驱散了她所有的紧张,陡然响起的掌声也与她毫无关系。
她的眼里只有他的存在。
灯影浮动,潮汐缱绻。
下一秒,霍承骁含笑的声音响起:“星星,你终于属于我了。”
徐星眠跳下最后一个台阶,挽住他的手臂,迎上所有人聚焦的目光,不管善意的祝福,抑或是略带审视的打量。
这些,她都不在乎。
从此一生,她只需要向他的光中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