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霍承骁三天后被请出警局,期间霍老爷子没少来探望局长,上面那群人忙着应付这些大人物,底下的警官们每天忙到夜里查案叫苦不迭。
宋警官终于送走了这尊大佛,一路送出门,瞧见门口蹲着个小姑娘。背对着他们,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摆弄脚边的小石子。
看起来等了很久的样子。
霍承骁没想让她来接,局子里的味道不太好闻,又没浴室,虽然天天换衣服,难免会染上烟味。他嫌弃的拽起衣袖闻了闻,可能长时间呆在那间屋子里鼻子也坏掉了。
“宋警官,你闻闻我身上有味道吗?”霍承骁认真道。
宋警官一惊,吞了吞口水凑过去,直接掠过霍承骁拽起的袖子,凑到最前面闻他胸口处。
徐星眠恰时挂断电话,揉了揉发麻的膝盖站起来,猝不及防看见这一幕。
一个陌生男人正亲昵地凑到她男朋友胸前,留恋地嗅着她男朋友身上迷人的芳香。
徐星眠觉得自己的思想很危险,默默将几个定语划掉。
——一个陌生男人凑到她男朋友胸前,嗅着她男朋友身上的气味。
还是不对劲,她清了清嗓子,格外好说话问:“你们……还有事情要聊?”
回避是不可能回避的。
宋警官一板一眼摇头:“霍先生,您身上没味道。”
霍承骁松了一口气,和他道别后信步走到女孩面前,习惯性捏了下她的脸颊,眸光流露出几分温柔,“想我了吗?”
徐星眠心软,看着他好像瘦了,才三天而已,肯定是里面的饭菜不可口,睡也睡不好,还要配合调查。
霍承骁在里面忏悔了三天,认真反省了让小姑娘受伤的过错。被程烬生摆了一道的仇还记着,想着等哪天一定得反将他一军。
顾泽开车来接老板,手上拎着三四个牛皮纸袋,“霍总,里面是程先生买通徐庆的证据以及华清贸易的资料。”
徐星眠咬唇,挽住男人臂弯的力道不由自主加重几分。
霍承骁侧目凝视她一眼,低低嗯了声,“你把这些资料送到——”
话音未落,徐星眠截断他的话语,“能不这么做吗?”
音量越到最后越小,她知道自己不该插手他工作上的事,但事情一旦牵连上程烬生,她就忍不住去维护他。
对上男人漆黑的眼瞳,徐星眠心脏传来一阵钝痛感。
她忽然想到是程烬生设局把他牵制在警局,她这么说,会不会显得太过自私了。
明明霍承骁,才是她应该依赖的人。
徐星眠垂下眼帘,心绪纷杂难以理清,“抱歉,我没考虑周全。”
霍承骁挑起眉稍,拉起女孩的手握在手心里,轻轻捏动她手掌上的软肉,装出一副认真考虑的样子。久了,他沉吟道:“不想我这样做?”
徐星眠犹豫几秒,小幅度点头。
霍承骁微眯起眼,松开她的手拎起另一侧的几个文件夹,“那怎么办,好不容易调查出的。”
徐星眠的愧疚又猛然加深许多。
顾泽摸不清老板的意思,试探地问道:“霍总,资料不送去华士顿了?”
送去华士顿?徐星眠睁大眼,“不是送去警局?!”
霍承骁笑容慢收,低叹口气,“你觉得我想报复程烬生?”
“……你人生第一次遭遇滑铁卢,男性尊严受到挑战,报复一下是理所当然。”她捏住他的袖子慢慢晃了晃,撒娇的语气,“你不用自责。”
顾泽看了眼老板铁青的脸色,默默转过脑袋,决定不掺和小情侣的内斗。
霍承骁没想到这小孩儿脑袋瓜里装着那么些弯弯绕绕,一会儿滑铁卢一会儿男性尊严,他屈指敲了两下膝盖,“男性尊严可不体现在这。”
徐星眠疑惑,秉承着求知精神追问:“那是在哪?”
顺便移开刚才恐怖的话题。
霍承骁最见不得她这副样子,微仰着头看他时的表情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眼角眉稍皆是娇俏,软绵绵的声音勾的他心痒。
然而,不等他开口,顾泽接到一通电话,表情逐渐怔忪,最后把车撂在路边的临时停泊点。
顾泽收线后,语气郑重通知后面的两个人一个不知算好算坏的消息:“霍总,霍小姐出事了。”
霍承骁:“……”
车子调头赶往医院,霍承骁脸上没什么表情,冷眼看那位戏多的女人又想搞什么把戏。
霍汀被湖色礼的服务员发现在某间包厢,当时女人衣衫不整躺在地上,身边扔着许多避孕/套,绝不是一个人的用量。途中大概有反抗,霍汀的脸上残留着些许伤痕。
监控显示是霍汀主动进了包厢,随后跟进去几个男人,都是年轻人,走廊中灯光闪烁,男人的面容根本看不清。
医院住院部的私人病房前,霍老爷子的秘书等在门前。
霍承骁走过去,“爷爷呢?”
秘书:“霍先生高血压的毛病犯了,就被您父亲送回去休息了。”
“里面什么情况?”他下巴微抬,点了点病房里,“醒了吗?”
小护士恰好从病房出来,和随行的同事惋惜道:“多好的一姑娘,真可惜。”
徐星眠目光定格在她们身上几秒,轻扯动嘴角笑了笑,对霍汀不熟悉的人,多是被那副姣好的皮囊所蒙骗,她那高智商的哥哥也不例外。
环海贸易的独子,家世样貌皆是上乘,最配的也该是霍汀那样才貌双全的女孩。
徐振东这么认为,她哥哥也没有反驳的理由。
因为霍汀展露给别人的一面,的确尽善尽美无可挑剔,说成是申城少爷圈内的白月光也不为过。
如今发生的一切,除了同为女生的那丁点通情,徐星眠心底更是平静毫无波澜。
所以,今天的事情也在程烬生的计划中吗?
她侧目和霍承骁对视一眼,彼此心中的疑惑轻易被看懂。
过了十分钟,医生先前注射的镇定剂失去效用,霍汀歇斯底里叫喊,将床头桌上的灯具茶杯全部扫落在地。
巨大的声响将医护人员引来。
小护士不敢上前,生怕被抛掷来的东西砸到。
徐星眠眸光沉沉,避开面前围堵的人往前走,手腕被人捉住,她抬头看向霍承骁,“别担心,让我和她单独呆一会儿?”
霍承骁不放心,“我留下。”
“没事,你相信我。”她攥紧他的手指,“你留下说不定还会刺激她。”
一群人退了出去,徐星眠独独站在病房门前,与霍汀投来的视线在空中撞上。
霍汀肩膀颤抖,手中拎着玻璃杯砸过来,但门前的女孩一动不动,被子在地上碎成玻璃渣,“——你滚出去啊。”
徐星眠绕过满地狼藉,走到桌前看了眼托盘上的药膏,消肿的外用药。
她摸不清情绪问:“疼吗?”
床上的人霎时安静下来,似乎回忆起那些屈辱的画面,身体抖动愈发厉害。她喉咙间发出低低的呜咽,嗓子沙哑,“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
霍汀眼眶猩红,抓住床单恶狠狠瞪着她:“一定是你们串通好的对不对,程烬生和你,都恨不得我死。”
徐星眠冷声道:“程先生不屑做这种事。”
“一定是他,一定是他!”霍汀喃喃,“是他回来了,他来报复我了。”
女人蜷缩成一团,手臂紧紧抱住自己,一惊一乍地,“拉住窗帘,锁上门,他会进来的。”
徐星眠无语半晌,拎起那截药膏走到她跟前,“现在知道怕,当初做那种事膈应我哥的时候怎么不怕。”
霍汀捂住耳朵尖叫,“你别提他,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告诉徐斯燃别来找我。”
徐星眠冷眼瞥她,药膏放到桌上,走之前留下一句:“他不会来找你。”
世界上哪有鬼魂的存在。
她的哥哥,也不会变成那种东西。
霍承骁听见几声尖叫时想冲进门,但硬生生忍住了,没过多久徐星眠推门出来,伸手去牵他,“我们回去吧。”
“回我那,还是送你回学校?”
徐星眠半靠在他身上,软趴趴地像个没骨头的娃娃,“去你那。”
—
霍汀受了刺激,精神有些不正常,医生建议转到疗养院先养着。
霍父二话不说转了院,又雇了几个护工小心看护着,奈何霍汀的精神太不正常,不出两天把护工打伤,之后没人敢接这个活。
嘉汇和华士顿的合作案出现问题,影响了霍氏的股市,华士顿那边影响也不小。
程烬生被召回伦敦,走之前他交代秘书约霍承骁见一面。
秘书欲言又止,“先生,你自己去会不会有危险?”
程烬生翻看华清贸易夺走的那几块地的合约,按了内线叫公司法务部的经理上来,闻言温和一笑,“怎么,怕我打不过他?”
秘书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
离开之前还要做最后一件事,算是补偿,也算保障。
程烬生将几块地的使用权无偿转入霍承骁名下,只需对方签字同意合约生效,他便了却一桩心愿。
约定地点定在湖色礼私人包厢,霍承骁早到十分钟,他叫了瓶烈酒,准备好好款待老熟人。
程烬生赴约时,没让秘书跟着,手中捏着文件夹,坐在对面笑眼看他。
霍承骁面无表情斟酒,“我可不认为程先生这次是来道歉的。”
包厢中频闪灯闪烁,衬得那双漆黑的眼越发明亮。他勾唇轻笑,“这次怎么不戴隐形眼镜了?”
顿了下,他斟酌说辞,“应该叫美瞳?”
“……”程烬生打开文件拿出里面的转让合同,一并放到他面前,“看看没什么问题,就签了吧。”
霍承骁蹙眉,垂眸扫了眼合同的标题,被华清抢去的那几块地,价格少说也要十位数。
程烬生略微后靠,脊背抵在沙发靠背上,疲惫地捏了捏眉骨,无声笑起来。
僵持良久,他缓声道:“嫁妆,算是作为哥哥的那份。”
他护在手心里的小姑娘,到了哪都不能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