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程烬生去警局探望郭令哲,彼时涉外管理局的人也到场,狭小的房间内坐着七八个人,逼仄的味道让人直皱眉头。
霍承骁长腿大剌剌敞着,手机摆在桌上,时不时抬头看向神色惊恐的郭令哲。
程烬生做这件事前给霍承骁留足了退路,以郭令哲本人的名义签署合同,后续事项便追究不到嘉汇,把他叫到局子里只是当个证人。
不过也免不了这几天睡在这。
这事作为新闻头条被几个电视台争相报道,家里的小姑娘不知道的概率太小。霍承骁正想着怎么同她解释,身后的门打开,程烬生走进门,对他微微笑了下。
霍承骁把手里面的矿泉水瓶捏的咯嘣作响。
程烬生微歪了歪头,表情无辜,湛蓝色的眸底藏着一抹狡黠。他信步走到宽敞的单人沙发坐下,双腿叠起手指屈起点了点膝盖,“宋警官,查的怎么样了?”
宋警官年近四十,办过的商业案数不胜数,第一次遇见这种棘手的跨国案子。
“郭先生说是受人指使逼不得已,还在继续挖线索。”
程烬生侧目,扫过瑟缩起肩膀的年轻男人,沉静的声音重复了遍其中的几个字眼,“受人指使?”
郭令哲肉眼可见的哆嗦了一下。
程烬生莞尔,格外好说话的样子,“不如问问霍总,毕竟是他的人。”
矛头又调转方向,霍承骁成了那个靶子。
宋警官两方都不好得罪,郭令哲签下的个人合约导致飞H线的航班乘客身体抱恙,按照以往就可以走法律程序定罪。
而嘉汇需要赔付华士顿的损失费。
霍承骁淡淡掀了掀眼皮,和对面的男人针锋相对上,“程先生似乎话里有话?”
程烬生笑意不减,双手交握搁在膝盖处,一派淡然的模样。
问讯截至到下午五点,宋警官好声好气对霍承骁说:“暂时需要您委屈一下,这屋子不算大,不过还挺暖和。”
霍承骁倒是不在意,下巴抬起点了点程烬生,“宋警官,我想和程先生单独聊聊。”
宋警官又看向一边,征求他的意见。
程烬生支走秘书,重新坐回去,等屋子里的人渐渐散了,只剩下他们两个时,不紧不慢开口:“霍先生想和我聊什么?”
空气中浮动着清淡的烟草味,混杂在逼仄潮湿的气息中难闻窒息。审讯室的灯光忽明忽暗,大概是灯泡中的钨丝用时太久,光线晦暗不明。
霍承骁嘴唇动了动,突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是三年前的那场车祸,抑或是这次回来的目的。
有意铺就的网渐显端倪,顺着蛛丝马迹就将隐藏的陷阱全部看清。他伸手捏了捏发酸的后颈,避重就轻道:“这还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吧?”
程烬生不多犹豫,颔首笑道:“商人都讲究互利共赢,现在的结果真的出乎我预料。”
霍承骁拧眉,“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程烬生倾身抵住桌沿,嘴角的笑意有些苦涩,“我从未想过结果,又何谈好与不好。”
“……”
沉默许久,秘书来敲门,“程先生,我们该走了。”
亚太航线出现如此大的失误,伦敦那瞒不住,老Huston先生急招他回去问罪,秘书已尽最大可能拖延时间。
程烬生敛起笑容,转身后又恢复冷面如斯,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息宛如午夜行走的鬼影,冰冷可怖。
霍承骁猛然起身,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一声剧烈刺耳的响。
“徐斯燃。”他哑着嗓子说,“抱歉,没保护好星星。”
程烬生仅是顿了一下,好像没有听见他的话,径直离开了。
—
霍汀在华士顿的总裁办公室等候许久,却不见程烬生露面。日头偏西,她面前的咖啡凉了三杯,助理不厌其烦继续帮她续杯。
四个小时前收到的短信,内容平平无奇,但由程烬生发出来,她就不寒而栗。每个字都像沾满毒蛇的毒液,逼得她无路可走。
当她走出酒店房门,黑衣保镖出现在左右,将她“请”到了这间屋子。
终于,程烬生出现在办公室。
男人只穿衬衣黑裤,脖颈处的两颗纽扣解开,随性又散漫的姿态。
霍汀站起身,小声叫了句:“程先生。”
程烬生似嘲似讽笑道:“看来霍小姐真的爱惨了郭副总。”
霍汀抿唇,神色稍显警惕,气势被对方压得抬不起头,她勉强维持住微笑,“阿哲是我未婚夫,他对我很重要。”
听听,多么忠贞的一句话。
程烬生慢踱至她面前,微俯身钳制住女人小巧的下巴,垂下头靠近她之际,肩膀被人用力抵住。
霍汀惊恐睁大眼,手上力道加重,摸不清对方的意图,只好假装柔弱。
全是她的拿手好戏。
程烬生松开她,坐去一旁的单人沙发,“我不喜欢强迫女人。”
“……”
霍汀咬唇,念起和郭令哲多年的感情,迟疑了一会儿,“你想对阿哲做什么?”
以他的手段,轻轻松松告到郭令哲这辈子倾家荡产身无分文,甚至一辈子身陷牢狱都有可能。
程烬生拿起一旁的烟,手指拨开打火机,咔嚓一声燃起火焰。他半拢着火苗,侧头点燃香烟。下颚线流畅深刻,脖颈处隐约有脉络起伏。
霍汀见过的男人不少,他的皮囊属于上乘,美人看骨,男人何尝不是。
程烬生吞吐烟雾,拖着尾音懒散回应她:“做些什么,要看霍小姐的觉悟。”
良久没有回复,他闭上眼,空出一只手揉动眉心。
忽然,一阵细细簌簌的响动传来。他掀开眼皮,目光滞住,不出一秒恢复原样。
霍汀屈辱地解开衬衫衣扣,雪纺质地的布料不太贴合肌肤,衬衫顺着肩膀滑落,露出大片春光。她没和徐斯燃做过,认识郭令哲后也只有他一个固定的男伴。
她与闺蜜陆止云不同,并不追求极致的性/爱。
程烬生不动声色碾灭手中的烟蒂,抬眉,女人不着寸缕走到他身边。
霍汀机械地坐在他大腿上,凑过去吻他,但被男人偏头避过。
程烬生眸光沉沉,静静凝视她,“可是我现在没有兴致。”
霍汀被娇生惯养二十余年,家里的父亲事事顺着她,郭令哲不曾对她说过重话,一路顺风顺水第一次需要去讨好别人。
而且是,在这方面取悦一个男人。
像一个娼.妓。
程烬生瞥了眼屏幕亮起的手机,宋警官的电话来得及时,他翘起唇角,马上要滑动接听的前一秒,霍汀捉住他的手腕。
眼眶中蕴着盈盈的水光,她一字一顿难以启齿说:“我可以帮你咬。”
……
夜色蔓延开来,耳畔是女人浅浅的抽噎声。
事情没到最后一步,程烬生稍用力拉扯住女人的头发,半是强硬将她拽起。他抽出几张纸巾递过去,声音低哑隐忍:“吐出来。”
霍汀抱着纸巾,跑到垃圾桶旁干呕。
等她收拾好情绪,身后的男人已整理完衣着,衣冠楚楚坐在那,低头睥睨着她。
她的尊严与脸面,被他一脚踩在地上碾磨,长时间保持跪着的姿势,她膝盖发麻,口鼻里都是一种无法描述的味道。
程烬生抬步走到她跟前,屈膝蹲下,手指不松力道捏住她的脸颊,力气很大,捏得她下半张脸生疼。
“霍汀,你后悔过吗?”他问。
女人的眼眶通红,鼻尖也是红的,他曾经多么喜欢这张脸,如今就有多么厌恶。
霍汀的嘴唇颤动,没从刚才的事情中缓过劲。
程烬生很轻的笑了声,松开她,“也对,你这种人,怎么会后悔。”
—
徐星眠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找到顾泽,霍承骁给她发了短信,说暂时没事,就是要在警局呆两天,等案子结束就可以回去。
但她还是不放心。
拜托顾泽带她去了趟警局,但执勤的警官不允许探望,说是上面的意思。
顾泽轻声笑了笑,“是上面的意思,还是程先生的意思?”
徐星眠眨眨眼,不明所以望向他,顾泽没多言,先抬步离开执勤处,等小姑娘跟上来,他才解释说:“有人想搞郭令哲,设了一个局让他钻,本来没霍总什么事,对方却紧咬不放,非得霍总亲自出面才肯商量解决办法。”
徐星眠了解大概,抓住其中的关键词,“有人要报复郭先生?”
顾泽点头,“目前了解到的信息是这样。”
徐星眠心底屏住一口气,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她小跑两步到外面的主干道拦了辆计程车,报上华士顿分部的地址,手指紧紧攥起,眼睛却亮的惊人。
徐星眠赶到公司时,程烬生的车恰好驶出地下车库。
秘书看见不远处的身影,“程先生,是徐小姐。”
隐在暗色中的男人睁开眼,目光定格在那道纤细的背影上,凝视许久,贪恋地不舍得移开。
“要不要帮您停车?”
程烬生闭了闭眼,眸光逐渐暗淡,“不了,走吧。”
公司大门紧锁,徐星眠扑了个空,有所察觉的转过身,缓慢行驶的黑色宾利逐渐加速,等她反应过来后,车尾的灯光混入车流中。
——他明明,看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