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撒娇

005.

A大门卫管得严,外来车辆一律需要出示在校学生的学生卡。徐星眠参加派对只拿了手机,不想让门卫为难,就请司机将车停到面馆门口。

霍承骁十分贴心地问:“进去拿把伞再走?”

徐星眠讷讷颔首,白色连衣裙裹在身上的感觉很不好受,抬步跟着走进去。

晚上歇业,店内的恒温空调依旧开着,冷风灌入脖颈中,她缩了缩肩膀。

霍承骁“啪嗒”一声按开灯,瞧见女孩泛白的嘴唇,“冷?”

徐星眠缩起的肩膀慢慢塌下,“有点儿。”

霍承骁索性关了灯,“上楼吧。”

二楼改装成卧室,面积不算小,大床对面的桌子上摆放着乐高积木拼成的城堡,旁边有台复式唱片机,几张CD整齐叠在一起。

整个环境很暗,即便开着一盏壁灯。

徐星眠不着痕迹打量这个房间,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正处在男人的卧房中。她迈出一步的脚顿在那,迟迟没迈第二步。

霍承骁自顾自走到衣柜前,抽出一条包裹着隔尘袋的毛巾,又翻出干净的衣服,“介意穿我的衣服吗?”

徐星眠目光扫过他手中拎起的那件白色短袖T恤,长睫轻颤两下:“不太合适。”

霍承骁早已料想到她的回答,把T恤扔进衣柜,“行,那你只能去浴室开暖风,把衣服连带着人一起烘干了。”

雨滴流入眼眶泛起酸涩,徐星眠伸手揉了几下眼角,“浴室在哪?”

霍承骁:“右拐第一间。”

浴室是干湿分离,打开暖风系统,迎面吹来的风撩起她湿哒哒的头发,不出五分钟,额前的刘海被吹干。

徐星眠揪起身上的衣服,对着头顶上的风束抖动,耳畔传来一阵轻笑,男人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淡而冷冽的木制香冲入鼻腔。

两人间的距离还在正常范围之内。

徐星眠心跳却漏了半拍,抖动裙摆的手有些僵硬。

霍承骁将手中的毛巾罩住她湿漉漉的脑袋,“毛巾,没人用过。”

深蓝色的毛巾遮住视野,徐星眠垂了垂头,“谢谢。”

她心不在焉抖动裙摆,正要转身换个角度烘干自己时,眼前出现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手指轻挑起布料边沿,像掀盖头似的揭开盖住脸的毛巾。

霍承骁沉声:“看路。”

徐星眠抬起头,毛巾顺着脑袋滑落至脖颈。

室内充斥着水雾,身上湿哒哒的白色裙子裹在身上将她诱人的腰线勾勒出完美的弧度。

霍承骁莫名地喉咙发涩,别开眼把温度又调高两度。

嘱咐道:“快吹干,不然会感冒。”

-

十分钟后。

徐星眠坐在沙发上,手中捧着热水杯,脸颊微微泛红。

店铺隔音效果不好,一阵匆促的脚步声堪比火箭的速度窜上楼。不等屋里的反应,那人疯狂敲动卧室门,“我他妈真受够了——兄弟求安慰!”

霍承骁揉了揉眉骨,起身去开门。

徐星眠慌忙拉住他的衣角,“我要不要避一避?”

男人先是不解凝眉,对上女孩漆黑清亮的眼睛,似是读懂其中的含义。

雨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确有失名媛教养。

徐星眠松开手,神情一本正经解释:“会给你添麻烦。”

霍承骁思忖几秒,要是让门外那二傻子看见他和“小姨子”独处一室,真会有嘴也说不清。于是抬起下巴点了点床的方向,示意她找个地方躲起来。

徐星眠当即转身,顺着他示意的地方望过去——大床上的棉被掀开一个角,落地式的设计,床底没有藏人的空隙。

他的意思是,让她躲床上去?

眼见霍承骁已经走到门口准备开门,徐星眠顾不得大脑宕机,拉开大床旁的衣橱弯腰钻进去。

幸好最底下的大隔间是空的,她稍微蜷一蜷身子就能坐下。

霍承骁将女孩一系列动作收入眼底,表情流露出几分错愕。他没打算让陈珩进屋,只需要躲过开门关门几秒钟时间,蹲床边完全可以避过去。

然而当他拧动门把手,门外的人犹如恶狗扑食一般扑过来。

霍承骁猝不及防随惯性后退。

陈珩巴巴抱住他的腰,“我是遭了什么罪啊,我那表妹一回家就哭哭哭,我爸让我哄但她死活不肯说原因。”

陈珩叹口气,不想再提伤心事,“哎你衣橱的门怎么不关?”

霍承骁牙关紧合,控制住把他从二楼扔下去的欲望,转身走到衣橱前,“收拾东西。”

徐星眠像只猫蜷腿缩成一团,偏偏稳得一批丝毫不慌,见他走过来还扬手打了个招呼。

男人已换下淋湿的衬衫西裤,穿上九分休闲裤和白色T恤,视野之内能看清他白皙的脚踝。

之前网上有人发起投票,内容是【男人最性感的部位】。

排位前三名是:喉结,锁骨,脚踝。她当时不以为意。

如今,借着微弱的光,徐星眠注意到男人凸显的踝骨旁有处纹身。

黑色的流星。

星尾被藤蔓束缚,延伸半个脚腕。

嵌入进皮肉,熠熠生辉。

她看直了眼,甚至忘记了现在的处境,忘记了他们两个的关系。受到蛊惑般地伸出手去触碰到那颗坠落的星星。

冰凉的指尖轻柔拂过脚踝。

霍承骁眉心狠狠一跳,被碰过的地方像燃着火苗,他迅速收回脚。

动作幅度有些大,徐星眠也瞬间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猛地抬起头——

“砰”地一声响。

脑袋与隔板亲密接触。

嗷!

她张开嘴,感觉下一秒灵魂就要从嘴里飘出来。

陈珩听见响动,静止两秒,“……什么声音啊?”

霍承骁垂眸淡睨着灵魂出窍的女孩,对方半是歉意半是痛苦地捂住脑袋,他扯了扯衣领:“不小心踢到门了。”

陈珩絮叨渴了,下楼拿水喝的空隙,徐星眠从衣橱隔间钻出来,三步一顿走到沙发旁。

霍承骁穿上外套,面色平静嘱咐:“等会儿我和他出去,你走的时候记得锁门。”

徐星眠垂头盯着脚尖,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生来近二十年循规蹈矩,这种尴尬事情第一次发生。

霍承骁舌尖抵住上颚,很轻的笑了两声。

走至门口,侧过身子补充:

“还有啊,别乱摸男人敏感的地方。”他语气轻飘飘的,“不安全。”

徐星眠愣怔几秒。

什么不安全,摸了摸他的脚踝?

所以脚踝是他的敏感部位?

“——啊。”

她闷闷敲着额头,怎么没能控制住自己!!简直太让人上头了!

-

男人间的娱乐活动无非几种,喝酒,玩牌,打游戏。

今天的局彩头开得有些大,以往赢到最后的霍少爷却兴致缺缺,三圈下来,手中的筹码全抛了出去。

人在牌桌上,思绪不知飞到哪去,心不在焉的样子。

陈珩咬着烟,“霍少爷今天不行啊,怎么回事?”

霍承骁干脆撂了牌,“问你们,一个很乖的姑娘不讨父母喜欢是什么原因?”

陈珩小声哼哼两句,“你确定那姑娘是真乖?不会是装的吧。”

霍承骁垂眸回想,还真称不上乖。

该有的分寸一寸不少,该有的傲骨一根不折。

想必今晚的PUB,是陈绘颖和家里告状,徐家人叫她主动服软赔罪。听陈珩说,陈绘颖受了一巴掌,任家里人怎么问也不说是谁打的。

霍承骁用脚后跟想都猜到是谁。

陈珩慢悠悠分析:“如果真是个好姑娘,那问题就出在父母身上。你看陈绘颖多娇蛮,还被当成宝宠着。”

其他好友心领神会,“今儿第一次听霍少嘴里出现姑娘俩字啊,难得。”

“什么难得,简直是见鬼!”

一众人不约而同哄笑出声。

包厢里都是从小玩起来的发小,旁人不敢开的玩笑,他们张口就来。惹毛了霍承骁,顶多屁股上挨两下,小打小闹罢了。

陈珩招呼他们再开一局,“最后一局!”

霍承骁打开手边的酒,气泡冒出来,他晃着瓶子表情嫌弃:“这酒的气还挺大。”

“不□□大,味道还辣。”陈珩评价说,“我喝一口舌头都是麻的。”

霍承骁来了兴致,斟满一杯仰头饮下,面不改色将酒从口中过了一道。

“一般。和水一样,没劲儿。”

从开局以来专注摸牌的顾总抬起高贵的头颅,“你的味觉和正常人不一样。”

那只握着高脚杯的手漫不经心动了动。

晃着杯中的酒,霍承骁散漫地“嗯”了声。

陈珩又赢下一局,边抽烟边神情激动地收彩头,比起他的激动,需要让出一块物色好地皮的顾亭衍,以及失去小马驹的霍承骁显得毫无波澜,甚至有种莫挨老子的态度。

陈珩为庆祝丰收的喜悦,在点歌机上点了首民歌,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随节奏摇摆,结果径直撞上前面的人。

霍承骁的身板极硬,疼得陈珩龇牙咧嘴。

“你特么突然站起来干什么?”

霍承骁比他高半头,被撞了一下脚步分毫不动,桌沿上的手机却因为震动掉落在地。

桌面停在霍承骁刚刚打开的相册照片上。

里面的女生穿浅紫色礼服裙,正是霍老爷子生日贺那天徐星眠的模样。

顾亭衍扫一眼,“徐斯燃的妹妹?”

陈珩还沉浸在霍大爷竟偷偷摸摸私存小姑娘照片的震惊中,不怕死地赶在霍承骁弯腰的前一秒把手机捡起来,顺便确认是不是徐星眠。

“卧槽,还真是!”

顾亭衍轻描淡写问:“所以你口中很乖却不得父母宠爱的女孩是她?”

霍承骁知道多解释无意,而且一解释就会显得他很在意,因此只是淡淡夺回手机,“是啊。”

顾亭衍认真回忆两秒,“之前我和环海有合作,调查徐斯燃的时候顺便查了查他妹妹。你要是感兴趣,我明天转给你资料。”

霍承骁捏着手机摇头。

这种无异于窥人隐私的事儿,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做。

后半场的场子定在烧烤摊。

霍承骁没胃口,直接叫车回面馆。

雨后的空气闷热,风中裹着潮湿的水汽,他关上车窗,脑袋里五花八门的想法非但没消退,反而更加肆意发散。

关他什么事儿。根本不关他的事儿。

但他好奇。

别的小姑娘都是家里手掌心上的宝,徐家的两位父母却把亲生闺女当成野生的草。

无人照顾也就罢了,甚至有意让她帮忙打点国内的关系网。

如意算盘打得当当响,就是不知道他们的良心有时会不会痛。

上楼,进屋。

离开前随手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毛巾被妥帖叠好,徐星眠坐过的地方连根头发丝都没留下。霍承骁坐下,看见城堡旁边多出一张纸条。

上面写了一行娟秀的小字。

【不是故意碰的TvT!】

霍承骁眼前浮现出徐星眠纠结的表情。

大概是从【我不知道这是你的敏感部位】﹑【对不起我以后一定注意】和【我就是觉得好看才摸了摸】里面挑选出最不失礼的表达方式。

他心底有微妙的情绪急促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