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诡梦无图

……

灰暗之中,仿佛天地混沌,分不清东南西北和春夏秋冬。

柳乘风耳边钻进了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先人,你以碳基大脑强行修真,会不会出什么事?”

“不用担心,既然佛帝都可以在远古区块链中找到与佛产生量子纠缠的办法,进而坐化成佛,我也可以。”

“可是…”

“不用再劝我,小秧苗,将电子观想机与我的脑域链接,送我进入数字空间,我在里面坐禅悟道,一定可以得道成仙。”

柳乘风眼前的混沌像被劈天大斧输出了一下,裂了。

“快了…快了…先人,你要成功了,你将成为人类之中,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得道成仙的人。”

“天地人本是一体,一者升维,三者平衡打破,余下二者必然崩塌,不行,我扛得住升维之劫,人类的世界却扛不住,我…必须放弃…”

“为什么,你做出了那么多努力,这一年来你在数字空间里吃了那么多的苦。”

“傻丫头,我就算毁了世界,也不愿意毁了你。”

“……”

柳乘风的视窗逐渐清明,无穷迷雾正在迅速拨开。

“先人,你终于从数字空间里出来了,但是你的大脑经历了数字无量劫,全球的赛博修真者都在找你。”

“不用怕,我化去全部修为,在数字空间里重开了水火天地,滋养了数之不尽的赛博重装和数码仙兽,以此干扰‘岚’的视线,我现在是安全的。”

“什么样的天地?”

“赛博山海经。”

“那我现在该怎么做?”

“数字空间我试过了,但也失败了,我已成为数字半神,你现在为我找一副机体,我要换一种方法修行。”

“什么方法?”

“入世修行。”

“但是你的记忆会被重置,你将忘记这一切。”

“这将是一次重生,一次轮回,有得必有舍,只要你一直陪着我,一切就会如往日不变。”

柳乘风的眼前迷雾尽散,他睁开了眼睛。

进入眼帘的是一个白色的世界,纯白的有些恐怖,视窗之内,根本没有其他杂色。

“小秧苗。”他着急了。

“哈哈,先人,你终于醒了,你可是睡了有两天两夜了。”柳秧的调皮声音从远处传来,让他感到一阵安心。

自己竟然睡了两天了,这觉补的有些溜啊,竟然做起了修真成仙的梦了。

还什么数字半神,什么赛博山海经,鬼扯呢。

不过这梦也很诡异。

哪有人做梦只有声音,没有图像的。

现在想来,更加毛骨悚然了。

他看到了一个人形光团靠近了自己,光团的颜色还是一片白,却有轮廓。

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小秧苗,是你嘛。”

“是我。”

“我的眼睛,为什么我只能看到你的轮廓,呀,你曲线不错嘛。”

“……”

“你快说话啊,我有点害怕。”

“哦,你现在待在玻璃缸里,脑子上肯定没有眼睛,也没有视觉感受器官,但玻璃缸上有光刻的神经转码器,你说的话实际上是神经信号,可以快速转码成霓虹文字。”

“那为什么我能听到你的话?”

“我在玻璃缸中放了一个硅基叶片,它就飘在上面,可以接收外界的声音震动然后转码成听觉信号。”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安一个视觉感受器,你扎纸用的那些机电元件,随便贴个在玻璃缸上不就行了。”

“你不是没睡醒嘛,我没法给你调试啊,你等等…”

柳乘风听到一阵窸窣声。

然后他的眼前就开始出现跳帧的数码点。

“来,以我为参照物,我皮肤白皙,貌美如花,身穿一件紧身光学服,哦,现在是我最讨厌的黑色,好,我换成了红色,现在开始调试,3、2、1,实物着色,1号套色…”

“……”柳乘风得给她写个服字。

“调试,你配合点,我现在是什么颜色?”

“你是黑人。”他看到了。

“2号套色,调试,我现在是什么颜色?”

“你是白人。”

“3号套色,调试,我现在是什么颜色?”

“你是蓝人。”

“有蓝人吗?”

“那你换4号套色试一试。”

“好,4号套色,调试,我现在是什么颜色?”

“你是黑人。”

“好,现在换5…咦,不对,刚刚1号套色,我是黑人,4号套色,我怎么还是黑人。”柳秧终于醒悟了,自己老祖在逗她。

“我眼睛有些花。”他开始狡辩。

“我手有些软了,我还是等会儿再给你调色吧。”

“别啊,那就1号套色吧,我喜欢1这个数字。”

“哼。”

柳秧冷哼一声,最终还是给他换了1号套色,又调试了几下,将他眼前跳帧的数码点进行对焦。

最终,他看到了肤白貌美、红衣飘飘的柳秧,而周围的一切景象都如最初。

他,柳乘风,终于又能看到东西了。

那种炽白的恐惧终于离开了自己。

可脑子里那几段谈话如梦魇一样还是驱之不去。

他使劲眨了眨眼睛,视觉信号引起玻璃缸上的眼睛假体也跟着眨了眨。

“咯咯…”柳秧捂嘴偷笑起来。

“怎么了?”他不解。

“哦,没什么。”她是死也不会承认自己给他安上的是一双电子童女的眯眯眼。

那长长的睫毛、明亮的水晶大眼珠子,配上圆滚滚的玻璃缸,真是太有趣了。

“哎,刚刚做了一场没有画面只有声音的噩梦,真是怪事儿。”玻璃缸上出现一行霓虹文字,再配上一个一脸惊愕的卡通头像。

“什么梦?”

“算了,这个不重要。”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不然又是一场没有营养的口水尬聊。

关键是自己说出的话只是神经信号转码的文字图片,她的话就真的是四溅的口水。

这不公平。

“那什么重要?”

“什么重要,当然是为我重新搞一副义体最重要。”玻璃缸上的童女假眼翻起了眼白,配上玻璃缸表面浮凸的鄙视表情包,绝了。

这真是一个伤感的话题,而且还伤了柳秧不止一次。

可看到玻璃缸上的世纪组合,她还是不争气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