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此起彼伏的尖利哨声在隆隆炮火声中响起。坦克发动机的轰鸣声与火炮驻退锄铲地声交替,155毫米加榴炮、120毫米迫击炮、100毫米卡车炮,各类火炮在朝着那座小小的高地倾泻火力。
炮火逐渐向远方延伸,朝着敌方的火炮阵地轰击。双方都将战争资源调度到了极致。在空中矫正射击诸元的无人机在信号干扰下成片坠毁,察打一体无人机在不断点名暴露出来的火炮位和机枪巢,起先是枪榴弹,然后是迫击炮,再是重型榴弹炮,还有模块化赛博格突击小队,在正面战场尚未爆发大规模战事前,侧翼与更后方的小规模血战早已开启。
雨水把弹坑浮土化作浅浅的沼泽,而最坚强的野草也无法在这片被炮弹、航弹轮番轰炸的交战区冒出新芽,即便有几株侥幸存活,它瘪薄的枯叶也不得不为其下的地雷做遮蔽。
大炮轰击时从制退器逸散出的废气笼罩在温月身前,在火药与雨水形成的薄薄雾气中,最后一枚炮弹尚未落地,第一名机甲步兵便已踏步而出。
几乎是一个心跳的时间,对方忍耐已久的火力反制顷刻袭来。呈密集队形冲击的坦克楔形方阵受到震撼,排头坦克履带损毁,但是接到决死命令的后方友军,反而以他们为护盾,强行顶着向前。
“轰隆!!!”一声动天彻地的爆炸声,一辆被重炮灌顶的东北虎坦克突然弹药殉爆,强烈的冲击力叫炮塔直冲云霄。而旁边那些可以免疫轻武器射击的单兵机甲与外骨骼步兵,在重炮威力前,一个个脆弱的犹如布娃娃,抛飞成血雾,融进越来越浓烈的晨间雾霭中。
“继续推进!”温月命令道。
在这一层意识空间里,她的指令便是神谕,她的意识映射毫无保留地执行,对应的,陈潇湘的意识映射同样如此。
进攻释放的烟雾,晨间的雾气,将无名高地笼罩起来。在外围机动的机甲旅以远远早于温月预计的时间,陷入了高地周围船厂、工业区、仓库的巷战。本该在装甲部队突破后,立刻前出稳固阵地的机甲步兵,却过早陷入巷战。这直接削弱了主攻部队的后力。
视力增强系统中,温月清楚看到了己方的突击矛头在持续变钝,对方层出不穷的反装甲武器与巧妙的伏击坑严重迟滞了速度。
特别是一个个化整为零的赛博格士兵,他们就藏在第一道堑壕后,完美克制了所有生命特征和脉冲信号,待温月的装甲部队越过后,再从后方突然杀出,合金大剑与爆弹枪,在机甲步兵群中掀起一时声势惊人的血肉飓风!
温月的密集队形冲击,一开始就让军队遭到极其严重的损伤。
但这有什么关系!三十四个人的意识对决一个人,温月的后援是无穷无尽的!
骰子已经掷出,岂有不跨过这道河的道理!
从意识边界开来一队队士兵,他们离开大河的溪流,涓涓汇入到烟雾之外,高地下,泛滥的河水在这儿已没到了脚踝。
过了河的卒子,哪能吃到老帅?兑子罢了。
温月调兵遣将的同时,隐在她身后的巫术帮成员们,奋力检索着陈潇湘大批大批灰飞烟灭的意识映射。每个映射都是她潜意识的组成部分。
在这一层的陈潇湘自我意识空间里,温月击灭了的意识映射,等同于消灭了逃出本我意识空间的本能意识映射。这座意识化为的城市战场中,本我意识映射越少,巫术帮就能取得越多的陈潇湘自我意识样本。以其为良性基础,去修补被宕机病毒打坏的自我意识。
在共性中寻找个性,恢复陈潇湘的正常人格。
……
另一边,无名高地上,以温月的记忆、潜意识为基础创建的士兵,在向着高地发起猛攻。
刹那间,潜藏在意识深渊里的严酷记忆,犹如松开缰绳的地狱三头犬,吞噬了她。
骤然间,这些士兵,都成了无数个她。
……
“推进!”
军士长撕心裂肺地呼喊着,山脊线后,铺天盖地的火箭弹像乌云遮日般掠过,烈火浓烟里一辆辆熏得漆黑的坦克咆哮着杀出,炮口仰高,150毫米穿甲弹出膛!突击!突击!
坦克撞开铁丝网,履带碾过浸透残骸血肉的壕沟,大地震颤着,哀嚎着。自高地上兜头射来的破甲弹令伴随突击的步战车为之一顿。
炮塔被殉爆的弹药炸飞到十几米高的半空,那些浑身着火的轻甲步兵惨叫着跳下车,烧死在地雷区里。
赤红的云霞下,高地上的机枪喷吐出大团枪火,将一架低空掠过的武装直升机打得凌空解体,燃火的铝制机翼如剃刀般倒卷割下,拦腰斩开不知多少个“温月”。
外骨骼的涡轮核心危险地喘振着,“温月”抱着沾满鲜血与湿泥的无壳弹步枪,双眼通红地盯着几百米外的山脊线,她摁着通讯耳蜗裂开嗓子叫着:“通信兵!呼叫炮火!定标正北,我们继续踩着炮点往上打!”
进攻阵地的加榴炮逐渐被敌方远程炮兵压制,“温月”方的火力开始减弱,
抵近一线的炮兵把迫击炮设定为基准线射击,中口径迫击炮把已炸的稀碎的高地表面轰出一阵阵浮土,敌军火力微微迟滞时,顷刻间,匍匐等待的士兵们翻身挺起,决死向前!
手抛无人机起飞刹那间就被击落,全息屏上的画面被干扰得尽是噪点。
“温月”扔出烟雾弹死命奔跑。炮弹掀起的尘屑像暴雨一样劈头盖脸砸下,被陶瓷护板弹开的子弹一次次凶狠锤击着她的胸膛,飙升的肾上腺素将所有的疲惫熔解为炽火,炽火!
“点火!”又一个“温月”高喊道,
身后,手执喷火器的“温月”猛地站起,一条高压火龙笔直窜入碉堡,内里的守军疯狂爬出,皮肤与眼珠像烤焦的的柏油般融化,但更远处的敌机枪手用力一敲副射手的头盔,两脚架偏过,当即把喷火兵打做了一团爆燃的火球。
灼浪燎烤过“温月”的鬓发,焦糊味充斥着鼻腔,她将外骨骼臂的力矩展开到最大,一拳砸开了碉堡钢门,刚要抬起步枪下挂枪榴弹,暗影里就刺来柄匕首,侧身躲过的瞬间,一股巨力就把温月顶起砸下。
喉咙里涌出股甜腥味,“温月”顾不及许多,落地还没站稳,她就借势一滚,牢牢锁住了袭击者的腰腹,任凭左轮朝着他的后心开枪也绝不松手。
“啊啊啊啊!”
外骨骼加力到过载!狂啸间,“温月”把敌军给拍翻在地,两张通红着眼的模糊面孔互相嚎叫着。
“乒”的一声闷响,“温月”掰过步枪,一枪将盖在身下的敌军打做血糊,她爬起来一脚跺烂了这人的脑壳,踉跄冲到碉堡瞭望孔,她望到坦克群成功进击到高地的山脊线,协同步兵在通过好不容易打开的缺口。
最后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