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略长,可酌情观看。提前谢谢读者大佬们的耐心阅读。)
在无垠绝望的大漠黄沙之中,
王尚猛垂着双臂,眼神涣散,艰难抵抗着漫天风沙踉跄前行。
每走一步,他赤|裸的双脚就深陷进细沙之中,
聒噪的强风在耳边呼啸,卷动细沙钻进他的鼻腔。
他皮肤黝黑,干裂的嘴唇就像枯死的树皮。身上那件破烂肮脏背心,沾满了黑点,不知是血渍还是油渍。裤腿烂成了布条状,随风甩动,露出黝黑干细的腿。
就连他单薄的影子也被烈阳晒成了干黄色。
可比起这艰难的环境,他更不敢回想过往,那是比饥饿、干渴与暴晒更加绝望、不堪回首的深渊。
不知走了多久,王尚猛身子一僵,跪倒在风沙之中。
伴随着狂躁的风声,阵阵引擎轰鸣声越来越近。
当王尚猛再次醒来,风已经停了。
他吃力地撑起身体,环视四周,正躺在一间破烂的小木屋中。
朦胧的月光从木板缝隙间透进,空气干净无比,没有一粒沙尘。
微弱的篝火光从敞开的木门外映进,同样映射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他扶着木板墙,缓缓地走出门,坐到了两人之间。
“水,食物。”那个大个头人说道,听得出这是位老者。
老者穿着厚厚的防沙服,头罩放在脚边,眼神平静。
王尚猛接过老者递来的水和食物,大口往肚子里灌。
此时的他,已经饥|渴到无所谓对方是否有意害他。
那个小个头的人,揪起他的背心闻了闻,说道:“102润滑油,专供操纵杆润滑。嗯还有液压油,是双星型驱动桥使用的吗?”
这个人的年纪不大,声音听不出是男孩还是女孩。
“嗯,潘达说的没错。”老者抽着烟斗问道:“你是机甲师,还是机修师?”
王尚猛咽下嘴中的食物,虚弱说道:“机甲师。”
老人抽了口烟斗,盯着男人的双眼,平静问道:“看你的样子是来自东方的仙夏人吧。你叫什么,要去哪里。你是雇佣兵还是正规军?你的队友呢?”
当王尚猛听到“队友”两个字时,一股恶寒从脚尖急速爬升至大脑,紧接着,浑身无力又痛苦地抽搐了起来。
一声声惨绝的呐喊声在脑海中回荡。
平复了好一会儿,他才从痛苦中走出,低声且愤怒地说道:“我要去北边,找麦加贡,报仇!”
老者警惕了起来,低声询问道:“你要找的麦加贡,是组织还是地名?”
“麦加贡极端恐怖组织”王尚猛阴狠说道,他的眼中映出了复仇的烈焰。
老者微笑着指向王尚猛身后,说:“哈,看来你需要帮助。而我们,需要你。”
随着老者的目光所致,王尚猛转身看去。
在那间破烂木屋后,一台锈迹斑斑的机甲披着大大的烂得千疮百孔的脏帆布,静静耸立着。
它就像一匹耸立千年静待主人的战马,空洞漆黑的双眼遥望着北方。
皎洁的月光洒满全身,那块破帆布就好像王尚猛身上的背心,上面的黑斑分不清是油污还是什么血渍,在月光下呈现出银灰色。
几天后,王尚猛驾驶着这台破烂机甲飞到一个沙漠小镇外,他要来这里找一位前麦加贡叛逃机修师,名叫哈图,并把他带回去。
在小镇子边缘一处小土丘上,有一棵苍天大树,树干粗得两个成年人也抱不过来,一半被雷劈死了,枯枝上光秃秃没有一片叶子,另一半还在顽强得生长枝繁叶茂。
哈图的家就在这棵大树之下,几排破烂平房连接而成,还有一个超过平房高度的大仓库。
王尚猛靠在大树干旁,没有进门。
因为他刚才看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欢快地冲进仓库。
“一个带着女儿逃走的机修师”
王尚猛总不能当着人家姑娘的面带走机修师,他抬起手环,低喃说道:
“他还有个女儿,再派一台机甲来,快,麦加贡要来了。”
直到中午,小女孩才从仓库里跑出,她的脸上和双手都沾满了黑色的油污,看见王尚猛后,便呆站在原地愣愣看着他。
一个身材瘦削,略微有些驼背的男人随后跟出,同样,他的脸和手也沾满了黑漆漆的油污。
父女像看待怪人一样看着王尚猛,
最终,还是那个男人开了口:“你好?”
王尚猛说:“听说你是机修师。”他的声音不大,但是清亮。
“对,老爹是这里唯一的机修师,也是酿酒师,镇子上的人都爱喝老爹酿的酒!”小女孩自豪地说。
男人笑着轻轻摸了下女儿的头。
“能否劳烦你看一下我的机甲。”王尚猛说道。
“我不帮来历不明的人。”老爹笑着婉拒道。
被拒绝后,王尚猛没再说话,独自走下了小土丘,消失在道路拐弯处。
夜晚时分,天空黑漆漆地看不见星月,风儿呼啸着从西南方吹来。
王尚猛隐隐察觉到一丝不详,他钻出驾驶舱,迎着风儿,细嗅风中的气味。
“麦加贡来了。”
突然,镇子外西南方亮起了十多个巨型光源,那是机甲的尾炎火光,它们冲镇子飞来,速度很快。
镇子里的警戒塔立即拉响了警报,悠扬而振奋的警报声传遍整个镇子。
“是麦加贡组织!所有人准备战斗!”
原本宁静的镇子,顿时躁动起来。
男人们冲出家门,跑进自家仓库。
没过多久,错落的仓库中就射出探照灯的光芒,紧接着冒出大股黑烟,机甲引擎启动声回荡在镇子上空。
一台台全副武装的机甲陆续升空,向着镇子外的十几个光源飞去。
一场恶战,在镇子外打响。
通过机甲尾炎的光,王尚猛可以分辨出哪些是守军,哪些是来犯者。
战斗持续了五分钟,战斗的声音渐渐微弱,守军顶不住来犯者,许多机甲从天空中坠落。
王尚猛快速钻回驾驶舱,快速启动机甲。
一声沉闷的机甲引擎轰鸣声传来,如黑夜中的号角。
破烂机甲飞快掠过哈图家外的参天大树,冲向战场。
飞冲到一半,王尚猛突然熄灭了机甲的所有飞行动力,仅凭惯性冲进敌阵。
他的机甲如同鬼魅黑影,从敌人看不见的方位突然杀出,冰冷的铁锈剑快速斩杀着敌机。
再利用敌机做跳板,跳向另一台敌机。
这
样的战斗对他来说就如砍瓜切菜般简单,战斗仅仅持续了三分钟,剩余的敌机纷纷撤退。
镇子观战的人群欢腾,躲在家中的人们也纷纷走出家门,中心大街上的灯都亮了起来,镇子又恢复了活力。
王尚猛飞回镇子上方,悬停几秒,便飞向远处。
第二天白天,王尚猛又来到了哈图家门口。
这次,男人热情招呼他进屋,沏了一壶茶,两人在桌子旁坐下。
“昨天那台机甲是你驾驶的吧?”老爹热情问道。
王尚猛平静点点头,从腰间摸出一把手枪,藏在袖中,枪口指向男人,低声说:“我在找一个叫‘哈图’的麦加贡组织叛逃机修师。”
男人身体一颤,低下头,放在腿上的手攥紧拳头。
小女孩在门口探出头,男人冲她笑了笑,走过去嘱咐几句,小女孩便开心地跑了。
男人关上门,转身低声说道:“我就是哈图,你是麦加贡的人?”
王尚猛站起身走到哈图身旁,“跟我走。”
门外突然传来了悠远的机甲轰鸣声,噪耳的警报声也随之响起!
哈图举起双手跪在王尚猛面前,低声颤巍巍说道:“求你放过雅佳好吗?我随你们处置!”
王尚猛抬脚狠狠踹碎木门,押着哈图向外走。
此时,二十多架机甲从四面八方向镇子围来。
镇子上屈指可数能战斗的机甲全部升空,与来犯者鏖战。
白天的视野好,甚至能看到敌机装甲上画着的标志。
镇民顾不上家中的财物仓皇外逃。
天空中孤胆英雄们奋力厮杀,
敌人残忍得处决着每一台负隅顽抗的守军。
哈图突然转身来抢王尚猛的手枪!
可王尚猛没有给他机会,一个侧身躲过哈图的手,用枪托重重打在哈图脖颈上。
哈图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王尚猛抬头看向天空,从镇中飞来一台破旧机甲,悬停在王尚猛头顶。
一个老者的声音从机甲的公放器中传出:“小女孩找到了,咱们走!”
大概飞行了两个小时,王尚猛操控机甲开始降落,最后平稳着陆。
驾驶舱门打开那一刻,耀眼的阳光刺进舱中。
王尚猛揪起行尸走肉般的哈图,拽着他下了机甲。
这是一个营地,停机坪上一毛不拔,地面是夯平的黄泥沙,风一过吹起阵阵尘土。
停机坪的周围有几排平房,平房后面就是怪石嶙峋的陡山。
一个老者走了过来:“小镇毁了。”
王尚猛点点头,抽出匕首走向哈图。
哈图的嘴脸抽搐几下,很快就平静了。
他双眼无神,看着王尚猛手中反射阳光的匕首,悲痛说道:“杀了我吧。镇子毁了,雅佳落入麦加贡手里不可能有全尸,杀了我吧。”他已经做好被割喉的准备,他能体会到冰冷坚硬的钢铁割破喉咙时血液的甘甜味。
可王尚猛割开了哈图手脚的绑带。
紧接着,从远处跑来两个瘦小的身影,
“爸爸!爸爸!”一个小女孩呼唤的声音由远及近。
“雅佳?”
雅佳扑进哈图怀里,哈图不可思议又惊喜地看着女儿,一度以为来到了亡者的世界,他和雅佳重逢了。
老者笑着说道:“机修师,情报
,一举两得。”
哈图松开雅佳,跪爬到王尚猛和老者面前连连磕头答谢。
老者一把提起哈图,说:“在这里下跪是大忌。”
哈图赶紧问:“你们不是麦加贡?你们是谁?”
“我们?”老者笑了笑,说:“我们是活死人、幸存者、流浪者、复仇者、解放者。我们受旧神指引,我们是亚苏瑟门联盟。”
“是你们!?”哈图惊了。
王尚猛淡淡一句:“来吧,还有很多话要说。”
几人在营地一件小屋子里坐下,大人们围坐在桌旁,两个小孩坐在一旁的床上。
王尚猛开口道:“麦加贡要杀你,可我们需要你,还有你脑袋里的情报。”
哈图点点头,“我一定知无不言,但我已经逃走两个月,很多事情会变。”
王尚猛盯着哈图的眼神突然变得冰冷,低声说道:“有件事不会变。”
说着,他就摘下墨镜。
王尚猛的左眼上有一道长长的疤,左眼球已经泛白。
接着,他又撩开风衣和背心,露出前胸。
他的前胸中间有一块非常大的丑陋伤疤,几乎占据了整个上身。
哈图看着王尚猛的伤疤,似乎是被什么武器击中又愈合。
“我被折磨的时候,你也在场。”
哈图的眼睛突然瞪大,惊恐地看向王尚猛,支支吾吾半天才开口说道:“是是你!”
老者语气平淡说道:“哈图·布德,前麦加贡第21号人物,外号‘酿酒师’,经验非常丰富的机修师,因不明原因叛逃麦加贡组织。”
王尚猛穿好衣服,低声说:“我抓你来不是为了报仇,而是合作,我记得被折磨的时候,你曾求他们放了我。”
哈图摇了摇头,笑了起来,无力说道:“就是因为你,我才从那里逃出来”
老者平静说道:“潘达,带雅佳出去。”
两个小孩非常乖巧地离开了房间。
女儿离开后,哈图才敢说出真相:“我入赘到亡妻一家,他们本就是麦加贡组织成员。两年前,妻子病死。葬礼晚宴上,岳父说,麦加贡是将所有成员连接到一起的神,即使我们死去,灵魂和肉体也属于麦加贡。然后,他端来一盘肉干让我吃掉。我知道,那是亡妻的肉。从那时起,我就对麦加贡组织产生了割裂感。”
“两个月前,你被带回组织。他们说你是仙夏战士,杀了他们很多人。他们让我用研究出来的武器对你做实验,我不同意,我实在不想再为他们办事了。”
“是我的助手带着武器去对你做了实验。当我再见到你时,你的胸口差点被烧穿。我请求他们放过你,但他们不听啊。”
王尚猛低冷问道:“然后呢?他们又对我做了什么?”
哈图说道:“感受到被孤立后,我知道他们不会放过我,于是我带着雅佳逃离了麦加贡。走之前,我无意间听到一名药物学家说,他们对你实验了新型致幻药物。”
老者看向王尚猛,眼神中透露出担忧,问道:“之后你做了什么?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王尚猛站起身,沉默地离开了房间。
夜里很安静,安静得震耳欲聋,一种电磁波似的嗡嗡声
轰炸耳膜。
王猛从噩梦中醒来,摸着硬邦邦的床板,这种恍惚感,就像又回到了那间实验室的床上。
他吃力点上一支烟,走出房间。
今夜微风,新月西挂,星光满天。
梦中绝望的惨叫回音还在脑中盘旋。
王尚猛颤抖着手指涅灭烟头,大脑撕裂般痛苦,手指被烟头烫地生疼,但也比不上他心中的痛。
他只要闭眼,就会看见战友们一个个倒在自己脚下,一台望不到顶的机甲耸立在大火燃烧的营地前。
脑中回音一刻不停折磨着他,痛苦让王尚猛忍无可忍,他缓缓摸向腰间的手枪。
“醒醒啊队长!”
“醒着了”王尚猛喃喃道。
“王队,你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杀我们!”
“对不起对不起”王尚猛痛苦低喃道,缓缓抬起枪,顶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哟,大晚上练习射击,把人吵醒不太好吧。”老者的声音从是身后传来。
他来到王尚猛身边,轻轻拿掉王尚猛手中的枪,递给他一支烟,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我不是第一次见到你要自杀了。”
王尚猛叹了口气,说:“我有理由处决自己,也有理由暂时放过自己。”
一丝微风拂过,王尚猛闻到了风中带有一丝机油味,警惕地抬起头看向风来的方向。
突然,巨山后方的天空被照亮,有什么发光的东西正在接近。
机甲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从山后传来。
老者惊喜一声,快速跑向营地塔台。
潘达从营房里冲出,兴奋地看向天空。
很快,营地停机坪上的指引灯光亮起,所有营房都亮起了灯光,似乎是迎接来者。
三台机甲越过山峰向营地飞来,引擎轰鸣声越来越大。
很快,那三台机甲稳稳降落在停机坪之上。
“爸爸!”潘达兴奋大喊着冲着一台机甲跑去。
一个身材异常魁梧的男人从驾驶舱中跳出,一把抓起潘达放到自己肩头,粗狂豪爽的笑声传遍整个营地。
从另外两台机甲中,钻出一高一矮两个人。
高个子身材苗条,摘下头盔,秀长的头发散开,那是个女机甲师。
潘达兴奋喊道:“尤达姐!”
三名驾驶员被众人簇拥着来到营地的小酒吧中,
魁梧男人往人群一望,惊了一声:“哈图!?”
哈图语气平淡:“你好,普罗旺斯。”
老者从后面钻出:“一言难尽,先说你的事。”
普罗旺斯扛着潘达,接过一大杯啤酒“吨吨吨”地灌了下去,开口道:“他们在北面建立了三个新据点,几个村子遭殃了。瑞克鲁斯镇毁了,人口和物资都没了。”
那个叫尤达的女机甲师说:“我们在西南方发现了几具被枪杀的难民尸骨。”
老者语气担忧说道:“嗯,说明他们的侦察兵已经渗透到这里了。”
“先把老人和孩子转移到后方营地,再作打算。”普罗旺斯重新灌满酒,高举酒杯,大喊:“为了麦加贡!”
大家跟随着普罗旺斯大喊:“为了麦加贡!”
“什么!?”人群后面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只见王尚猛震惊地看向众人,握着枪柄,摆出一副准备拔枪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