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哭包

徐怀砚用筷子敲着桌面玩儿,闻言偏过头笑了:“吃饭就是要人多才热闹啊,放心吧,你的份儿不会被他们分走,我管够!”

兰钦看见谢疏在,也觉得惊讶,在他们两个说话时飞快眨了下眼睛,掩住眼中错愕。

兰乐路上就跟他说了还有一个徐怀砚的同学也会在,只是他没想到原来他哥哥说的同学就是这位“老熟人”。

“你们应该见过吧?”徐怀砚作为中间人,还是简单介绍了一下:“这是谢疏,我同学,这是兰乐的弟弟兰钦,咱们学校新生,我们从小就认识。”

头一次见面的阴影还在,兰钦并没有第一时间给谢疏打招呼,而是用略带探究的眼神将他从头到尾飞快打量了一遍,而后才跟着兰乐坐下,腼腆地朝他笑了一下,道声你好,算是打招呼。

谢疏将他的小动作完全收入眼底,十分坦然地任由他看,然后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算是对他的回应。

徐怀砚和兰乐都知道谢疏就是这个生人勿近的性子,也没多想,倒是兰钦,被他冷漠的眼神看得眼神闪躲了几下,显得有些不自在。

兰乐一眼看见徐怀砚脖子上的项链,咦了声,奇道:“你什么时候买的?还挺好看。”

“你说这个?”徐怀砚一边看菜单,一边随口回答他:“我室友送我的。”

“你室友不就是......”

“昂。”徐怀砚点头,大拇指往后特别骄傲地指着谢疏:“大才子的赔礼礼物,羡慕不,回头让你室友也送你一个?”

听到是赔礼礼物,兰乐就没兴趣了:“算了吧,我室友可没得罪我。”

倒是兰钦,目光来回在项链上扫了好几次。

考虑到在场四个都是男生,徐怀砚大手大脚点得有点多,不止有虾,还有河蟹美蛙螺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东西,上来之后整个桌子都被塞得满满当当,混着辣椒的香味扑面而来,不饿也被馋饿了。

兰乐深吸了一口香气,乐呵呵逗徐怀砚:“气氛这么好,不如来两杯,怎么样?”

徐怀砚一个龙虾钳子砸过去:“来你妈!”

听到“酒”字,谢疏不可避免的微微一哂。

从上次欢迎聚会开始,酒在他这里的好感度直线上升,现在可是个好东西。

不过,两个人单独在时是好,有外人在的话,就得另当别论了。

“不用了。”谢疏率先道:“我明天还有事,就别喝酒了。”

兰乐拖长了尾音:“啊,明天可是周末,除了玩儿,还有事别的儿?”

“这你就不懂了。”徐怀砚熟练地又剥好一个虾塞进嘴里:“优秀的人没有周末,他们的生活里只有学习,除了学习还是学习。”

“这么牛掰?”兰乐有些诧异谢疏说的有事竟然就是学习:“这就是我没有变成一个优秀的人最主要的原因吗?啧,都怪徐怀砚害了我!”

徐怀砚笑着糊他一身辣椒油:“你学习不好关我屁事。”

兰乐理直气壮:“近墨者黑,你个不学无术的小流氓,跟你在一块儿我当然也提不起学习的劲头。”

徐怀砚说:“那你还不是上了Q大?说得这么能,你怎么就没去B大青鸟呢?只能说你自己自控能力太低,咱弟弟怎么就这么优秀,你们真是一个爹妈?其实我一直怀疑其实你是捡来的。”

“你才是捡来的呢。”兰乐愤愤然凑过去非要跟兰钦挨在一起:“哪儿不像了?简直一模一样。”

兰钦受不了地推开这个二货:“哥你好烦,油都蹭到我脸上了,让开些!”

徐怀砚嗤嗤地嘲笑他:“哦豁,一模一样。”

转头一看谢疏还拿着最开始那个小龙虾在摆弄个不停,勉强揪下来了一个头,身上虾肉都快被他扣没了,壳还完完整整一点儿没剥下来。

徐怀砚歪着头打量了一会儿,感觉这事挺玄幻,有点儿不可置信:“谢老板,你连剥虾都不会啊?”

谢疏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很难得只从他眼里看到了诧异,没看到嘲笑:“嗯,没剥过。”

听他坦然承认,兰乐都惊讶了:“不是吧,大学霸都不吃小龙虾的?”

“也不是。”谢疏摇摇头:“只是以前没剥过而已。”

在这之前,他从来不会跟谁一起到这种不知道卫生检查有没有及格的小地方吃东西,就算想要吃小龙虾,也只会让家里的厨师自己做一些,送上来时都已经剥好了,不需要他自己动手。

徐怀砚想了想,还是接受了这个玄幻的事实,毕竟是他要请人家吃小龙虾的。

“来看着啊,我教你怎么剥。”

轻薄的塑料手套被虾钳子割破了,油顺着钻进去糊了满手心,徐怀砚干脆扔了手套,直接徒手剥给他看。

“喏,就这样,先把脑袋揪掉,然后从背上这样弄开,这儿有根虾线,最好别吃吧,弄掉……”

徐怀砚的手被红彤彤的虾和油衬得越加白净,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指尖在小龙虾身上来回划拉着,手指又长又细骨节分明,漂亮得像个艺术品。

谢疏垂眸,看着油汁从他指尖一直沿着手指流到手背,长长的睫毛垂下将将盖住了双眼,让人看不清他到底是在看虾,还是在看什么别的。

“……然后这么一拉,就剥好了,还是挺简单的吧?”

徐怀砚捏住虾肉在他面前晃了晃,谢疏收回目光,淡淡嗯了一声,然后继续跟自己手上那只已经接近于尸骨无存的小龙虾继续做斗争。

兰乐伸长了脖子一瞅:“得,还是没学会,徐老师,难得看你这么有耐心啊,这辈子真没想过有朝一日你会手把手教别人剥小龙虾。”

“我一向很有耐心。”

徐怀砚切了一声,看桌上小龙虾都快被他们消灭一小半了,谢疏愣是一个没吃到,想了想,把手里刚刚剥好的虾肉塞进他嘴里:“行了,来吧大少爷,看在你也给我剥过坚果的份上,我给你剥——诶!你咬我干嘛?”

谢疏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口,首先感觉到的不是香喷喷的虾肉,而是徐怀砚带着温热的手指擦过他的唇瓣,刚才看他剥虾时就悄然升起的念头在这一刻又冒出来。

这回大脑没有给他犹豫的时间,直接就下了指令,谢疏在徐怀砚手指将将碰到他牙关时轻轻一阖,咬到了他的指尖。

徐怀砚本能反应很快,迅速收回手捻了捻似乎有些发痒的指尖,哦,还好,没咬疼。

谢疏喉结动了动:“抱歉,不是故意的。”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然就揍你了。”徐怀砚甩甩手,嘀嘀咕咕:“果然不能随便随便投喂,流浪猫会咬人,谢老狗也会。”

兰乐神经大条被他俩逗笑了,兰钦却没他这么乐观,将两个人的动作看在眼里,目光略过徐怀砚的占满油渍的指尖,忍不住撇了撇嘴。

徐怀砚让谢疏别剥了,自己剥了你一个我一个放在他和谢疏面前的盘子里:“我这真的是请了个祖宗在吃东西啊,不仅出财力还要出体力,你要是这还不帮我过了高数,你都没办法报答我的大恩大德。”

徐怀砚自己那个剥好了就往嘴里塞,嘴唇被辣得发红,唇角还轻轻往上翘着,漂亮得晃眼。

“嗯。”谢疏说:“明天给你补课,不会让你挂科的。”

明天,明天可是周六哦!

兰乐提到这个,反应比徐怀砚还快:“明天可不行,我要带他出去酒吧玩儿,位置都定好了,反正补考还有半个学期呢,急什么?”

谢疏吃自来食的动作一顿:“酒吧?”

“对啊,新装修好的,我已经去踩过点了,特别棒!”

谢疏皱眉,想问他知道自己三杯倒怎么还这么喜欢往酒吧钻,可是想想又觉得自己没立场,毕竟过去这么多年,徐怀砚肯定也没少去酒吧。

可是想起上次徐怀砚喝多时满眼雾气,随便一个人都可以把他轻易骗走的模样……

“对啊,又不差明天一天,放心吧室友,留给你报答我的时间还多着呢。”

徐怀砚语气轻快,听得出也很期待。

谢疏眨了眨眼,掩去不快的神色,偏过头看他时一眼发现他眼角泛起的明显的红色。

恰好徐怀砚往他面前又放了只虾,察觉他的目光下意识抬头跟他对上,谢疏这才发现不仅仅是眼眶发红,他整个眼睛都变成了水汪汪的,清澈漂亮,仿佛只要眨眨眼,下一秒就会立刻哭出来。

这已经不是他头一回看见红了眼睛的徐怀砚。

原来他的隐藏属性是个小哭包?

怎么会这么可爱。

“你怎么又哭了。”谢疏真心实意发出疑问:“很辣?”

这个“又”字就用得很有灵魂,不止是兰乐被逗得狠狠呛了一口大声咳起来,就连兰钦也忍不住一手握拳遮着嘴角偷笑。

“我!没!哭!”徐怀砚瞪他一眼,随手扯过纸巾开始擦眼睛。

手上的油全糊到了纸巾上,谢疏看得胆战心惊,生怕他把油渍蹭到眼睛里,扯出几张干净的纸巾强硬地将他手里的换下来。

“行了你没哭,我只是随便说说。”语气跟哄闹别扭的小朋友一模一样,毫无诚意。

徐怀砚翻了个白眼,终于后知后觉手上黏糊糊的不舒服:“本来就没有,干嘛这幅奇怪的语气,我去洗个手。”

等他起身走开,兰乐才缓过气来,笑嘻嘻道:“谢疏,你冤枉他了,我能作证,他是真没哭,就是天生泪腺发达,控制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