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儿得了消息赶回来立马去主院,院里的下人一个个战战兢兢,似乎是怕做错什么事。许傅氏压低声音说:“槿公子,您来了。夫人在屋里呢。”
“主君怎么样?”槿儿眼中透着关切问道。
许傅氏脸上也有些愁色,说:“瞧着不太好,好像受伤了,一直昏迷着。”
绿音也小声说:“夫人心情也不好,方才夫人要温水,绿霜端的水热了些,夫人发了好大的火,好可怕。”
槿儿看了看绿音,略微思量了一下说:“若是夫人要温水是给主君擦洗身体,就不怪她要发火了。主君昏迷定然是受了冻,直接用热水会伤了筋脉。夫人紧张主君,自然要发火。你们回头得空多劝解绿霜几句。”
绿音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都是奴才们无知,竟不知还有这个说法,实在该死。”
槿儿轻点了点头走到主屋窗边轻叩了叩窗沿,盛溪听到动静,为了不惊扰到慕君华,她用内力传音给槿儿:“石和巷东边小巷里,有座废弃的宅院,你去那附近查一下。”槿儿意会,随即又出了门。
慕君华这么大个人不可能没有一个人瞧见,不过是花了些银子就很快打听到慕君华进巷子的大概时间,以及这附近可疑的人。
有个叫黑瘸子的混混常在这附近干点儿偷鸡摸狗的勾当,有人在那个时间见她鬼鬼祟祟的从巷子里跑出来。
找到黑瘸子的时候她正在赌坊里赌的兴起,面红耳赤的喊着点,槿儿不声不响的从后面,点了她的哑穴,拽住她的手臂把她拖了出来。
黑瘸子正在兴头上被人拉住,心中火起,正要破口大骂,发现自己说不了话,原本就有些心虚,只是方才赌的火热才忘记了,这会儿被个似乎是个高手的陌生人制住,顿时惊慌失措,吓出了一身冷汗,一双三角眼来回转动,想着脱身的法子。
把黑瘸子拖到一个僻静的胡同,槿儿解开她的穴道,黑瘸子掩饰的大喊大叫道:“你谁呀,干什么呀?滚开!别耽搁老娘发财!”
槿儿的剑柄用力捣在她腹部,她吃痛捂着肚子蹲下身。槿儿冷冰冷的问:“今日巳时末你去了哪儿,做了什么?”
黑瘸子知道自己这是遇到硬茬子了,也不硬碰,身子一低就想从一旁溜走。她刚一动作,槿儿一脚把她踹倒在地上,居高临下的说:“你最好老实交代,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黑瘸子本来就是个老赖,哪儿会正经的回槿儿。她干脆往地上一跪,就要抱住槿儿的腿,槿儿机敏的闪开,黑瘸子佯装求饶哭诉道:“公子饶命啊,我错了,我不该偷王大爷家的烧鸡,我再也不偷东西吃了,饶了我吧。”
黑瘸子这分明是故意混淆视听,槿儿不想继续听她扯谎,直接拔出剑。冷冰冰的剑搁在黑瘸子的脖子上,她瞬间就停住了哭诉,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撞到剑刃上,丢了小命。
“把你知道的如实说了,否则可别怪刀剑无眼。”说着槿儿的剑动了动,血珠子立刻顺着剑身滴落,黑瘸子大气都不敢出,战战兢兢的咽了口吐沫,结巴着说:“公公子,咱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您,先把剑拿开成不?”
槿儿道:“别耍什么花样,你大可以试试是你跑的快,还是我的剑快!”
黑瘸子心知自己不是对手,保命要紧,挤出一脸讨好的笑,说:“我真没去哪儿,我就去石和巷那边逛了逛,您看,我这穷的叮当响,又冷又饿的,总要寻摸点儿吃的活命不是?”
“石和巷东边那条巷子,你做了些什么?”槿儿看向黑瘸子的眼睛毫无温度。
黑瘸子大概还不知道从她起了贪欲的那一刻,她的命运就早已注定。此时她只想着掩饰自己的所为,眼神闪烁着说:“没,没干什么呀,我就去王大爷家偷了只烧鸡出来,真没干别的,我发誓!”
她的一举一动怎么逃的过槿儿的眼睛,毫无疑问她的确有问题。槿儿飞起一脚踹向黑瘸子的心窝,黑瘸子毫无反抗能力的倒在地上,槿儿踩着她的心口,黑着脸说:“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么现在老实交代,要么,直接变成尸体,到地府给阎王交代去!”
刚刚的一脚,槿儿带着怒气用了四成的力,黑瘸子登时就倒在地上吐了一口血,她这才真的害了怕,呜呜着把嘴里的血吐了,求饶道:“大侠饶命,饶命啊,我说,我都说!我偷了一位郎君身上的银子和首饰!我发誓不是我杀的他,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就不省人事了,我是路过,我真的就是路过,就顺走了他的东西,别的我真没干什么了,我说的全都是真的呀,饶了我吧!”
“你说你发现他的时候他就昏倒在地上,你偷过东西之后做了什么?东西都弄哪儿去了?”槿儿追问道。
黑瘸子说:“我怕别人发现他,赖到我身上,就把他藏在巷子里的一个废院里了。东西……首饰和玉佩当了,钱……赌赌了……”黑瘸子越说声音越小。
槿儿恨不得立时急杀了黑瘸子,她起贪心偷财物也就算了,人谁不爱财,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偷过东西还把慕君华藏起来。这是运气好被盛溪及时发现了,如果一直没人发现,这样的天气,半夜他会被活活冻死。
这地方不适合杀人,现在也不是杀黑瘸子的时候,槿儿虽然动了杀心,仍然忍着怒火问:“哪个当铺?”
黑瘸子哆嗦着回:“幸福街的笼金斋。”
槿儿愤愤的又给黑瘸子的肚子来了一脚,转身去笼金斋,身后的黑瘸子弓着身子在冷冰冰的地上疼的来回翻滚,嘴里不住的哀嚎着。
槿儿带着赎回来的玉佩和首饰回了慕府,嘱咐傅叔等盛溪起来了通知他一声,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盛溪抱着慕君华为他取暖,一直到酉时,又给他渡了一次药,看着他脸上的血色恢复了些,自己才无声的起床。交代傅叔留在屋里看着慕君华,又让绿音去红槿院通知槿儿去书房,神色凝重的出了院子。
常四守在书房门外,看见槿儿过来,把槿儿请进去便悄声退出将门关了,自己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去院门口候着。
盛溪仰躺在椅子里,眼睛空洞的盯着屋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槿儿开口唤了一声“阿姐”,她才问道:“查的怎样了?”
槿儿将黑瘸子遇到昏迷的慕君华,劫了财物又将人藏起来的事儿说了遍。
黑瘸子不过是贪财,却差点儿害了慕君华的性命,盛溪的手用力握着椅子的扶手,扶手在盛溪内力的压迫下,深深凹陷去几个指印。
“这个黑瘸子,找个机会做了。”盛溪无情的说。槿儿原本也是做的这个打算,盛溪又吩咐下来,他自然应着。
盛溪仍旧躺在椅子里,盯着屋顶,手上用力握着椅子的扶手。槿儿跟在她身边多年,熟悉她每一个细微的情绪变化,于是问:“阿姐可是还有别的心事?”
盛溪没有回答槿儿,她左手拇指扣着椅子,生生把扶手上的木头一块块扣了下来,停了一会儿,才坐直身体,直视着槿儿,严肃地说:“你联系暗御门,要几个顶级暗卫,价钱不计,一定要顶级!”
鲜少看见盛溪有如此严肃郑重的时候看,槿儿心中顿时沉了下来,担心的问:“阿姐,到底出了什么事?”
盛溪眼中的担忧比槿儿更盛,说:“君华中毒了,差不多有两个月。”
槿儿惊的目瞪口呆,盛溪就是用毒高手,医术也极高明,自己日日相伴的夫君却中了毒,这太匪夷所思了。槿儿皱眉问道:“是什么人下的毒,竟能逃过阿姐的眼睛?”
盛溪摇了摇头,眼中有些迷茫,说:“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人下的毒我心里才不安。而且这毒下的极其隐蔽,若不是早年我借助其他东西见到过,恐怕一时半会儿都诊不出他是中毒了。这毒不是大盛的,应该是来自东南的几个小国。中了此毒不会立时发作,短则一两年,长至七八年。且这毒的恶毒之处在于,平时并没有什么大的症状,一旦发作之后看起来就如同忧虑过度,心力交瘁而死,很难发现真相。”
槿儿第一次听说这个毒,心中十分后怕的问道:“主君究竟得罪了什么人,对方下这样的狠手?是汪家么?他家那个疯了的少主夫今日不是还来气主君?”
“应该不会,汪家充其量不过是世商,就算和君华有过节也顶多是和他打商战。即便汪家仗着根基深厚,为所欲为,想要君华的命,用的方法也绝不会如此迂回。至于那个秦雪菡,一个失宠的后宅之人,顶多过把嘴瘾。真昏了头杀人,也会是更直接的方法。”盛溪分析道。
从盛溪在这个世界里醒来,她就知道有人想要她的命。所以这些年来她才如此小心,时刻防备着。慕君华只是一个城里的商人,连世家大族都算不上,不可能招来这么厉害的对手,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这对手恐怕是她招来的。到底还是大意了,以为过了这么多年,自己早已足够强大,她还是太过自负了。
深深叹了一口气,盛溪道:“中毒不可怕,可怕的是下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