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连周六的脚步声都听不见,云安才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抓过林不羡的手拉了拉,说道:“这宁王真能给自己加戏,我就给他说了一个计划的框架,他就能编出这么一档子传奇故事来坑骗百姓。”
林不羡也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一阵柔声道:“宁王殿下既然答应了这件事,自然不会敷衍了事……”
沉吟片刻,林不羡继续分析道:“宁王这个人……我几乎没有接触过,了解的也不多。从父亲或者其他老板的口中多少听到过一些关于他的传闻,通过他们讳莫如深的态度来看,这位殿下或许没有看起来这么简单。如今咱们也算是真正接触过这位殿下了,你觉得如何?”
云安拄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如实说道:“真论起察言观色和分辨人的本事……别说和你比了,我觉得我不如这个时空的大多数人。除了先天这方面敏锐的人以外,想要练就这个本事需要大量的社会经验。咱们两边的时代不同,我只是一个初出校园的学生,基本没有社会经验。我和宁王也就数面之缘,深层次的东西我瞧不出,就说说我看到的,你别笑我。”
林不羡的目光中满是笑意,点了点头。
“比起伪君子我更能接受真小人,宁王类于后者。至少他在我这儿都是直接表达内心想法的,哪怕有些‘僭越’或者违背‘德行’的事情,人家不会掩饰。或许和他的身份有关,身为得宠的藩王,就算真做点缺德事儿别人也不敢拿他怎么样。再有就是……这人还算亲民了,官僚气没有那么足,我偶尔说点‘犯上’的话,他也不计较。”
看着云安认真总结的样子,林不羡突然说道:“那我呢?”
“啊?”云安有些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那我呢~?我想知道,在你心里……我是什么样子的人?”
“啊……”
“嗯?”
云安抿了抿嘴唇,无奈地看着林不羡,见对方没有撤回问题的意思,只能轻叹一声,回道:“善良,知性,端庄典雅、冷静谨慎……胸襟开阔,拥有独立的灵魂和思想,具备明辨是非的能力,聪明睿智,交际手腕是有的,而且还很能忍……这点我真的很佩服你!一般像你这么优秀,这种家世的年轻人,大都年少轻狂,想要学会‘隐忍’得经历一些风霜才行,你比我在蓝星知道的那些富二代都优秀……你对身边人也挺好的,平时没什么架子,公私赏罚分明,个人能力也强,学习能力也快……”
看着云安掰着手指头,一件一件历数着自己的“优点”林不羡的脸红了。
她真的好想追问云安:“我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嘛?”又怕云安说出更“过分”的形容来。
听着听着,林不羡也不禁叹服于云安这手不竭余力夸人的本事了……
“好了好了,别说了。”
“知书达理,孝敬父母、知恩图报……啊?我还没说完呢……”云安觉得至少还需要几分钟才能总结完毕。
林不羡嗔了云安一眼,不和她纠结这个话题,转而说道:“要不要听听我的看法?”
“好,你说。”
“我和宁王殿下的接触不多,只能说说我从别的事情上分析来的东西。今后你免不了要和他接触,希望对你有帮助。”
“谢谢亦溪~!”
“宁王的父亲老靖王殿下,陛下和永乐公主殿下,三家的往事,你知道么?”
“知道。”
“嗯,虽然当今陛下登基靖王有功劳,但如今宁王所拥有的一切尊荣,其实与其父没有太多关系。或许在许多人眼中……宁王今日所拥有的一切都因为陛下对老靖王的愧疚,爱屋及乌了。我却不这么认为……单‘节度之权’这一项,就不是‘愧疚’两个字能解释的。当今陛下并非嫡出太子,我通读《史书》,书中的故事告诉我,一般通过夺嫡登上皇位的,少有敦厚宽仁之君。如此,宁王殿下还能在乱局中得到别人做梦都无法企及的,你说……他会是个简单的人物吗?”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
“还有,世人皆知宁王对其姑母永乐公主十分敬重,宁王一脉和将军府的关系很亲密,就连陛下也默许了这件事。宁王被封的这个位置犹如天堑,将天子所直掌的富庶之地与周大将军坐镇的边陲格开。有了宁王的存在,这两边无论哪一方想到对方的地界儿,都无法做到悄无声息。而且,你知道么……”
“什么?”
“这个封地,是宁王当年自己向陛下讨的,那年的宁王殿下比现在的你我还年轻。”
……
又过了几日,周六兴致匆匆地带来了一个消息,周六告诉云安:“他已经打探清楚了,那个商队的大当家的姓马,道上的朋友都尊他一声马三爷。这位马三爷躲了一阵子,思来想去觉得这不是办法,索性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抛出去,谁有本事谁接去……”
“怎么个接法儿?”云安问。
“三日后,老长亭马场那边,马三爷会把这个记载了宝藏的卷轴让出来,但不是白让,谁出的银子高……谁就能得到这份卷轴。”
云安皱了皱眉:“不会是噱头吧?真假都不知道,被骗了怎么办?”
“不会不会,爷你放心!小的已经打探过了,这位马三爷祖祖辈辈都生活在雍州,往上数两代,两位马爷都是响当当的汉子,在道上很有名号,这两位最后都死在了大漠里,要不是因为卷轴是马三爷带回来的,谁会相信呐。爷,咱们要不要去凑凑热闹?”
“行啊,有什么门槛儿没有?”
周六笑了几声,从怀中掏出两封红色的请帖递给云安:“爷,您瞧。”
云安翻开一看,是已经落了马爷私印的“空白”请帖,只要拥有请帖的人在相应的位置上添上名字就能入场。
“爷,一张请帖最多能填四个人的名字,爷一张,咱们四个一张,正好。”
云安纠正道:“我和娘子一张,你们四个一张。”
周六面露难色,说道:“爷,马爷立了规矩,说是……‘女子不祥’不能见证此等大事。”
云安的火“腾”地一下就冒了出来,在心底大骂宁王神经病,这出戏明明是他们提前商议好的,结果这人疯狂改剧本给自己加戏。
“爷,您消消气,这件事夫人会理解的,再说大漠商旅可不是什么好人,哪个手里头没有个人命官司呢?不过是仗着‘死无对证’罢了,这群人聚集的地方,想也是个污秽之地,夫人不去更好,免得污了夫人的眼。”
云安这才稍稍顺了气儿,不过她还是觉得宁王设立这条是有意针对!
还不是担心她们家亦溪太厉害了,识破他的计量么?
周六的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亦溪那样一个大美人儿,把她带到那样一个环境看热闹并不是很安全。即便自己有决心保护好她……还是保险起见吧。
云安把一张请帖递给周六:“去吧,把你们的名字都写上。”
“谢谢爷,那小的去了。”
“嗯。”
……
云安回了客房,把这件事和林不羡说了,并表示:如果林不羡介意这件事,她也可以留下来陪林不羡,让周六他们几个去,不惜代价把卷轴拍下来就是了。
林不羡表示她并不想看这份热闹,还提醒云安说:“别忘了咱们之前对宁王殿下的判定,他不会闲到去刁难一个商户之女,他这么做……说不定是想借由事儿上再好好观察观察你,他越慎重,就证明你在这件事里越重要。如今我们在外一体,在内一心。纵然我不到场,你的表现即是我的门面,可别让我失望。”
认识这么久了,林不羡还从没有对云安提过什么期许……
林不羡想要什么,她自己会去争取,从来不会强加给任何人。
错愕转瞬即逝,云安品味出了林不羡话中想要传达的东西……
云安笑了,答道:“放心,这次的‘大会’我肯定让场中所有男子,都败在我这个女人的手里。”
“嗯,我信你。”林不羡的眉梢终于扬了扬,不再像适才那般了。
云安温柔地看着林不羡,犹如透过四方透明展柜观赏着一件绝世珍宝。
林不羡的“成长”和“觉醒”令云安很欣喜,自从坦白来处以后,云安已经很久没有和林不羡讨论“女性”话题了。
可林不羡知觉并没有停滞不前,被限制入内这件事林不羡是介意的,为了大局她选择了沉默,但出口恶气的行使权交到了云安的手里。
云安打开空间,取出林不羡赠给她的那块玉佩,突然想到一件事,问道:“哎,雍州有没有林府的产业?”
“从前是有的,不过自打雍州归了宁王,林府在雍州的产业便陆陆续续都迁走了。”
“啊?那怎么办?”
“别忘了还有母亲赠的那三十万两银票,若是不够……不是还有你南林府女婿的名头么?”
“值钱么?”
“你说呢?”
“值多少?”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