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安绘声绘色地给林夫人讲述沿途发生的趣事,好看的风景,淟州的风土人情,码头的文化和独特的贸易方式。
林夫人听的津津有味,就连林不羡都惊艳于云安强大的语言表述能力和记忆力,有些事情林不羡是和云安共同经历的,但在林不羡的印象中,远没有云安表述的那样精彩。
原来,云安眼中的世间万物是以这样一种形态展示出来的么?
听着云安的视角,林不羡感觉云安是一个内心很丰满且多彩多姿的人,绝大多数人都不具备云安这种心怀美好的能力,包括林不羡在内看待事物的角度和内心的感悟与云安相比都是荒芜的。
“淟州我和你爹也去过几次,怎么没见过你说的这些好玩儿的事情?”
“可能是孩儿喜欢走街串巷吧,有些风景不身临其境是看不到的。”
林不羡接过云安的话,转移话题问道:“母亲,这阵子府内诸事如何?”
“还是老样子,就是你走了之后,你爹不得不再接过家族的担子,又忙起来了,早出晚归是常态……这下你回来了,也该替你爹分担分担,他年纪大了,我担心他吃不消。”林夫人的目光略扫过云安却没有任何迟疑,继续说道:“你现在根基不稳,需要你爹给你撑门面,坐镇的地方还有很多,要是你能早点和安儿诞下一个男孩儿,等孩子健康长大,才算彻底踏实。若是你爹在这之前累倒了,分家那群见风使舵的,说不准就会伺机发难。”
听完林夫人的话,云安和林不羡对视一眼,这次由云安回答道:“娘亲……其实这次孩儿和娘子回洛城只是路过的,这一两天我们打算去趟雍州。”
“雍州?去那儿做什么……?”林夫人皱了皱眉,似乎有些明白了,看着林不羡等待一个认证。
云安继续说道:“是这样的娘亲,我们在淟州的时候收到了一封信,是李元,李空谷写给我的,他拜托我帮他跑一趟雍州,孩儿听说雍州的人文风景和咱们洛城截然不同,景色也是越往西去越壮阔,正好带着娘子一起看看……”云安一边说一边察言观色,见林夫人脸上的阴云越积越多,低声道:“孩儿……只是心疼娘子嘛,有那么多大好河山她都不曾见过,在淟州的时候,孩儿看大姐夫也从来不会束缚大姐,不过大姐却被三个孩子绑的死死的,连宅门都出不去。”
云安进正厅的时候就发现了,林夫人的目光总往林不羡的腹部瞧,想也知道林夫人的心思……
倒不是故意拿孩子说事儿,而是云安实在不放心把林不羡自己放在家里,眼下林威态度暧昧,钟萧廷又做了洛城的第一把交椅,林夫人还被蒙在鼓里……这让云安如何能放心呢?
而且现在的云安根本舍不得和林不羡分开那么久。
雍州之行又不是帮李元跑个腿儿那么简单,云安还想把林不羡引荐给永乐公主一家人呢!
果然,云安的话直戳林夫人的内心,一想到自己的三个庶女各个都有子嗣了,自己的亲女儿年过双十却迟迟没有动静,她怎能不着急呢?林夫人并不认为女子有什么一定要去游山玩水的必要,不过云安这一走……小两口岂不是要分居很久了吗?
那自己可怎么有孙子抱呢?
想通这里,林夫人的脸色稍霁,沉吟道:“打算几时回来?”
“六月十八是娘亲的生辰,必定是要赶上的。”云安答道。
林夫人掐指一算也没有多久了,松口道:“这件事还要和你父亲商量过才行,等他回来我劝劝他吧。”
“那,孩儿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就不打扰娘亲和娘子说体己话了。”
“去吧。”
“是,娘子……我走啦?”
“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嗯。”
林不羡知道云安是打算到西苑去,并不留人。
云安回房换了一套衣裳,牵着马走出林府一箭之地,才翻身上马往西苑去了。
……
“吁!”
云安勒马停在西苑门口,看着紧闭的宅门,皱起了眉。
虽然这西苑云安不常来,但她记得林不羡说过,林不羡给玉纤纤安排了两队精干,本分的家丁负责保护玉纤纤的安全。
玉纤纤是一个人独居在这座宅院,是以两队家丁十二时辰轮流在外院巡楼并守卫门口,只为确保玉纤纤的安全,可此时宅门紧闭不说,门口连个家丁都没有。
云安将马儿拴在一旁的树干上,三步并做两步跳上台阶,叩响了门环。
“谁啊?”门房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我,云安。”
“哟!”门房发出一声低呼,过了一会儿才将门打开,确认了云安的身份后,门房明显有些心虚,往旁边闪了一步,垂首顺肩叫了一声:“云爷。”
这府内的下人原本都是林府的,后来林不羡将他们连同宅子一并送给了玉纤纤,之后这些人再见了云安都叫一声“云爷。”
“大白天的,门怎么锁着,门口连个家丁都没有?”
“……请、请云爷稍候,小的这就去请管事。”
“出什么事了?”
“这……小的不敢说,还是等管事的……”
云安打断道:“不用,我就问你,宅子里出什么事了?”
门房支吾片刻,竟“扑通”一声给云安跪下了,磕头如捣蒜,求饶道:“云爷明鉴,这件事不关小人的事儿啊,云爷明鉴,云爷明鉴。”
“起来!”云安最见不得别人朝自己下跪,弯身拉了门房一把,厉声道:“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是,我说,我说……玉姑娘她,不见了。”
“什么?”云安的大脑“嗡”的一声,追问道:“不见了是什么意思?是她出去了就没回来,还是有什么人来过?你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
“是,就是三日前的事情,小人照常起床开门,突然从里头跑来一个家丁,问我看到玉姑娘没有,说是晨起丫鬟发现玉姑娘不见了,四处找过也不见人,就让家丁来问问是不是一早出府去了。小人吓了一跳,立刻检查门锁,门栓,都是从里面落的好好的,门顶木也上了,没有任何被移动过的迹象,家丁又去后门问,结果也是一样。管事的发动了府内所有人一同寻找,找了半日,连池塘都有人跳下去寻了,就是不见玉姑娘。”
……
云安吃惊不小狂奔到内院,询问多人他们的口供和门房差不多,到处都找过了就是没有发现玉纤纤的踪影……
管事的跪在云安面前,声泪俱下地告诉云安:他们发现玉纤纤不见了,立刻就全力搜索。可是宅子的前门后门都是从里面落的锁,顶门木也没有被移动的迹象,就以为玉纤纤还在宅内,可调集所有人手铺开找了大半日也没见到人影,甚至派人跳到荷花池里,用绳子拴了身材纤细的丫鬟放到水井里面去找,都没有发现。
在玉纤纤不见的当天晚上,管事的曾亲自到林府汇报这件事,却被告知小姐和姑爷都不在家,管事的人微言轻根本没有资格见林威和林夫人只能作罢。
“报官了没有?”云安阴着脸问道。
“……没有。”
“为什么不报官?你作为管事,主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不报官?”
管事的擦了擦眼泪,一个头扣在地上:“云爷,听小人解释啊!”
“你说!”
“云爷,容小的说句万不当说的话,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小的也顾不得了!玉姑娘虽然曾经名动四方,如今毕竟是归了良家了。小的既不是玉姑娘的婆家人,也不是她的娘家人,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凭空消失了,一旦传出去恐对玉姑娘的名誉有损……玉姑娘平日里对咱们这些下人们都和善,她能有今日的‘太平日子’对她来说是多么难得的事情?若是再污了名声,下半辈子可怎么办呢?”
云安为之气结,觉得这管事的简直不可理喻,难道所谓的“名声”真能比“性命”更重要么?
管事的却梗着脖子,仿佛多委屈般继续说道:“谁不知道呢?玉姑娘是李三爷的人,即便李知府调任,也不耽误李三爷是功名傍身的,玉姑娘已经是一只脚迈进士族府门的人了,士族最重名节,若是玉姑娘不见了的事情传出去……这个责任小的们实在承担不起。”
云安看着理直气壮的管事,差点被气到七窍生烟,觉得眼前人不可理喻的同时,也觉得这个燕国是彻底腐朽了,从下到上都烂透了。
云安怒极反笑,哼了哼,问管事的:“要是你的家人凭空丢失了,你也抱着这个心思等她们自己回来是不是?”
“嘭”地一声,云安重拍小几,怒斥道:“害死人不吐骨头的东西!你以为空谷和纤纤姑娘是怎么样的感情?纤纤姑娘的事儿,岂是你能轻言定夺的?立刻去报官,否则我就把你绑了丢到衙门口,先治你一个‘草菅人命’之罪!”
……
目送管事的连滚带爬退了出去,云安也一刻不停留,她并不想被府衙的人“捉去”录供词,玉纤纤的事情太过蹊跷,她要立刻回去和林不羡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