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风暴悄然在淟州刮起,短短半日功夫,便有淟州本地的大商贾嗅到了反常的气味,有人选择观望,有人选择主动出击,探子纷纷出动,追查究竟是谁?在淟州搅弄风云,却没有和他们通气儿?
林威并没有废掉林不羡继承人的身份,所以那枚能调动林府力量的玉佩依旧有用,当天林不羡便修书数封,用云安的那枚玉佩沾了印泥落在款处,玉佩印章之下落了“林四”的私印。
林不羡叫来孟广威和周六分别将两封信送到淟州城内的两家林氏钱庄,又命令王氏兄弟带着几封信,分别往南北两个方向沿途走,送到毗邻的几个州府。
不消半个时辰,淟州城内的两家林氏钱庄就接到了林府下一代掌权人,林四小姐的死命令。两位掌柜的谨慎地拿出收藏的玉鉴印子和印章样子仔细地做了对比,确认无误后立刻召集了钱庄内所有账房,开始商议如何执行林四小姐的命令……
筹措十万两白银对林氏旗下的任何一家钱庄而言,都不是难事,虽然最简单,却也是最醒目,最难以低调的事情。
令淟州内各大商贾,铺号捕捉到异动的也正是这件事儿。
仰仗林不羡部署得当,所有运送,提取、搬运银子的人都进行了最大程度的身份隐藏,林府的钱庄在燕国各地都有秘密仓库,配有众多高手负责看守,仓库外部没有任何归属标记,淟州也有这样几个地方,平日里门口都快生青苔了,除了林府在淟州的高级负责人以外,没人知道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却因林四一声令下,库门大开,里面的高手几乎是倾巢而出。
云安将一颗小石子递给了林不羡,林不羡随手一投,原本平静的淟州便掀起了惊涛骇浪。
很快,派出探子的淟州商贾们惊恐地发现:他们居然查不出对方的底细,只知道对方的力量深不可测,足以让淟州商界地动山摇。
因为……
发现“异动”之后,不到两个时辰,淟州几乎所有的钱庄都被一些生面孔给光顾了,而这些人的目的只有一个——换取黄金。
有的人直接带了好几车的白银,有的人则手持那家钱庄的本票银票,只要黄金。
事情很快禀到了淟州商会会长哪儿,对方火速召集淟州各大商业巨头,询问到底是谁在做这件事,意欲何为?
各大商贾或面面相觑,或一脸凝重,没有人承认这件事,他们也是一头雾水,等会长为他们主持公道呢。
黄金是每一家钱庄的最重要的储备,虽然平日里不常用,但却是大宗买卖的必需品,这么一碰头才发现,居然有人在屯空整个淟州的黄金!
淟州可是燕国最大的对外通商口岸,几个月后番邦的船队来了,对黄金的需求是惊人的,黄金储备没了……他们今年就别想和番邦人做生意了!
明白事情真相的淟州商会会长倒吸一口凉气,一屁股瘫坐到了椅子上,指尖颤抖点了一圈,问道:“究竟是你们哪家疯了?还是其中几家联合起来做什么我不知道的勾当?”
众人也都面色难看,一位年长商贾率先站出来,拱了拱手,回道:“万会长,淟州商贾有几个家底儿您老人家还能不清楚么?能屯空整个淟州黄金的商贾,屈指可数……可是,能做到速度这么快,连抽调筹集资金都不用的……有几家呢?”
众人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角落里的一位中年男子,后者连连摆手,说道:“诸位东家,小人只是林府在淟州的掌柜,有幸和诸位东家坐到一处也是万会长抬爱,咱们林府在淟州是有那么几家铺号,可是大家都是掌柜,平起平坐,平日里大多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哪敢做这么大的事情啊?”
众人听完,又将目光投向了一位戴着玉扳指的男子处,这位估么着三十岁上下,是场内最年轻的,坐的位置却很醒目。
那人感受到众人的目光,慢悠悠地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放下茶盏又扭了扭手上的扳指,眼皮不抬,不疾不徐地说道:“孙某人虽然这几年积累了一些家当,可我是专门做番邦人生意的,这种‘绝户’得罪人的事儿,即便我孙某人也有能力做到,可我又图什么呢?淟州可是大燕最好的对外口岸,我没打算离开。”
有一男子帮腔道:“没错,孙老板没必要这么做,万会长,我听说陇东林家……南林府的四小姐可是来咱们淟州了。”
万会长掏出绢帕来擦了擦汗,说道:“这……若真是林四小姐,又、又意欲何为呢?”
林氏的掌柜不干了,反驳道:“万会长,没有证据之前,可不好这么讲吧?”
“是是,道理是如此,可……场中的诸位有那位与四小姐有旧吗?兹事体大,总要问问四小姐的意思,再……再做定夺。”
孙老板接过话头,说道:“我听说林四小姐是来咱们淟州探亲的?码头吕家的东家,吕颂,好像是四小姐的庶姐夫?”
众人恍然大悟,商会会长即刻命人去将吕颂请来。
吕颂接到通知,恍惚了一阵,以他的身价哪有资格被商会会长召见?他急忙丢下手中的事情,换了一身新衣服到商会去了。
一进堂口,吕颂眼前一晕,这……淟州商界所有大人物可都在这儿了,往日里自己见到后毕恭毕敬也不能换回对方一瞥的大人物们,今日全了!
……
听明白众人的意图,吕颂的心中涌出浓浓的羡慕,谦卑地拱手回道:“会长,诸位老板,掌柜的……四小姐虽然是内子的妹妹,毕竟隔着嫡庶之别,四小姐早也不在鄙舍下榻了,此事……”
万会长厉声道:“你可知道淟州是什么地方?再过阵子番邦的船队大批大批的到,眼下整个淟州的黄金都快被屯空了,番邦的东西里头,你知道有多少东西要销往京城,贵门府邸么?还有多少要进贡到内廷?若是耽误了,你担待的起么?”
“万会长,话可不能这么讲。诸位目前只是怀疑罢了,万一查到最后证明根本不是林四小姐所为,万会长打算如何收场呢?诸位老板都不敢得罪的林府,小人又怎地恁大的脸,敢去托大?”
“这……”万会长一时语塞。
那位年轻的孙老板建议道:“不如这样,请万会长亲拟一封拜帖,由你这位姐夫代为送过去,到时候我和万会长带上礼物,亲自登门拜访,总不算失礼了吧?”
……
云安还不知道她的两个“小小”的心愿究竟掀起了多大的波涛,犹自在府中和林不羡腻味在一起,云安往林不羡的肩膀上一靠,手中把玩着林不羡送她的那块玉佩,自顾自地说道:“原来你给我的这块玉佩还能这么用呢?当成印章……”
林不羡不禁莞尔:“不然呢?林府家业遍布大燕全境,难道你每次发号施令的时候,都要亲自带着玉佩到当地去,给掌柜的验看过才行么?”
云安面上一赧,白了林不羡一眼。
“亦溪~。”
“嗯?”
“你说银子什么时候能凑够?”
“应该快了吧?”林不羡淡淡道。
“那黄金呢?封锁黄金的事情能成功不?”
“应该也是可以的。”
“那就好……”
敲门声响起,荟兮的声音传来:“老爷,夫人。小人荟兮。”
听到陌生的称呼,云安“咦”了一声,林不羡笑道:“这里是云宅,我也不好喧宾夺主,便自己做主吩咐了下去,云宅之内,要称呼你为‘老爷’。”
云安撅了噘嘴,低声道:“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姑娘,叫声姑爷还勉强,叫老爷都把我叫蹉跎了。”
“快去开门吧,这么晚了,荟兮定是有事情。”
“嗯。”
云安打开门,荟兮行了一个万福礼,从怀中取出一个大红色信封,双手托着呈给云安,禀道:“老爷,适才西四坊吕府的大老爷亲自来了一趟,请门房将这封拜帖转呈给夫人。”
“好,谢谢。”
“奴婢告退。”
云安拿着帖子回到林不羡身边,把拜帖递给林不羡,说道:“给,说是大姐夫送来的,好好的递什么拜帖?”
“我听到了。”林不羡淡淡地应了一声,心中却和明镜一样。
什么原因?云安不清楚,她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云安不知道她的那两个“愿望”对淟州来说意味着什么,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三年多的林不羡可是很清楚的。
吕颂的拜帖在林不羡的意料之中,却比想象的快。
林不羡心道:看来淟州的商贾很敏锐,比洛城的商贾还要敏锐,原本以为要等自己做成这件事他们才会发现呢,这才一开始就被“捉”到了……
“我能看看么?”云安问。
“当然。”
云安这才坐到了林不羡身边,后者打开拜帖……
看完上面的内容,云安皱了皱眉,问道:“万春秋和孙三弥又是谁?大姐夫说明天辰时带着他们俩过来拜访……”
“万春秋是淟州商会的会长,至于这个孙三弥……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淟州商界的新贵。他的故事在淟州……不,应该是在东边沿海州府都算是一段传奇了,货郎出身,十年前游方来到淟州,趁机做起了番邦的买卖,最初尚不起眼,等到大家抽出空来注意他的时候,他已经成了淟州几大巨贾之一,专门做番邦生意发迹的。如是他也来……我倒是愿意见一见了。”说到这里,林不羡笑了起来,温柔地看着云安。
云安瞬间会意,不满道:“当然是我更厉害一些了……人家好歹也有穿越加持的好么?”
“我相信,我只是想让你和他聊聊,看看能不能给你带来什么启发。通过今日之行,我发现番邦是块很大的市场,小林府想要暴富靠本境的市场显然不现实,燕国的市场早就被旧派商贾们给瓜分的差不多了,而且林氏产业遍布境内,你想丝毫不惊动父亲的拔地而起不太现实,你不觉得这个孙三弥陡然而富的例子,其实很适合小林府么?”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