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仪离开,林不羡回到床边将云安的手捧在手心,贴在脸上,声声唤道:“云安,云安?我知道你醒来过,是不是?你能听到吗?我是不羡……”
看着云安毫无反应的模样,林不羡懊恼至极,责怪自己怎么就睡着了呢?如果自己能在云安醒来的那一瞬守在她身边,强迫她不许再睡过去,是不是这会儿人就醒过来了呢?林不羡深信云安一定会好起来的,可她同样很害怕……害怕刚刚的那次是云安最后的挣扎,可就被自己这样不争气地错过了。
白大夫和李大夫背着药箱冲进了房间,问道:“姑爷醒了?”
林不羡让开了位置,说道:“我刚才太累趴在床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她的手就搭在我的肩膀上,我想她一定是醒过一次,你们快看看。”
李大夫和白大夫对视一眼,带着疑惑去给云安检查……检查完毕二人又对视一眼,白大夫斟酌着字眼对林不羡说道:“小姐,您要适当休息才是,若是……太久不睡觉的人突然睡着,很容易错把梦境当真。”
林不羡眉头紧锁,不悦地说道:“是不是梦我分的很清楚,云安刚才一定是醒来了,我问过由仪没有人进来,更没有人碰过云安,我醒来时她的手就搭在我的肩膀上。”
听到林不羡这么说,白大夫和李大夫再次对视一眼,这次换成了李大夫,他拱起手,垂下眼眸避免与林不羡对视,答道:“回小姐,这几日我和白大夫只是用药和针灸将姑爷体内的毒暂时压制住了,没有恶化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姑爷中的这种毒若是没有对症的解药,是很难被排出体外的,姑爷的情况没有恶化已是万幸……也许是小姐期盼姑爷醒来的意念太强烈,也有可能是这几日着实累找了,还是请小姐多多休息……”
听到两位大夫都这么说,林不羡怒火中烧,胸口起伏,怒意直冲百汇,连眉梢附近白皙的皮肤都染上粉意。
林不羡厉声道:“你们说我看到的是幻象,有何凭证?若今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休怪我不讲情分!”
白大夫说道:“小姐稍安勿躁,请看姑爷额头上的伤痕。若是姑爷真的有转好迹象,他额头上的伤应该会有所改善,至少也会先消消肿,可小姐你看……姑爷头上的伤不仅没有消肿,反而略严重了一些,为确保无误,小人适才和李大夫分别为姑爷诊了一次脉,脉象符合推断,所以……”
“我相信我所看到的,这次你们一定要想办法让她醒过来,不然就不许离开房门半步!”执掌林府三年多,林不羡第一次对待下人如此“蛮横”可任何事情拿到云安的安危前,都不值一提。
林不羡害怕云安越睡越沉,想趁着这个机会把云安叫醒,哪怕毒不能立刻解除,只要人醒过来,命便保住了。
李大夫还要据理力争,却被白大夫一把按住:“既然是小姐吩咐,我们就再尽力试一试吧。”说话间,白大夫朝着林不羡身后的由仪使了个眼色。
由仪早都吓傻了,开始由仪也不知道该信谁的,直到林不羡一改往日的冷静温婉,由仪心中的天平才偏到大夫那边,由仪觉得自家小姐是“疯魔”了,很着急。
对上白大夫的眼,由仪会意,悄悄退了出去,到正院搬救兵去了。
如今能劝动小姐的,也只有夫人了……
林夫人听由仪说完,穿上衣服就往林不羡的小院儿来,听到门外传来的请安声,林不羡看向白大夫,后者也停下了施针的动作。
“女儿啊……”
“母亲,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趁着林不羡转身,白大夫眼疾手快,将银针刺入林不羡后颈上的穴位中,并将瘫软下来的林不羡搂在怀中。
“女儿!”
“夫人不必担心,小人只是让小姐睡下了,这几日小姐太过劳累,被魇住了。”
……
“我苦命的女儿啊,怎么好好的日子成了这样了?”林夫人搂着林不羡就哭了出来。
由仪上前帮忙,扶住了林不羡,白大夫宽慰道:“小姐她只是心力交瘁所致,好好睡一觉就会好起来,还请夫人轻声些,莫要吵醒了小姐。”
林夫人哽咽了几声,勉强止住了,说道:“快叫人抬软轿来,把小姐抬到厢房去。”
“夫人,还是把小姐安置在卧房吧,夜深露重,这么一折腾小姐会着凉的,而且小姐和姑爷夫妻情深,或许在姑爷身边,小姐睡的也安稳些。”
林夫人点了点头,李大夫帮忙把云安往里推了推,林不羡被安置在了云安的身边。
……
其实云安上一次醒来后,就没有再陷入深度昏迷,只是睡了一会儿就又醒了过来,奈何这毒的麻痹性太强,云安睁不开眼睛也动弹不得,但后来林不羡呼唤她的时候,云安是能听到声音的,只是有些模糊,思维也受毒素的影响有些迟钝,云安慢慢地理清了一些东西,以燕国现在的医疗手段,自己只能听天由命了。
至于为何中毒却没死,云安现在没有心神去思考这个问题,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解除自己身上的麻痹状态……
她的空间里就有血清,只要扎上那个就可以中和掉身上的毒素,恢复正常,眼下能帮到自己的也只有身旁的林不羡了。
云安耐心地等待着,同时也在努力尝试重新操控自己的身体……
林不羡实在累极了,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林夫人下令任何人不准打扰林不羡休息。
经过不知多少次的尝试,云安再一次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舔了舔嘴唇,想叫林不羡,却感觉到喉咙里火烧火燎的疼,咳嗽出来。
林不羡猛地睁开眼睛,弹坐起来,一阵眩晕又躺了回去。耳畔传来一个沙哑又僵硬的声音,唤道:“亦溪。”
林不羡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云安,呢喃道:“我这又是在做梦么?”林不羡的鼻子一酸,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溢出,隐入发际。
听到林不羡这么说,云安心疼不已,她想对林不羡笑笑,告诉她自己没事,却只是换来嘴角略微的抽动。
云安缓了缓,操着僵硬的声调说道:“你别出声,听,我……说。”
林不羡瞪大了眼睛,支起身子看着云安,还没来得及擦去的泪珠滴到了云安的脸颊上。
林不羡掐了自己一把,很疼!不是梦!
“我去叫……好,你说,我听,别急,慢慢说。”
云安抿了抿嘴,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水。”
“好,我这就去给你拿来!”
林不羡赤着脚跑到桌前,倒了一杯水折返回来,跪在云安身边:“水来了。”
“咳咳咳。”云安的眼中划过一丝痛苦。
林不羡转身看了一眼:房间里连个勺子都没有,云安不让自己出声肯定有她的道理,没有办法叫人来送勺子……
林不羡把水杯放到小几上,准备扶云安坐起来喝水。
去扶人的时候才想起来,云安的穴位上被白大夫封了银针,根本碰不得……
“水,亦……溪。”
听着云安这沙哑带刺的声音,林不羡知道云安一定是难受极了,她拿过水杯,低头看着摇曳水面上的自己,心下一横。
林不羡把杯子里的水含在口中,俯身捏开了云安的嘴唇,倾身相附……
双唇相抵,是溢出的清泉,是生命的甘露,云安根本没有时间去惊愕,便已沉沦。
极度缺水的云安操控着麻痹,无力的身体拼命索取。
清泉浇灭了喉头的火焰,甘甜清凉的滋味令人精神一振。
这,是云安有生之年喝过的甘露……
林不羡担心云安呛到,送水的速度很慢,后者却再也等不及,竟翕动着嘴唇催促起来……
林不羡涨红了脸,松开了捏着云安脸颊的手,改为抓住丝滑的锦缎被面,攥了又攥,紧了又紧。
林不羡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丝,一口水终于送完了。
起身,却对上了云安“欲求不满”的眼。
“我还要……”
“亦溪,给我。”
“亦溪,我好渴。”
……
……
……
“好,你等我。”
……
一连喝下三杯水的云安露出了餍足的表情,精神状态也比刚才好多了。
林不羡则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能在心中不住地安慰自己:这是在救人。才算压住了落跑的念头。
云安又休息了片刻,感觉自己的状态比刚醒时候好了不少,可却只能勉强动动脚趾,手臂,根本无法移动。
于是云安对林不羡说道:“亦溪,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好,你说。”
“你把我抱到那边……就是房间最中间的空地上,把我放在地上。”
“这是做什么?”
“你相信我,把我放在那里好不好?”
林不羡看了看云安身上的银针,为难地说道:“可是我可能抱不动你,倒是可以试试能不能背的动,可是你身上被封了银针,这是防止毒物流窜的,拔不得……不然、我还是去叫人来帮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