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云安拉着林不羡的手,往外走。
“去哪儿?”
“回房睡觉!”
林不羡的脸一红,不迈步了,嗔道:“列祖列宗在上,你胡说什么?”
“你都一夜没睡了,难道不该好好休息休息?老祖宗会体谅你的。”
林不羡摇了摇头:“没有父亲的命令,我不能离开祠堂。”
云安皱了皱眉,答道:“刚才我到前院儿去了,你爹早都睡了,说不定已经把你忘了,你还在这傻跪着?大冷寒天连个火盆都没有,还有比你爹更心狠的人了吗?孝道是该遵守,但罚跪这种事儿是糟粕知道么?你又没错。”
林不羡压低了声音,道:“云安……现在还不是公然违背父亲的时候,你知道的。”
云安抿着嘴唇看了林不羡好几个呼吸,问道:“你走不走?”
“我不能走,你的衣服我就收下了,你回去吧,别冻病了……啊!”
下一秒,云安下压重心,一手环着林不羡的腰,一手环住林不羡的腿,直接将人扛在了肩膀上。
“云安!”
“嘘,别吵。”
“你放我下来!”林不羡又急又羞,心道:这哪里是女子的行径,分明是混世魔王!还有比她更粗暴无赖的吗?
“我昨天也没睡好,早上还没吃饭,没力气,你乱蹬腿儿我万一抱不住你,摔了可别怪我。到时候娘亲必定问起,我就说你是从我肩膀上乱动摔下去的,到时候也不知道她老人家作何感想。”
林不羡只觉所有气血都往头顶集中,也不是被空的,还是被气的,好在云安话是奏效了,林不羡不敢再动了。
云安还是有分寸的,只是将林不羡扛出了祠堂的院子,刚一踏出月亮门就把人放了下来,此地鲜有人来,她们二人顽闹一番也就罢了。要是真把林不羡就这样扛回去,云安也没有那个胆量,而且她也舍不得林不羡被人笑话,达到目的就行了。
云安放下林不羡,后者的脸红到要滴出血来,云安却脸不红气不喘,甚至有些得意地说道:“你爹的命令已经违背了,不如回去睡觉,你要是非得回去跪着,那我可就真要把你扛回房间了啊。”
“别……”
“嗯?”
“我回去。”终是林四败下阵来,云安为林不羡正了正披在她身上的,属于云安的外衫:“走吧,先回去睡觉,其余的交给我。”
“好。”
二人并肩而行,一路上并没有交流,云安将林不羡送回了房间,倒了杯热水看着林不羡喝了,又服侍她宽衣躺下。云安坐到床边替林不羡拉了拉被子,柔声道:“你安心睡,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
“嗯。”
云安抬手摸了摸林不羡的额头,见温度已经恢复了正常才放下心来,她刚才抱林不羡的时候,感觉这个人莫不是冻透了吧?这么冷。
云安放轻步子出了房间,关上门,云安的表情变了。
她匆匆回了祠堂,就守在院子里,等了大概一个多时辰,随着时间的流逝,云安的心也越来越硬了。
她倒要看看身为人父的林威究竟有多狠的心肠,云安不时会看一看计时器上的时间,九点三十七分,林府的管家来了。
管家看到云安,忙上前来,请了安,说了吉祥话:“姑爷,小的奉老爷的命令,接四小姐出祠堂。”
云安负手而立,抬了抬下巴,说道:“如果我没记错,令郎是林涛吧?”
“正是犬子。”
“我知道的,服侍在我身边的,父亲送给我的那位。”
“能服侍姑爷,是犬子的福分。”
“娘子她身体不适,我已经把人接回去了,等在这儿是为了告诉你一声,免得扑空。”
“这……”
“我娘子身子孱弱,听说我去京城的那会儿还病了一场,我只听我家娘子说父亲罚她跪了祠堂,并没有听说除了罚跪外还有什么别的惩罚,可这祠堂里冰冷刺骨,别说火盆了,底下人连个暖手炉都没有给我家娘子准备,怎么着?是打算冻死她吗?”
管家的脸色微变,告罪道:“是小人糊涂,昨夜府内出了大事,小的一直忙前忙后,疏忽了。还望姑爷恕罪。”
“你有什么大事要忙?你再怎么忙,难道还忙的过父亲吗?”
“小的不敢。”
云安冷哼了一声,继续说道:“这大年下的,我在这儿等你不是为了问罪,更不是为了刁难你。家和万事兴,您说是吧?”
“姑爷说的是。”
“府内只有我娘子一个嫡女,即便她犯了错,父亲惩罚她,权宜之计也占大半,父亲操劳一夜忘记了,你也不该忘了提醒,这件事怎么回禀……管家可知道?”
“这……”管家面露难色,似在权衡。
云安的眼中划过一丝愠怒,怒道:“不如我陪你走一趟,也不用你告状了,我直接到父亲母亲面前去说道说道,这冻死人的祠堂到底是谁的疏忽,走!”
管家退后几步,抬手拦住了云安,告罪道:“姑爷息怒,不是小的不懂变通,只是四小姐这一路回去,定有其他的下人也看到了,小的实在是为难呀……”
“你是林府的大管家,底下人办事哪一个敢越过你呢?正好趁着这个功夫考教考教你大管家的威信。”
“……小的明白了,姑爷请放心。”
见目的达到,云安的脸色也好看起来,她笑了笑,拍了拍管家的肩膀,说道:“令公子是个人才,我会重用他的。”
……
办完这件事,云安直接回了卧房,她并没有把所有的指望都放在管家身上,就算管家把这件事告诉林威,云安也有后手,趁着这次机会探一探管家的立场,不算亏。
林不羡是真的累了,睡的很深沉,云安坐在床边注视林不羡良久,暗暗告诉自己:这件事一定不能让林不羡受委屈。
对于林威的决定以及林氏分家的发难,云安觉得于情于法都是站不住脚的,时间紧迫还有两天的时间,云安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云安穿上大氅出了林府,牵着马走出一箭之地,马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礼品。翻身上马,直奔猫儿胡同——李元的住处。
适才,云安在独处的时候将这件事好好捋了一遍,找出了几个突破口。
首先,岁入的银子是在崇山岭不归路上丢的,距离此地数百里,计算追究也该去惩罚护送的官兵,还有负责此事的当地官员。凭什么由商户去二次缴纳,弥补过错?钟萧廷这么做有他的考量,不管是什么,这件事都是站不住脚的。
第二,自己能想到的问题,林威不可能想不清楚,从他对林不羡的态度就知道,即便是林府,一纲银子也不是小数目,那么他为什么会答应钟萧廷无理的要求?
区区一个代理知府,林威背靠正牌知府李青山,他犯得着吗?
最后一点:是云安自己总结出来的,她觉得这件事的突破口在李青山的身上,李青山会坐看钟萧廷做大做强吗?这么好的讨好天子的机会,第一次李青山不便出面,这次呢?
云安决定去找李元,钟萧廷把期限定的这么紧,定是想趁着传开闹大之前弥补损失,不管李青山因何称病,云安都要把李青山搬出来!
来到猫儿胡同,却被老管家告知:李元并不在家,出门去拜访朋友了。
云安倍感头大,她想了一圈,自从李元被赶出家门后,昔日的那些朋友也和他疏远了,世家子弟应该不会邀请他这个弃子去做客,那么李元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就是那里了。
本来云安准备了两份礼物,一份给李元,一份给李元的哥哥李魁的,云安留下了给李元的那一份,提着剩下的东西直奔城西。
林府的外宅,云安只去过一次,正是原缥缈楼花魁玉纤纤的居所,这宅子是林不羡送给玉纤纤的。
云安打算碰碰运气,到了宅外被家丁拦住了去路,云安拿出林不羡给她的玉佩,问道:“这块玉佩,认识吗?”
“小的见过姑爷。”
“嗯,李三爷在里面吗?”
“一早上过来的,正在里面呢。”
“麻烦你走一趟,进去通传一声,就说云安来访。”
“是。”
大概一刻钟后,家丁回来了,同来的还有李元。
“空谷兄。”云安对着李元抱了抱拳。
“云兄,恭贺新春,大吉大喜。”
“还真被我猜着了,老伯说你去拜访朋友,我便来这里碰碰运气,你果真在。”
李元哈哈一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云兄请吧。”
“不请自来,不好吧?”
“欸,云兄何必客气,纤纤姑娘也不是拘泥之人,听说你来,纤纤也很高兴。”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带了些薄礼,空谷兄帮我提一些。”
“好说。”
二人一同进了玉纤纤的宅子,无需家丁引领,李元早已轻车熟路了。
云安用胳膊肘碰了碰李元,假装抱怨道:“这份礼物本来是打算送给李二哥的,改日还得再备一份一样的,你可真是……”
云安看似心疼东西,实则是在给李元释放一个信号:她可不是来看玉纤纤的,而是想借李元拜访一下李魁的。毕竟玉纤纤和李元现在的关系到底怎样云安也叫不准,免得被人误会。
李元瞬间领悟了云安的弦外之音,笑了一阵,心情大好。说道:“上次匆忙,等过几天我递了帖子把二哥约出来,正式引荐你们认识,礼物就免了吧,我二哥喜欢看书下棋,林府里要是有什么孤本,棋谱,倒是可以投其所好。”
“可惜我棋艺不精,不然还能和二哥手谈一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