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坚定维护

林不羡天还未亮就醒来了,身边突然少了个人,便怎么都睡不踏实。

最近的天有些凉了,但还不到点火盆的时候,云安的体温比林不羡的体温高,睡相又不好,睡着后总喜欢无意贴到林不羡身边,犹如一个温润的火炉,尤其入秋之后,云安的存在使林不羡睡的很安稳。

即便林四小姐从未吐露过。

林不羡睁开眼睛便感受到了一阵冰冷,下意识地伸手往旁边的位置探去,冰凉的触感瞬间驱散了林四小姐的睡意,她睁开眼,转头看去,身旁的位置空空如也。

林四小姐愣了一会儿,支着床坐了起来,青丝长发披散在脑后,望着半黑不黑,空旷的卧房,久久无言。

脑海中划过昨夜的那封“十万火急”的密报,上面写着云安为了花魁玉纤纤,出价到三千两。

三千两,对林府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只要是有名头,别说是三千两,就算是云安一次花掉三十万两林不羡也不会觉得心疼。可这好像是云安收了玉佩以后第一次动用了玉佩取现的权力,却是用在了这个地方。

贝齿划过下唇,在上面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痕迹,林不羡感觉自己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一样,胸口也仿佛压了一块大石,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林四小姐趿着鞋子下了床,凭着记忆抓来屏风上的外衫披上,走到窗前,一把推开了窗子,天空已露白。

一股白烟从林四小姐的嘴里飘出,被晨风一打便散了,林四小姐感受到彻骨的凉意,顺着领口袖口钻到自己的身体里,却只是松垮地披着外衫,不曾拉紧。

……

这一夜,李元拉着云安说了很多事情,从感情说到了家境,云安这才知道,李元虽然出身世家,也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心酸。

他是家里的第三子,两位兄长都有官职在身,深得双亲喜爱。

理论上来说:李府已有长子袭成宗门,次子为家族开枝散叶,他这个第三子的存在便显得无足轻重了,又有两位优秀的兄长做标杆,李元一路走来仿佛做什么都不对,时常遭受李青山的训斥。

李元借着酒劲儿和云安袒露了很多,说了李府的过去,说了一些宁王府的旧事,李元说:他小的时候宁王表哥对他很好,要不是有表哥在中间美言几句,自己还不知道会被父亲厌弃成什么样。

最后李元醉了,天也亮了。

云安扶起李元把他安排到了附近的客栈,折腾了一夜,云安已是累极,但她想回去,回林府去。

和林不羡聊聊,和她一起吃早饭。

云安叫了一辆马车,直奔林府而去。

……

从后门进了林府,府中的家丁丫鬟已各司其职,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云安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浓浓的脂粉味和酒味,林不羡肯定不会喜欢,脚下一转朝汤池走去,来到门前吩咐丫鬟去房里帮自己取一套换洗的衣服来,便进了汤池。

丫鬟去取衣服的时候,林不羡正在梳妆打扮,自然就知道了云安已经回府,得知云安回府后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林不羡挺直了腰身,脸上的表情虽不变,目光却冷了。

林不羡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淡淡说道:“你去送换洗衣服的时候,顺便问问她,是想费些体力,还是想去佛堂抄经,问完了速速来报。”

“是!”丫鬟抱着换洗的衣服朝着林不羡行了一礼,退出了卧房。

丫鬟领命去了,林府的汤池很大,池子外面有两个巨大的屏风挡着,外面看不到里面,丫鬟将换洗的衣服挂到屏风上,唤道:“姑爷,小姐命奴婢传话来。”

“什么事?”

“小姐命奴婢来问姑爷一句话,姑爷是想费些体力呢,还是想去佛堂抄经。”

听到“抄经”两个字,云安瞬间睁开了眼睛,她知道自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林母那关肯定过不去,少不了一顿敲打,但听林不羡这意思,莫不是还有其他选项?

费体力什么的,云安是不怕的,就当锻炼身体了,还能舒活筋骨。抄经可是真的累啊,一天下来腰酸背痛,手腕手指抽筋。

于是云安毫不犹疑地选择了“费体力。”

丫鬟领命去了,云安又泡了一会儿,睡衣来袭不敢再泡,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出了汤池。

刚推开汤池的门,云安就看到了守在门口的瑞儿。

“瑞儿姐姐,你怎么在这儿?亦溪呢?”

瑞儿朝云安行了一礼,回道:“姑爷,小姐命奴婢来带姑爷去小祠堂。”

云安心下疑惑,问道:“一大清早的去祠堂做什么,是我错过了什么重要的日子吗?”今天又不是初一十五,去祠堂做什么呢?

瑞儿看了云安一眼,低声道:“小姐说,姑爷只管去了,便知晓了。”

“哦,好。”

云安心中隐隐升起了一个不祥的预感,但有觉得林不羡应该不会做的那么绝,没再出声,跟着瑞儿一路向祠堂走去。

进了小祠堂,并没有看到林不羡的身影,云安的心里有那么一丝丝失望,瑞儿停在门外,对云安说道:“蒲团就在供桌下面,请姑爷自取。”

云安瞪大了眼睛,说道:“这是让我罚跪?”

瑞儿垂下眼眸,避开了与云安对视,答道:“小姐说,这是姑爷您自己选的,小姐还说……若是姑爷不愿意,佛堂里有都是经书在等着您。”

云安沉默片刻,问道:“这是你家小姐的意思?”

“是。”

“我知道了,麻烦瑞儿姐姐帮我把门带上,谢谢。”

瑞儿行了个万福,帮云安关上了小祠堂的门,屋内点着长明灯,倒也不暗,只是一排排的排位供在上面,有些瘆人。

云安叹了一声,认命地从供桌下面拿出一个蒲团放好,一撩衣襟下摆跪了下去。

在佛堂里抄经也是跪着抄,跪在祠堂里劳动量怎么说也减少了一半呢。

想到林不羡命丫鬟来问自己的话,云安忍俊不禁,低声道:“罚跪就罚跪嘛,还说什么费些体力,真的是……”

云安抬头看了看上面的排位,在心中说道:“林家的列祖列宗,晚辈误入这个时空,结识亦溪,入了林府也算是缘分一场,我希望在我离开之前,能为亦溪做点什么。我知道在这个时代女子的处境是何等不易,如果我这一跪,能让亦溪少承受一些非议,也算值了。”

云安是疼惜林不羡的,一个赘婿去青楼为花魁赎身,舆论的压力几乎都会压在林不羡的身上。

可有些事情,为了大局,自己必须要做,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云安甚至在想,怎么把林不羡“惩罚”自己跪了祠堂的事情传到外面去,这样多少能让外面的那些人觉得:是自己这个赘婿不知进退,胡作非为,林四小姐并不是唯诺地接受一切。

云安垂下头,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勾了勾嘴角。

云安在小祠堂跪了一个上午,她昨夜一夜没睡,又喝了不少酒,体力有些不支,也没人来给她送饭,云安摸着空空如也的肚子,撇了撇嘴,有些怨念。

另一边,吃过早饭后林不羡一直在陪着林夫人。

林不羡很清楚:云安公然在缥缈楼赎花魁的事情,自己母亲这边早晚都会知道的,虽然母亲平日里很少涉足外务,但她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林不羡决定以退为进,在这之前先把铺垫布下,解决后续的责难。

对于这件事,林不羡的心里远没有她脸上表现出的这么平静,但她绝不会允许怒气影响到自己的心智,有些事情是自己和云安两个人的,即便是自己的至亲父母,也少干涉为好。

林夫人接过林不羡剥好的橘子吃到口中,问道:“今早安儿怎么没来请安呢?”

“相公犯了家法,女儿让她去小祠堂反省了。”

林夫人蹙了蹙眉,问道:“究竟是何事,都闹到小祠堂去了?”

“昨夜相公和李家三哥哥去了缥缈楼,听底下人禀报说,相公花了些银子替李三哥哥赎了一位心仪的姑娘。”

林夫人听完沉默片刻,问道:“安儿和李元好像经常在一块?上次衙门的事情,也是李元出面作证的吧?”

“嗯,女儿听相公说:她曾经落魄的时候,李三哥哥对她拂照颇多,二人也算是患难之交了,虽然这次是为了帮李三哥哥达成心愿,到底还是违背了家法,女儿便将相公请到小祠堂去了。”

“那……安儿在青楼留宿了没?”

林不羡摇了摇头,不曾有片刻迟疑,即便她也没有确切的证据。

林夫人叹了一声,思索一番后回道:“既然并未留宿,又是在还恩情。我看还是小惩大诫吧,我和你爹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等我和你爹百年之后,你还要和安儿相互扶持,他虽然是入赘上门的女婿,但在娘的心里,已经把他当成了半个儿子了。你呀……凡事也不要做得太过,若是留下芥蒂,日后受苦的不还是你么?娘之所以这么说,是看安儿这孩子品性不坏,平日里你若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还是先和娘说一声,由我这个长辈出面去警醒他一番,你也不要一门心思扑在那些冰冷冷的账目上,多陪陪安儿,不要太冷着他了。等你们日后诞下个一男半女的,娘也就放心了。”

林不羡垂下眼眸,回道:“娘亲教训的是。”

林夫人看了看天色,说道:“过了午时,你亲自到小祠堂去,把安儿放出来,陪他用个午膳,再好言相劝。这夫妻间的日子,要慢慢过,慢慢磨。你看看你爹,一把年纪了,最近不也迷上了宁王殿下送来的那个女子?好在娘亲有你啊,如今你掌管家业,你爹……一把年纪了,子嗣方面也……他想怎样便随他吧。等以后你有了自己的子嗣,待孩子长大,日子才算真正踏实呢。”

“是,女儿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