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流言蜚语

一晃儿,“续约”事件已过了三天,这三日云安和林不羡的感情似乎没有从前那么亲密了,云安俨然成了脱缰的野马,林府再也关不住她的样子。每天早上用过早膳便换装出门,晚上很晚了才回来,有时候连晚饭都是在外面用的。

为此,林夫人询问了好几次,林不羡解释说:云安在钟萧廷的接风宴上认识了一些商界的朋友,聊过之后很是投缘,在宴会上就约定好了日后要再聚一聚,这件事自己是答应过的。

而且,云安每次出去都和自己打过招呼,请林夫人不必担心。

每到了这个时候,林夫人都会叹一声,然后点头表示理解,打量着自家女儿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

那天,云安强行打断了林不羡之后,林不羡看了云安良久,最终回了一个“好”字,便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可当天晚上二人就明显疏远了。

林不羡何等聪慧?即便当时她没有反应过来,过了这些天面对云安的接连反常,林不羡也该猜到了。

林不羡觉得:云安或许并没有全然忘记当夜的事情,也可能云安没有撒谎,她的确是不记得醉酒后发生的事情了,只是出于某种原因,拆穿了自己的“谎言”。

如果是前者还好,若是后者……

林不羡的心中一沉,那是不是意味着,云安根本没有和自己续约的打算?她早就决定了,期限一到会毅然决然地离开林府,所以她才会如此笃定,即便是喝的酩酊大醉,她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林不羡轻叹一声,有些出神。

“羡儿。”

林不羡放下筷子,挺直腰身:“是,母亲。”

“你和安儿成亲也有一段日子了吧?”

“回母亲,七月初八那日。”

林夫人想了想,说道:“虽然日子不算长,但也不短了,你和安儿一直没有分房睡,你……有好消息了吗?”

林不羡张了张嘴,还未出言便听到自家父亲清了清嗓子,低沉说道:“食不言,寝不语!”

林夫人嗔了林威一眼,抱怨道:“安儿也不在,膳堂就咱们一家三口,连丫鬟都在外面,我和女儿说两句有什么打紧?羡儿本就比普通女子成婚晚了许多,她这个年纪放到旁人家,都是几个孩子的娘了!”

林威没有回应林夫人,也没有再端家主的架势,不过林夫人抱怨完这一句,也不再说话了。

膳堂的气氛安静极了,连碗筷碰撞的声音都没有,林不羡突然有些怀念和云安一起在小院吃饭的日子,云安从不拘束这些,反而对她来说餐桌是一个沟通的好地方似的,每次吃饭的时候都有好多话和自己说。

被林夫人这么一问,林不羡也没了胃口,成婚后关心子嗣的问题,都在林不羡的意料之中,早在她决定瞒下云安女子身份的时候就都想到了。

不过……多少还是会有些无奈。

或许,这么想有些大逆不道,林不羡打心眼里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挺好的,从前林不羡也觉得女子早晚都是要嫁人的,嫁给谁都一样,成婚生子人之常伦,天经地义。

可云安总会对她说:女子也应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或许是被云安的话影响到了,或许是钟萧廷的事情给林不羡留下了阴影,她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就很好。

另一边,云安和李元坐在一家小酒馆里,馆子不大,胜在酒醇,菜香,价格也不贵,客人很多。

这里的酒虽然不如千日醉那般名贵,但别具一番滋味,云安也很喜欢。

这几日,她天天出来,却从来没有使用过林不羡给的玉佩——没有去过林府的产业。

第一天,她骑着马转了一上午,实在没什么地方可去,就去找了李元,自从上次和云安分开,李元突然开了窍,闭门谢客,苦做学问,吩咐了家丁谢绝访客,只见云安一人。

李元热情地招待了云安,还把他最近写的文章读给云安听,云安听完后灵光一闪,央求李元每天抽出点时间来教她认字,云安早就告诉过李元她不识字,但李元对此并不相信。

那日旧事从提,李元再三确认后,倍感惊愕,直言云安真乃奇人也。目不识丁居然还能说出“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的妙句,若是再读了书,将来定大有造诣。

云安请李元不要再提这个句子,经过这次起落,李元心态变了不少,不似从前那般痴狂,欣然应允。

李元见云安对他文章的点评很是犀利,答应了云安教她识字,但条件是:云安要和他一起做学问。

二人达成友好共识,李元很是开心,直言道:“应试书籍很是枯燥,能得一位益友何其有幸?”

云安却皮笑肉不笑的,其实要不是留在林府尴尬,出来以后又没什么地方可去,她真的不太想让李元教自己认字。

她和林不羡都约好了,云安很想让林不羡教自己认字,林不羡送云安的那把扇子,云安一直带在身上,只是……

一想到林不羡那天说的话,云安就很害怕和林不羡共处,作为一个经历过感情的现代人,云安觉得:以林不羡的性格,以这种方式提出续约的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哪怕是自己自作多情也好,会错意也罢,但一定要把这种可能扼杀在摇篮里。

云安不属于这个时代,她还有实验室的任务,三年一到信号发射器就会连通时光机,接自己回蓝星去。

就像李教授说的,她只是这个时代的一个过客,一位见证者,是历史洪流里的一粒尘埃,怎么能和这个空间,这个时代,全国首富家的女儿发生感情纠葛呢?

如果云安是这个时代的人,或者林不羡生活在蓝星,能有这种美事儿,云安觉得自己可能会幸福到昏厥,可是……任何美好,如果加上一份无法逾越的时空做阻隔的话,都会变的沉重起来。

林不羡是不可能和自己回蓝星的,而自己……也没有办法为了她留下,蓝星那边有她全部的社会关系,亲情和友情,这份抉择的分量太重,云安不想面对,所以干脆将一切苗头尽数扼杀。

对自己和林不羡都是最好的结果。

不是么?

想着想着,云安思绪再次不受控制,脑海里闪过了林不羡的倩影,一颦一笑,比VCR回放还要清晰。

这几天,云安虽然“早出晚归”,却感觉和林不羡的“接触”不减反增,当然,这种接触是单方面的,仅发生在云安的脑海里。

云安每天都不自觉地想林不羡好几次,或有意,或无意,林不羡仿佛成了云安强行锁在房间里的烛光,无孔不入,稍有不慎便从门缝里溢出来,堵都堵不住。

云安自顾自地叹了一声,按到酒壶上,准备再来一杯。

“云兄,你不要紧吧?”

云安看向李元,见李元的脸色有些难看,问道:“怎么了?”

李元从云安的手中拿过酒壶,给云安倒了一杯,劝道:“算了,不过是些市井流言,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与……尊夫人一同长大,虽无太深的交情,但彼此还是了解的,她的品行你放心,这其中说不定有什么误会。”

“你在说什么?”云安皱了皱眉。

云安顺着李元的目光向一旁看去,旁边的四方桌旁,坐着两个伙计打扮的年轻人,桌子上放着几个空酒壶,还有一些花生壳子,看样子是下工以后相约到这里消遣,而且已经喝了不少。

这二人相对而坐,正眉飞色舞地说着些什么,云安仔细一听,听到了“林四小姐”四个字,立刻打起了精神。

……

“我就说么,南林府是什么地方?从墙缝里都能抠出金子的地方,唯一嫡女的终身大事怎么会定的如此匆忙?原来还有这么个隐情?”

另一位伙计吐出了嘴里的花生壳,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咂了咂嘴,煞有其事地说道:“这事儿,我觉得不会有假,我听我们掌柜的和金玉堂的李掌柜在里间说,新到任的那位钟大人亲口在宴会上说:‘他从前家徒四壁,多亏了林府四小姐资助了他上京赶考的银子,他才能有今天。’而且啊……钟大人回乡的第二天,祭完祖就去了南林府登门造访,是林四小姐亲自接待的呢!这话可是林府的赘婿亲口说的。你说,要不是关系匪浅,钟大人怎么会屈尊去一个商贾的府上?即便林府不同于一般商家,那中间也隔着多少层身份呢不是?”

“啧啧啧,你说林府的那个赘婿,到底知不知道内情?”

“这……我怎么知道,不过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呢?我听说他从前是个乞丐,走了大运傍上林府这颗大树,一朝飞上枝头变成金凤凰啦!人家一个是林府的掌权人,一个是朝廷命官,就算真的有什么,他能怎么着?荣华富贵不要了?说句难听的……林府想要打发了他,不就和打发一只小鸡仔一样容易?说不定赘婿入府只是个幌子呢?说什么夫妻一起接待,不过是掩人耳目,曲款暗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