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误会了吧

四四方方的车厢外部用一种极淡的蓝色丝绸包着,丝绸上绣了大片的荷花,荷花的形态各异,有的开的正艳,有的含苞待放,就连莲叶上的露珠都绣的格外逼真,简直就像是一幅工艺品。

马车的车窗是双层的,外面一层是几根木质栏杆,栏杆上还雕刻着几只蜻蜓,与车厢外绣着的荷叶塘相映衬,构成了一幅蜻蜓嬉荷图,车窗的里面一层是一块木挡板,应该是从里面才能打开。

云安眯了眯眼,推进镜头,她看到拉车的那匹黑马的背上披着一块蓝色的布,布料上印着两个她看不懂的字,云安暗暗称奇,没想到制度这么封建的一个王朝,商业系统已经发达到了这种程度,这不就是蓝星上的商标吗?

云安拍的专注,没有留意到自己的身后出现了两名手持哨棒的家丁,喘息之间家丁已经扑向了云安,一左一右用哨棒反剪了云安的两条胳膊。

“咣当”一声,云安手中的包袱坠地,黏土烧制的粗坛子摔成了两瓣。

云安吃痛,条件反射地使出了魔鬼训练中的脱身技巧,双足用力一蹬借着力量做了一个空翻,双手一抖就挣脱开了桎梏。

那两名家丁起初以为云安只是普通的乞丐,想把她带离此处,但见云安的身手不凡立刻提高了警惕,剩下几名家丁提着哨棒赶来,将云安团团围住。

云安双足开立拉开了防御姿势,但两只手却举在了耳畔:“你们想干什么?”

一名家丁厉声喝道:“你个臭要饭的胆子不小,竟敢拦我们林府的马车,意欲何为?”

“这是一场误会,我是到当铺里典当,刚出来的,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问!”

“我呸!你当通广当铺是什么地方,岂是什么赃物都收的?我看你就是想偷东西!”

云安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冷冷说道:“门就在那里,是与不是你们进去了一问便知,这么多人当街为难一个乞丐,我看你们也不过是为虎作伥的小人罢了!”

“嘿,你这个臭乞丐!”

见家丁提起哨棒逼近,云安已经攥紧了拳头,只要对方敢打自己,云安有把握一招就把他撂倒。

就在这时,从云安的身后传来一个冷清的声音:“林福,住手!”

“是,四小姐。”林福往云安的身后一瞧,立刻收起了适才的嚣张气焰,收起哨棒躬身向后退了两步。

一阵风吹过,云安转过身看到从马车上走下一位妙龄少女,身穿一件碧色的襦裙,脸上蒙着同样颜色的轻纱,轻纱在风力的作用下鼓了鼓,少女右眼下面的那颗朱砂色的泪痣若隐若现。

少女梳着未婚的发饰,虽然蒙着半边脸看不到全貌,但云安断定这位少女是极美的。

这半边轻纱非但没有影响她的美,反而为这张脸平添了几许神秘感,东方之美的精髓全在“含蓄”二字上,从前的云安一直不能理解,今日见到这位少女突然有种恍然大悟之感。

这辆马车的主人正是赫赫有名的林四小姐,今日是望日,按照惯例除了“三六九”这三个月的望日,以及上元节和中元节还有中秋节这三天,其余的望日林四小姐都要巡视洛城内所有的产业,这家当铺正是林府的产业之一。

燕国极重男女大防,林四小姐肩负林家偌大的家业难免要行走于世,外人不会理解林府的苦衷,对林四小姐抛头露面的行径早有非议,林府的家丁们爱戴家主,每次林四小姐出府都把人护的严严实实的,特别是上街寻铺这种事,更是提前会部下人墙,以免四小姐被路人看去。

一般来说,林府这种排场一出,行人多少都会避讳一二,却不想今日碰到了不懂规矩的云安……

坐在马车里的林不羡将外面声音听了个真切,碍于女子的身份,林不羡本是不想出面的,但听到“为虎作伥”四个字,林不羡实在是坐不住了,林府作为一方巨贾,最重视的就是名声,这要是让有心人听去,不知道要怎么编排林府。

林四小姐不顾丫鬟的劝阻,执意出了马车,出言制止了林福。

林不羡秀眉微蹙,美目中闪过一丝愠怒,只因不远处的那个乞丐的目光太过大胆,直直地盯着自己看,自己接管家业近三年,也出入了不少场合,见过诸多外人,却没有一人敢对自己如此无礼,即便是知府大人看到自己也礼遇三分。

林不羡虽不悦,却并未出言斥责,只是别过了头,躲开了云安的目光。

“你个臭要饭的给脸不要!看我抠瞎你的眼睛!”林福没想到这乞丐竟如此大胆,冒犯起自家小姐来了,抬腿给了云安一脚。

云安被踹了一个趔趄,这次她并没有反击,只是默默地蹲下,将摔碎的瓦罐拢了拢,把散落在地上的两吊钱拾起一并放在里面,用布把碎片包好捧在了怀中。

云安低着头向林四小姐道了一声:“抱歉。”转身,准备离开。

自穿越以来云安也曾见过几位姑娘,不小心冒犯到人家的时候,她一般都会道歉,若是遇到家中男子要打人的,云安便立刻跑开。

她初来乍到,觉得事事稀奇,又不懂燕国的风俗,难免会不甚招惹是非,即便云安的格斗分数是最后十名候选人里最高的,但她从未与人发生过一次冲突,哪怕是在溪水村被敲了几棍子,云安也只是跑开。

云安也是女子,她尊重女子,哪怕是多看了林不羡几眼,心思也很单纯,绝不是家丁想的那般。

只是这里的人理解不了云安的言行……

云安不想动手,打算撞开面前的这个家丁就夺路而逃。

“林福,让他走。”这次轮到云安意外了,她真想回头看看那女子的表情,这一次云安控制住了自己。

“是,小姐。”林福怒目而视,让开了路让云安过去,云安抱着布兜匆匆离去。

扶着林四小姐的由仪愤然说道:“小姐也忒心慈,就该让林福他们好好教训教训那个乞丐。”

林不羡收回目光,淡淡道:“进去吧。”

“是。”

云安前脚刚走,伙计后脚就端着剑到后堂找掌柜的去了,错过了外面发生的事情。

虽然这把剑是活当,而且当金才一两,但伙计做这一行也有十年了,类似的事情见过很多,大多数的典当物到最后都会变成死当。

在洛城,一两银子够干什么?连赁一间院子的钱都不够,最多吃几顿饭买件得体的衣裳罢了,可人一旦没了栖身之所,赶上刮风下雨的很容易生病,不知有多少人,流浪着流浪着,人就没了。

林不羡看着空荡荡的柜台,转头扫了林福一眼,后者高声叫道:“人呐?”

伙计听到声音连忙出来,看到来人“哎呦”了一声,绕出柜台来到林四小姐面前打了一个千儿,垂首说道:“小的见过四小姐,掌柜的在里间呢,小的这就去请。”

当铺掌柜跟着伙计来到大堂,行过礼恭敬地说道:“四小姐内堂请,账面早都拢好了,就等四小姐过目。”

林福和由仪跟着林不羡来到了后堂,掌柜的请林不羡上座,将提早准备好的细账面交给林福,林福又交给由仪,经过三人之手,账本才到林四小姐的手上。

掌柜的站到一旁,虽然垂着头看不见林四小姐的动作,但从翻页时纸张的摩擦声就能推断出林四小姐看到了哪里。

掌柜的适时说道:“今儿,当铺进了一件好东西,还没来得及入账。”

“何物?”

“是一柄剑。虽然是凶器,但做工着实罕见,伙计就破例收了,立刻就拿到后堂来给我看,所以才没能迎到四小姐。全海虽然年轻,但跟在铺子里已有十二年,眼光还是有的。”

全海是当铺掌柜的内侄,掌柜的看似在向林四小姐汇报,实则巧妙地将全海摘了出来,按照当铺的规矩伙计是不能轻易离开柜台的。

“知道了。”林不羡淡淡地应了一声,由于脸上挡着半片轻纱,看不出她的表情。

“四小姐可要过目?那把剑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宝物,我经管当铺三十年,也未尝一见。”

林不羡合上账本,依旧平静地说道:“既能得董掌柜如此赞誉,想必定是一件宝物,拿上来吧。”

“是。”

掌柜的打了一个眼色,全海捧出一方长匣来,掌柜的将长剑取出,退后几步:“四小姐,小的得罪了。”说完拔出了剑。

“噌”的一声,一道寒光随之溢出剑鞘。

林不羡漆黑的眼眸中涌出意外之色,不禁赞道:“果然是柄好剑。”

掌柜的又示意全海拿出三枚铜板放到桌上,手持长剑直直劈下“哗啦”一声,三枚铜钱崩裂成六瓣,散落开来,桌面上留下一道断痕。

林不羡颔首:“削铁如泥,真乃神兵也。”

掌柜笑着将长剑收起,林不羡又问:“当价几何?”

“说起这当价也是一家奇事,对方只当了一两。”

“活当?”

“是。”

“即是活当,理应妥善保管,此等宝物卖家很快就会来赎,切莫污了当铺的名声。”

“四小姐有所不知,来当这把剑的客人,是一位乞丐,听全海说:对方声称此乃家传之物,不敢卖与外人,所以只当一两应急,他日定会赎回。不过……”

掌柜的话锋一转继续说道:“这一两银子在洛城能做什么?不过是饱餐几顿买身衣裳罢了,最后定会变死当。这种事小的见多了。”

林不羡挑了挑眉,想起适才在门口遇到的乞丐,她记得乞丐的手中抱着一个布包,布包散落从里面掉出两串铜板……

原来他真的是来典当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