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她与裴西曾住过的地方

毕尧的目光总算动了动。

他慢慢走向那口井。

狭窄的仅容纳得下一人的井口,此时周围被架起了方便人上下的支撑木架,又因月色并不好,井内黑洞洞一片,看不清情况。

“水灵珠……就在这井下?”

毕尧瞳孔紧收,声音也紧绷得厉害。

“其实当时也不是这么快就发现是在这儿的”,临风兴致盎然地摸了摸下巴,“这不多亏了墨景年在灵珠里看到的幻象吗,不然你说的那‘千尺悬露’,其实是在这村子后面的山里,离这儿还有好些距离呢。”

“你不知道她有多胆小,她不是因为在幻象里自己往井里看时看到了张别人的脸吗,吓的到了这儿,连这井都不敢靠近半步……”

说到这儿,临风没忍住嗤笑一声。

毕尧却一丝半点都笑不出来,他现在虽是魂魄的形态,看不出脸色,但其实已相当苍白,“她可有说,她看到的那张脸是谁?”

“肯定不认得啊,不过……既然是魔尊的记忆,不会就是景向薇吧?”

临风轻飘飘地说出这一句,正想看毕尧的反应,却见他已转身向那房子而去,声音微哑,“玉镯是在哪里发现的?”

临风还并不知道景向薇三个字对毕尧而言意味着什么,耸了耸肩,只任命地跟上,“进门右手边那间房……”

二人在房中熟睡之人发出的好一片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中走进。

临风绕到之前发现地面暗格的一侧,大致估摸了一下,指着其中的一块地砖道:“应该是这里。”

手指穿透入地面,因为是魂魄,并不能触动到实物。

毕尧就站在他旁边,目光仿佛黏在了那地面上一般,紧盯了许久,才又移步到对面的衣柜前,看着紧闭的柜门,最后身子前倾,半个人进了去。

里面的衣物历经千百年岁,虽然因为魔尊降下的咒法,伴随着世人沉睡,时间也完全停滞,腐坏的程度有所减缓,可百年过去,原本完好的料子还是早已发霉腐化。

但若仔细辨认,仍能依稀辨明些颜色。

也因此能发现,女子的衣裙几乎清一色都是翠绿色。

是她生前最爱的颜色。

……

……

毕尧再也控制不住。

就像是被抽走了所以力量,即便是一抹魂,也有招架不住的时候。

“喂,你怎么了?”

临风察觉不对,站起身,不确定地向他走去。

……

……

“这里是景向薇和裴西曾住过的地方……”

毕尧终于开口,双目通红,彷徨而不可置信地望向整间房子,“我想起来了……”

临风因他说出的“裴西”两个字一顿,又很快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谁。

“‘千尺悬露’,不止是景向薇曾经在各地游历时遇到过的那么简单……她与裴西,就住在这里……”

临风一头雾水,“你冷静一点,慢慢说……”

毕尧看向他,“我记得在她还未继任断情宫宫主前……有将近两年的时间,她借着在外游历的理由,几乎就没有怎么回过断情山……”

“我是后来才得知,就是在那段时间,她与裴西私定了终生……”

“却原来,他们那时就是隐居在此?……”

他的每一句,虽是疑问,心底却早已知晓和笃定了答案。

……

他是整个断情宫中,最早得知景向薇已心有所属的人。

甚至还明确地知道,那人竟是叫人想都不敢想的魔界魔尊。

……

他与景向薇从小一起长大,是她身边除了亲人外最亲密的人。

而这份亲密,换来的却是她怀着少女情窦初开的喜悦与忐忑,唯恐被人发现一般,毫无保留而信任地将他视作唯一的倾诉对象。

……

那时……男女正值妙龄,风华正茂,正是爱得最不顾一切的时候。

他总是忍不住想,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值得她舍去所有,只为一心一意与他厮守,即便背负大逆不道、私通魔界的骂名。

他夹在她与断情宫之间,矛盾地保守着这个秘密,更忘不掉她每每央求自己时眼里透出的期盼,甚至还带了丝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娇俏与兴奋。

也难怪……封印着魔尊的灵珠会选择在此处隐匿踪迹。

……

而墨景年呢,她又会是谁?!

……

“还真是?!”

从他口中听到这话,临风没觉得有多突然,因为这其实不难联想,反倒是被证实后,让他有些惊讶于这其中的阴差阳错。

这么一个地方,辗转经历了无意间发现的景向薇的笔记,再到他走遍各地苦苦寻觅,最后到墨景年因为灵珠的渊源,一语道出了这宅子的古怪……

这世间……还有比这更机缘巧合的事吗?

……

……

“欸,有人进来了。”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沉默的二人很快被吸引了注意力,不约而同地朝门口看去。

临风话音刚落,就见一个粗布麻衣的大汉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个铁铲,进门扫了眼床上睡得正酣的人,将铁铲在墙上快速连敲了数下,喊道:“起来了!那队人回来了!”

咣当几声,床上的人很快便醒了,惺忪着双眼,随便抹了把脸就匆匆跟出去。

毕尧与临风对视一眼,也立即跟上。

后院里,原本帐篷和草垛里睡着的人几乎都醒了,也确实如那人所说,是有人回来了,可却是从那口井里出来的——

众人此时正忙着拖拽绳子将井里的人拉上来,有几个已经出来了,浑身湿透,地上湿漉漉地甩着好几个换气用的猪尿泡。

“快点再过来几个人搭把手!”

许是人手不够,井边拉拽的人边吃力地动作着,边大声冲院里的其他人喊道。

刚从井里出来的几个人俱都筋疲力尽,一个个瘫在地上,喘着粗气好半晌没缓过来。

“快快快!他没气了!——”

这时又是一声吆喝,井边立时乱作一团,数人一同齐力,终于将一人从井里拽了出来,可那人却不像前几个那般自己能动作,只如砧板上的鱼般一动不动,被推上来后,直接摔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