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师妹

虽是后来又耽误了几日,但到现在也确实是该遇上了。

不过能刚好赶上这般危急时刻,实是万幸。

……

“你什么时候收到我的信的?”

慕容昕也深觉他出现的太过及时,简直就是千钧一发,不可思议地扬着眉问。

刚离开棠钰庄那日清晨,他已有向初四飞鸽传书,大致讲明了最近几日规划的行迹。

原本他估算的,应是再过一天才可能会在就近的城池相遇的。

……

“回庄主,属下昨日收到信件,人已到省境内,便想按庄主指明的路线多向西行一段,以更能早日汇合。”

初四恭声道。

他性子冷,说话的语气也是一板一眼的。

慕容昕扬眉,不得不佩服他的效率。

初四自八岁起便跟着他走南闯北,是个内敛的性子,与他一比,一热一冷,倒出奇得互补,做事也极干净利落。

这段日子将他撇下单独应付上京的事,就算慕容昕脸皮再厚,面对他时难免也是有些愧疚和心虚的,当下也没再多说什么,收拾妥当后,只专心赶路。

只是经过这一次,不得不有所提防。

他们这一路已相当警惕,却没有注意到有人跟踪尾随,可见对方绝非等闲之辈。

慕容昕担心沈倾城受惊,没再单独驾马,而是全程都在马车内陪伴。

“九哥,那些人是冲我来的?”

沈倾城双手抱膝坐着,心有余悸地问。

其实方才的经历已很清楚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慕容昕神色微凝,没有否认,只轻抚着沈倾城的发,温声道:“莫怕,有我在,没人能伤得了你。”

……

棠钰庄,冰窖。

景年刚从上一次蛊虫发作中醒来。

四下无人,昏暗中是一片死寂,只有她微弱的呼吸声。

……

此时,距离上一回毒发,已过了三日有余。

期间萧痕试了无数法子,却都以无用告终。

那蛊虫比萧痕预想的要厉害得多,因为随着中蛊时间的增加,景年发作的间隔也逐渐变得越来越短。

最初是隔一天一次,而从昨天开始,竟就已经发展成半天一次,每次发作除了浑身疼痛难忍外,严重时还会咳血。

……

景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瘦下去。

她甚至能感觉到体内的那只蛊虫正一点点吸食着她的精气,而自己的这副身躯也终将在这一过程中一点点腐败,直到最后变成一具空荡荡的躯壳。

……

此时封闭的环境下,在毒发还未到来的短暂苟延残喘间,只要一清醒,她总是会控制不住地想到欧延。

自那日在冰窖门口最后一见,景年就再也没有看到过他。

她日日待在暗无天日的冰窖内,分不清朝夕,更几乎没有多少清醒的时候。

除了……

在毒发痛到神志不清的时候,会偶尔隐隐感到有人将她抱在怀里。

那人似乎在说话,可她却已完全听不清了,只有忽远忽近的一阵低语,在耳边徘徊飘荡。

再醒时,却又是一室清冷。

明明才过了三日,他却好像已经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了。

她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了。

可她还不想死,至少不是现在。

……

正浑浑噩噩地胡思乱想着,远处冰窖大门处传来一阵低沉的推动声,厚重的闷响打破了原本一室的沉寂。

景年像是没听到般,维持着刚醒的姿势,双眼定定望着头顶的位置,一眨不眨。

这几日来,萧痕和阿喜每天都会进来无数次,她对此早已麻木了。

来人正是萧痕。

昏暗的视线里,他手中拿着几颗夜明珠,缓步朝景年所在的位置走来。

背后,却出乎意料地还跟了一个女子。

二人一高一矮,都披着厚厚的大氅,脚步踏在冰面上,基本没有什么声音。

待走近了,萧痕有些意外地发现景年竟是醒着的,面上一喜,忙道:“姑娘是何时醒来的?怎么不拉铃?”

冰窖寒冷,但为了保证能及时照顾景年,通常都是每隔一炷香的时辰,阿喜就会进来看一次。不仅如此,还专门在冰床旁设了一道铃铛,若有什么事,景年自己也可以及时叫人进来。

景年还并没有发现他后面跟了个人,只哑声道:“我也才刚醒没一会儿……”

萧痕见她状态不好,手压到她脉搏上,很快又沉着面色撤手。

依旧没有一丝好转。

他顿了顿,偏头看了眼身后的人,斟酌着开口道:“墨姑娘,这位……是我的同门师妹——瑶雪,也是我师父唯一的女儿,这些年一直居住在安临城附近的乡下。她对医术颇为精通,这次……是我特意将她请来,希望能一起找到破解姑娘所中毒蛊的法子。”

“来的有些突然,还请姑娘见谅。”

……

景年闻言一愣。

双眸这才慢慢有了些神采,微有些诧异地支起身,朝萧痕背后看去。

昏暗的亮光下,瑶雪先是恭敬地对景年行了一礼,又缓缓抬起头。

她没有直接而突兀地直接朝景年看,而是微垂着眸,一张素净的脸上透着冷静和矜持。一眼看去,年纪似乎不大,气质却极佳,在这诡异的场合与景年相见,竟没有丝毫不自在。

……

景年万万没想到萧痕竟还会有一个师妹。

而且从他的话看来……这个师妹还是他师父的亲骨肉。

能培养出有着天下第一神医之称的萧痕的师父,很难想象会是何等了不得的高人。

他的亲生女儿……定也不会是等闲之辈。

而如今萧痕竟将人请了来,为的就是一起找出她中毒的解法?

究竟……是棘手到了何种程度,才会逼得他想出这种法子?

……

景年凄凄一笑,并未问太多,只有些吃力地道:“还劳烦姑娘专程跑一趟,辛苦了。”

也难怪瑶雪如此平静,萧痕应已在来之前将她的情况都清楚告知了。

“姑娘客气了。”

瑶雪开口,声音是带了丝厚度的沉稳,又不失女子少有的轻柔,听到耳里,只觉舒适。

她轻轻摇头,在冰床旁的一张椅子坐下,“请姑娘准许我探脉。”

景年还是第一次由女子把脉,不觉有些好奇,屏住呼吸默默望着那两支落下来停在自己手腕上的细长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