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延立刻上前,众人目光也都随之聚集在了景年的左手腕上。
那处刀伤此时已完全暴露出来。
却与萧痕昨日包扎时所看到的模样,完全不同了——
红肿的伤口有些夸张地突起,硬生生将被匕首划开的口子撑大,甚至连伤口下的皮肉都带了出来。
只是那些翻露出来的皮肉……
萧痕眸子微眯,一把握住景年的手腕拉到眼前。
“溃烂了……”
他喃喃道,目光定在伤口上,血红的皮肉间有好几处生了脓,溃烂被红肿包裹着,隐隐还泛着青黑,以伤口为中心,顺延到周围的皮肤,甚至可以看到那青黑顺着血管一点点向外弥漫的痕迹。
整个伤口简直可以用可怖来形容……
……
“庄主……这个伤口……”
萧痕压下心口的错愕,想说什么,有些怔愣地转头看向欧延。
却见欧延弯身,直接将景年横抱起,神色间是前所未有的冷凝:“还愣着干什么?拿着能医治的东西到我那里去!”
他话音刚落,已施展轻功带着景年飞快离开。
萧痕微微喘了口气,不敢多耽搁,赶忙也要走,低头看了眼跪在地上整个吓傻了的阿喜,叹口气道:“你快速回静园收拾一下,再带几个贴身的侍女到凌云阁!”
他脑间闪过景年手腕的伤口,面色再次凝重起来。
凌云阁。
还是熟悉的场景,这已经是景年因为昏迷第二次被欧延带到这里来了。
房内气压低到极点,一众侍从全部跪在外待命,一个个大气不敢出。
……
房内。
萧痕正在为景年处理伤口,方才一个奉命端热水进来的侍女不小心失手将盆中的水尽数泼到地上,竟惹得欧延忽然大怒,直接命人将人拖了出去,赏了二十板子。
这一下,房内的气氛顿时降到冰点,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
“初步可以判断是中毒。”
许久。
萧痕打破沉默,对欧延冷静道,“手腕上的伤口就是毒侵之处。”
“是那把匕首……”
欧延冷静得不可思议,“陆承远在出事前曾给了墨景年一把用作防身的匕首,我前晚赶到时,那个名叫景向岚的绿瞳女人,正打算用那把匕首伤她。”
“这道伤,既然是利器所致,必然是被她抢夺过来后划的。”
“那把匕首不会有问题,是那个女人。”
欧延又加了一句。
陆承远伤的并不算重,昨夜已醒来过一次,并将所知的前日在城外发生的事尽数告知。
所说的内容,包括昨日出城的原因,出城前的打算,以及出事前路上所发生的事。
可直到最后,也只说出了他是在马车中被临风一剑刺中。至于当时景年在做什么,是何反应,提起时,却几次三番欲言又止。
一念及此,欧延便忍不住皱眉。
他想到陆承远每每突兀地沉默时,面上明显因震惊而放大的瞳孔。
……
这种反应,很不对。
问起时,他却又莫名激动起来,只一语不发地撑坐着欲掀被下床。
众人不知他怎么回事,担心伤口崩裂,只能强行将他控制在床上。
陆承远身子不得动弹,嘴上却大喊着要纸笔。
可当纸笔盛上来,他却望着空白的纸面,又是僵持了好半晌。
这一番反常的行为下来,所有人都被惊的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欧延还记得他最后心事重重说出的话——
“求庄主准属下见临风一面!”
这一请求,终是因临风昏迷不醒而暂时未能达成,但欧延却不知为何,莫名地在他这般失常的反应中看到了景年昨日的影子……
心生怀疑的同时,也越发对临风可能做过的事猜疑起来。
……
萧痕连连点头,对欧延的猜测深表认同。
但又不可避免地面露难色,“属下目前还不能查出墨姑娘到底中了什么毒,这……可能需要花上一些时间……”
这样的伤,即便是医术号称天下第一名号的萧痕,都面露难色。
类似的话,自遇到景年起,他已说过了很多次。
“她能撑得住吗?”
欧延神情凝重。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属下难以保证,只能尽快寻找毒源……”
萧痕额前已微有了些汗意,“目前情况不明,墨姑娘又在高热,属下认为保险起见,还是将姑娘送去冰窖。”
欧延面色复杂,点头应了。
萧痕正犹豫该如何将景年送过去,欧延已一声不响地上前将人从床上抱了起来,向外而去。
……
景年再醒来时,只觉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眼前很暗。
她微微起身,入眼竟是许久都不曾来过的冰窖内部。
整个人僵了许久,才渐渐回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
她甚至都不能确定有没有完全将沈倾城一行送走,可那时真的实在支撑不住了。
浑身疼痛难忍,很像之前被绑架那回火种发作的反应,眼前天旋地转间,意识也渐渐消失了……
景年呼出一口气。
也不知是谁将她送到这里的,可既然都已在这儿了,是不是说明……情况已经很严重了?
……
此时冰窖内只有她一人,分不清已昏迷了多久。
身上还穿着早上的衣裙,左手腕上的伤也被重新包扎过了,除此之外看不出其他变化。
景年起身下床,身上酸软无力的厉害,手腕的伤也依旧会疼,但昏迷前的头晕目眩和疼痛感已没有了。
只是目光刚触向地面,在夜明珠昏暗的光亮下,顿时被满地摊放的一摞摞书吓了一跳。
她忙蹲下身捡了一本来翻看,这才发现竟是医书,许多字她都不认得。
在周围连续换了好几本,也都是医书。
景年立时便想到,这些应是萧痕留在此处的。
只是怎么会这么多?还是放在这冰窖里。
她心中疑惑,慢慢朝冰窖门口走去。
待到了门前,却发现大门并没有关紧。
冰窖的门十分沉重,平日为了防止冷气扩散出去,每次进出都十分小心地紧紧闭合住,这样开了一条缝的情况是很少见的。
难道有人出去时忘了关?
景年心里胡乱猜测着,慢慢走到门边,刚准备使力将门彻底打开,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