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为什么不能等我回来

转过长廊,远远便看到书房敞开着的大门。

房内常年不散的书卷气,还有每日都点着的檀香气味,若有若无地透过打开的房门,向外飘散开来。

这种熟悉的感觉,在还没进去前就已经先通过嗅觉传入了感官。

阿喜没想到景年会这么直接地亲自过来找欧延,见她只是微顿了一下,就直接迈过门槛走了进去,不禁腿一软。

她没敢跟上,只抿紧唇紧张地候在门外。

……

房内。

穿过屏风,景年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独自站在书架前,正背对着自己的欧延。

除了他,再无旁人。

昨晚,他仿若天神一样降临的画面历历在目。

那身白色的衣襟,现在还穿在他身上。

景年睫毛微颤。

这一路以来积蓄的勇气,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终究还是全部消失殆尽了。

……

听到动静,欧延转身。

二人的目光触碰上。

他的目光很深,似乎早料到是她,黑色的瞳孔好像里面沉着厚重的墨,在表面,又飘了一层毫无杂质的清水。

那是一种仿佛带了情绪,又淡到几乎没有的寡淡感。

景年眼眶一红。

欧延静静看了她许久,才走回到桌前。

“我……想向你解释。”

景年受不了这种窒息的沉默,艰难地主动开口。

她知道欧延一定是因为昨晚发生的事误会了。

可她不明白他为何会是这样的反应。

他从来都不是那种对所怀疑的事没有调查清楚,就妄下臆断的人。

而昨天发生的所有一切,最明白前因后果的人是她,他却连一个问题,甚至一句话都没有与她说过。

不管他对自己误会、愤怒到何种程度,这些事都太重要了,她不可能因为他们个人的情绪,就一直沉默下去。

她必须要告诉他真相。

……

欧延垂眸,没回应,也没回绝。

这是愿意听她说了……

景年深吸一口气。

“陆公子,还有疏逸,还有棠钰庄的其他暗卫,他们受的伤……是意外,不是我有意要做的……”

她说得很慢,只为给彼此能够消化的空间,“是临风……他得知你这几天不在安临,就想带我离开这里,我不愿,他便借了出城的理由……在我面前刺伤了阿喜,不,是扮作阿喜的陆公子。”

“他知道我只要情绪受刺激,就会控制不住激发出瞳术,所以就……也这么做了。”

“这就是他的打算,想制造出是我害了所有人,背叛了棠钰庄的样子……”

景年眉心紧敛,眼眶不由地泛起红。

……

“那你背叛了吗?”

欧延却没有因为景年的话表现出任何了然,或是惊讶的情绪,而是顺着景年最后的话,突兀地质问道。

这是自昨晚二人相见后,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景年僵住。

这几个字,就像沾着血的刺,一个个扎进心口。

景年恍惚而无助地摇头,不断地摇着,“我没有……我从来没有想要背叛过你……”

她说着,却忽然又猛地顿住。

灵珠……

水灵珠的事,就算她再怎么抗拒,最终也还是参与了临风将其找到,并得手的全过程啊……

她确实不想背叛,可她还是被动地去做了。

而且因为不可说咒的缘故,至今都无法向他提及与水灵珠有关的任何只言片语。

……

欧延闭了下眼。

再睁开时,他眸子里晦暗的情绪消退不少,只轻声道:“你先继续说,昨天都发生了什么。”

先?

压在心头的所有重量,丝毫没有因为昨天真相的澄清而轻多少。

反倒,更重了。

她只能努力回答他的问题。

“临风前日送请帖到庄里,说宫老爷在黑市遇到了一些很中意的宝物,刚好与我的那块玉很像,所以想邀我和临风一起过去看看。”

“我……当时没有拒绝。因为黑市人多眼杂,临风没让阿喜和疏逸跟随,只我们二人从古董铺地下的密道穿了过去。”

“我们在那里看完宫老爷想出价收走的东西,偶然碰到了一伙人贩子……”

“他们当时在贩卖的,是个绿瞳的女子,还一直叫卖着,她是火族后裔。”

景年声音发紧,“我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直觉是假的,可是返回的路上,却在一条没人的巷子看到了另一个也是绿瞳的孩子。”

“他名叫多吉,是当时被贩卖的女子的弟弟,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总共姐弟三人,是被从家中抓走带到安临的。他本与弟弟被关在城外,但她阿姐让他混入车队,一起被带入了黑市,原是打算找机会救人,可黑市人多眼杂,很难下手,就滞留在了那里。”

“我……对这件事很在意。”

“我想知道这几个孩子是从哪儿来的,还有将他们抓走放到黑市卖的究竟都是些什么人……”

“多吉后来无意间说出了一个线索,那些将他们抓走的人现在正驻扎在城外。我担心时间长了他们会转移地点,所以昨天早上,原是与临风约好了……出城去看看的。”

“这是临风的主意,疏大哥……本是不想让我出城的,临风就说,这次他和阿喜都能与我同去,而且他会先过去打探情况,如果能在那里抓到人,就直接带回来,让我审问。”

“这个计划,听起来是没什么问题的,因为这种事,本来也不适合在城中进行……”

“只是我没想到……”

没想到临风会如此执着于离间她与欧延,会为了带她走,不择手段到这种地步……

……

欧延听完她的话,竟先是浅浅勾了下唇,讽刺而冷漠地望着她:“为什么不能等到我回来?”

景年呼吸一窒。

“我有没有说过,不要与那个临风走得太近?”

他连着两句质问,完全让景年哑口无言。

是啊。

为什么不等到他回来……

如今的局面,不就是她自己一步步造成的吗?

……

“我……我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

他咄咄逼人的目光让景年根本不敢直视,只能强忍着眼泪,无力地辩白。

这个场面很似曾相识。

从认识欧延到现在,有很多她自以为能解决的事。

可事实证明,她就是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