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过来看倾城?”
慕容昕如今已是将对景年的这一称呼唤的朗朗上口了。
景年不想这时候与他掰扯这些,忍着没说什么,只点头道:“回来这几日都还没过来过……还是有些担心。”
慕容昕揉了把脸,似乎有些疲惫,“没事,烧都退了,现在就是看她什么时候愿意开口说话了。”
“庄主……每天都过来吗?”
慕容昕闻言自嘲一笑,半开玩笑地睨着她,“不来能行吗?上回她醒来,身边人没注意,她直接摔碎了碗要割腕。”
景年目瞪口呆,僵在原地。
沈倾城……想自杀?
她头皮发麻,完全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欧延也完全没与她提起过。
难怪这次过来,侍女们都寸步不离地守着。
……
慕容昕显然不愿多提,只问:“她现在醒着吗?”
“……应该是睡了,我刚到那会儿是醒着的……”
景年懵着道。
“嫂嫂来了很久?”
慕容昕有些惊讶。
景年看了眼天色,确实有些久了,一绣起东西来对时间就没了个准。
“我带了帕子来绣花,没想到一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她向他示意了下手中提着的小包。
慕容昕被她这举动逗笑,他一完全笑起来,神色就松了不少,“你还带了这东西来?认准了过来她不会理你吗。”
景年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承认,“既然来了,就多陪沈小姐待一会儿……”
慕容昕叹了口气,轻笑着道:“嫂嫂有心了,这几日若有空,多来陪陪她吧。”
景年自然说好。
她正准备走,却听身后慕容昕似是欲言又止,末了还是道:“不瞒嫂嫂说,我原本想的是,诗怡的事过了,就带她一起南下回絮柳庄的。”
景年惊讶地回头。
原来是这样。
说起来……慕容昕也已到棠钰庄小半月了。
“从北上到上京,到现在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就算我再怎么游手好闲,坐实了这闲散庄主的名头,家里那老头儿的怒气,还是承受不住啊……”
慕容昕双手背于身后,微仰头看着高处,语气淡淡的,却有一丝淡淡的寂寥之意。
景年因他这突如其来的情绪,惊讶而无措地停在原地。
他说的老头儿……应该就是欧延之前说过的,絮柳庄的上一任庄主,慕容昕的爷爷了吧。
她很能理解,絮柳庄无论如何都是北国三大庄之一,他身为庄主,肩上担着的责任,肯定一点也不比欧延少。
他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的。
而先不说沈倾城愿不愿意与他一起走,如今她身体的状况,也定是不允许长途跋涉的。
这种两难……确实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景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抿着唇没说话。
……
“事与愿违啊……”
慕容昕却先自顾着笑起来,对景年摆了摆手,“我就随口感叹了句,你别在意,快回去吧,然后记得多来陪陪倾城。”
他很懂得顾及旁人的情绪,适时收住,又是一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漫不经心的模样,转身先一步进了院里。
留景年一人好半晌无言。
夜里景年再到欧延书房时,萧痕也在。
欧延正与他商议着什么,听到她过来了,像往常那样亲自走出去牵她进来。
景年今天做了清淡的白粥,配了亲自腌制的小菜,拿出来的时候其实看着有些寒碜,欧延却吃得很投入,反倒让她自己有些看不下去了。
以后……还是最好能尽量丰盛些才是……
……
欧延没急着让萧痕走,问景年:“今天感觉怎么样?还做噩梦吗。”
“好多了。”
景年不想他担心自己,直摇头。
“明日,我要出庄去见临公子。”
欧延话锋一转,对她道。
景年愣了下,心顿时一提,“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让人传信过来,说手下从最近的疑似封印着火灵珠的地方运回来两具尸体,邀我也过去看看。”
一听是灵珠,景年立时睁大了眼。
“若能查清这些人的来路,或者死因,对我们很有利。”
这背后的利害关系,景年是清楚的,现在最不能确定的,就是这些人是不是肃王的手下。
“需要我做什么吗?”
她很快回神,凝重道。
“不必,你好好在庄里休养着。”
欧延淡淡笑了笑。
那是要去调查尸体,她确实帮不上什么忙,说不准又被吓的接连好几日睡不着觉。
欧延说着,又让萧痕给景年探脉。
景年觉得他对自己太小心了,正无奈间,忽然想到什么,忙道:“阿延,上次在猎场的时候,临风说肃王可能就是拿走了石庙里石像额头上的那颗石子……”
“我们不是也从安临这儿的石庙里拿回来三颗吗?我想试试……碰到我的血,它们会怎么样……”
刚回来这两日因为诗怡的事总是心绪难安的,这些事全都抛到脑后了。
这很关键。
楚清怀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
欧延没想到她忽然提到这事,面露无奈,“再过几日吧,这两日你身子不好。”
“我都好了。”
景年忙道。
这时萧痕默默将压在景年手腕上的手指移开,对上景年极力暗示的目光,轻咳了一声,斟酌着道:“墨姑娘确实没什么大碍了,不过保险起见……还是要多休养。”
“是真的没事了。”
景年走到欧延面前,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真挚。
难得她今天想起来,若拖到后面,指不准又忘了。
只是一点血而已,哪有那么娇贵。
欧延拗不过她,只能答应。
那三颗石子是一直存放在他书房的。
灰白色,与路边毫不起眼的石头没什么两样。
景年自己咬破了手指,在欧延和萧痕的注视下,忽然紧张起来。
“闭眼。”
欧延蒙住她的眼睛,他们都不确定会不会再发生像那日在石庙里那样忽然绿光大作的情况。
他手上温热的触感碰到皮肤,景年一阵深呼吸,冷静不少,在他的带动下手碰上了石子。
如果没有错,那么这些,就应该与之前肃王所做的一模一样了……
……
昏暗的房内,安放于绒布内的石子表面染上了道殷红的血迹。
几乎是立时的,灰白的表面像被什么侵蚀了一般,迅速变为墨绿色,幽幽地闪烁起同样颜色的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