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一静,想到那二人不在后自己的处境,攥着衣角的双手猛地收紧。
“让姑娘见笑了。”
这时,有一阵没说话的楚清怀又开了口,依旧嘶哑而低沉,“这些手下,不是自己的人,果然就用得不顺手。”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景年用了很大的力气,才逼自己问出了第一句话。
“我也没想到,能与墨姑娘有如此缘分……”
楚清怀低低一笑,末了又道,“哦,不对,应该是与火族有缘分才对。”
景年因火族两个字,心口猛地一跳。
“那些个手下,蠢是蠢了些,运气却着实出乎意料的好,这一下,也算是彻底打破了本王的计划了……”
楚清怀话里的意思虽棘手,语气却完全是另一种反应。
“也罢,这样才有趣……”
说着,他又低笑着自言自语起来,竟有种魔怔了般的疯狂之感,景年心中恐惧更甚,正不知如何是好,蒙在眼前的布条却忽然被扯下。
黑暗与闪烁的火光顿时充斥视线。
她下意识眯眼,模糊间看到一个背对着火光的身影正站在自己面前。
他们正身处一个狭小的密闭空间,周围堆放了许多巨大木桶,似乎是用来储物的地窖。
而眼前的人,就是楚清怀!——
……
景年浑身血液都凝固了般,瞪大了眼,定定望着前方的人。
他与洛诀一样,一身黑袍,甚至还将披风的帽子戴在头上,整个人因为背光的缘故,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可景年还是看到了那帽檐下他一双闪烁的眸子。
也就是在这时,楚清怀忽然如鬼魅般逼近,几乎只与她隔了半臂的距离。
视线拉近下,景年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如假包换,千真万确……
真的是他……
除了相比上京时瘦了些,憔悴了些,其他什么都没变。
……
景年傻了般,竟不管不顾毫无顾忌地直直盯着他看。
可很快就发现了不对。
她一怔,目光稍顿。
她是失明过的,那段时间她常让阿喜描述自己眼睛的状态。
那种双眼无神且没有焦距的感觉,她本没有概念,可现在却忽然懂了。
楚清怀……至少他的左眼,应该是失明了的样子……
……
也不知这一下对视了多久,此时回神,下意识就整个后退一步。
楚清怀却忽然抓住她的胳膊。
景年惊慌失措地再次抬头看向他。
“她没反应——”
楚清怀却沉了声,显然是对洛诀在说话,语气比方才快了不少,甚至带了丝狠戾,“看来是已经开眼了,将她的眼睛蒙上!”
洛诀反应飞快,楚清怀话音刚落,就已又将布条系紧到景年面上。
可楚清怀说的话……
……
景年脑里轰一声炸开。
他说什么开眼?!
……
耳边嗡嗡作响,在如此巨大的错愕与震撼中,她却竟然依稀明白了那话的意思。
他……知道火族的瞳术……
可他怎么可能会知道?
所以刚才他忽然走近与自己对视,是在试探?
可是没反应是什么意思?!
……
景年第一次被如此多错乱的问题砸到这般招架不住的地步,也不知是哪儿来的胆量,直接不管不顾地问了出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楚清怀哑声一笑。
他细细打量着景年的脸,像是在看一件艺术品,“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不过……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先让本王借你一滴血一用。”
话音刚落,景年感觉到右手被人拉起,随即指尖上一痛。
才刚说完,就动手了?
……
“你要我的血做什么?”
想到临风也曾用过自己的血,景年拒绝不得,却极力追问。
“这解释起来也有些复杂……”
楚清怀似乎是在做什么,注意力稍有转移,但又很快恢复,却转了话锋,“不过——”
“墨景年,本王那七弟究竟是怎么诱得你这般心甘情愿、死心塌地地跟着的?”
……
景年蹙眉。
“都是对你们火族有所图,怎么他就能那么光明正大,反倒本王就要背尽这坏人的骂名了?”
……
都是……有所图?
景年很快抓住重点,倏地抬头,“你什么意思?!”
“哦,看来本王那七弟还没跟你说吧……”
楚清怀故作惊讶地喃喃应了句,又噤了声。
景年呼吸渐重。
“本王从未自诩过什么正人君子,却最看不惯那些道貌岸然的小人。”
楚清怀看着景年的反应,冷冷一笑,“他没告诉过你吧,棠钰庄那场震惊北国,让他父母皆丧命的火灾,背后的凶手,就与断情宫有关——”
他说完,还生怕景年没理解,“就是——与火族有关。”
……
他后面好像还又说了些什么,景年却已经听不进去了。
整个人像失了魂般,甚至仿佛心跳都停止了。
……
棠钰庄,火灾?
原来……他的父母是在棠钰庄里发生的火灾中丧命的?
甚至……还与火族有关?
……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暗中调查断情宫,从未中断。”
楚清怀满意地看着她苍白的面色,“怎么,他从来没说过?明明他当年为了追查杀他父母的凶手,命都不要,孤身一人北上,连断情山都敢去闯……”
“可惜啊,回来的时候就只剩了半条命,宫里御贡的上等药材,不知灌下去了多少,这才在鬼门关兜了一圈回来。”
……
景年身子一颤,差点瘫坐在地。
原来这一切……竟是这样?……
七年前,她在断情山下救下欧延的真相,原来竟是这样?
……
景年到这时才想起来,从二人相认至今,她还从未想过去深究欧延当年为何会出现在断情山的原因。
明明是那么危险的一个地方。
可他却去了,甚至孤身一人。
……
“你说的,他去断情山,是什么时候?”
她哑着嗓音开口,是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颤抖。
“欧延十五岁,丧父丧母,承袭父位”,楚清怀掷地有声,“那场火灾后,他先是大病一场,醒来后便瞒着所有人去了北境……”
“所以——”
楚清怀又笑了起来,“谁知道他接近你,是将你当作凶手想要报复,还是想利用你,查清楚断情宫的事呢?”
“反正左右……应该都与这两个猜测脱不开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