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迟早

这话一出,景年只觉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她千百般猜测,哪想到竟会是这样!

“旁人听来……应该确实有些耸人听闻。断情宫统领江湖,就连当时的天子都要敬他三分,自然树敌无数,内部的,外部的,都有。”

“这其中的事太过复杂,总之……他们二人注定是走不到最后的,那断情宫宫主最终也落得个惨死的下场,魔尊盛怒,便要全天下人陪葬。”

慕兮说到此,顿了顿,神色苍凉,“这些事……谁对谁错,又哪是那么简单能定论的。”

……

景年好半晌没回话,已是陷在那故事中完全傻了。

毕尧之所以要救断情宫,也是因为这些事吧?

……

“断情宫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会就消失了?”

景年沉浸在这一切的真相里,已顾不得假装什么。

“魔尊被灵珠封印后,断情宫在当时被判为那场浩劫的帮凶,五颗灵珠的所有权遭剥夺,火族也被皇室连结江湖门派控制,被囚于断情山不可再随意出入。”

慕兮目光深深,似要将景年看透一般,“可他们却像是消失了一样,自那之后便没了任何消息,也再没有在世间出现过。”

“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

景年无力地辩白,却忽然注意到慕兮所说的“消失”。

世人百年来都未曾再见过断情宫的火族族人,便以为他们是消失了。

而毕尧则说,那场浩劫下,断情宫所有族人都陷入了无法唤醒的昏迷,直到现在都找不到解救之法。

这般,倒能说得通了……

想到这里,她目光微闪,刚才的话,虽不似说谎,但面色明显有异,慕兮看在眼里,并未说破。

景年却猛然想到毕尧曾告诉她,待离开了断情山,会有人接应自己,难道他所指的……就是眼前的这个慕兮?!

她微张口,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慕兮,半晌不知如何开口。

他知道这么多有关灵珠和断情宫的事,又是木灵珠的守护者……

景年忽然蹙眉,“先生是木灵珠的守护者……这守护者,是什么意思?那日在宫中,似乎并没有看到其他两颗灵珠有守护者……”

慕兮闻言点头。

“姑娘说得对,由人执掌的三颗灵珠中,只有木灵珠有守护者。”

他说到这里,目光看向别处,“我生而为木灵珠存在,也仅此而已,姑娘既是火族人,便总有一天会知道我是谁。”

他说得玄乎,却在景年心中激起了不小的波澜。

是火族人……便会知道他是谁了?

难道他真是毕尧所说的那个人?

慕兮垂眸,拿着药碗的手轻轻动了动,默默起身走到房内桌前放下。

景年以为他要走,心里一紧,挣扎着开口:“先生!”

慕兮看向她。

“我……我从小就是孤儿,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可是几个月前,有人也跟我说了跟你方才所讲……差不多的话,那个人让我……帮助他救断情宫。”

慕兮动作一顿。

景年有些吃力地撑起身子,疼得浑身直冒冷汗,却还是豁出去了。

“那人是谁?”

慕兮飞快道,站在原地未动。

“一个男子,也是绿瞳。”

景年紧紧看着他的神情,生怕漏掉什么。

慕兮却是恍然地向后退了一步,那一瞬仿佛眼眶都泛了红,好半晌才低声道:“几百年了……”

“先生可认得他?”

他的反应,越发给了景年希望。

“他要你如何救?”

慕兮却反问她。

“自然……是要用灵珠。”

景年抿了下干裂的唇。

慕兮的脸色又白了数分,却是笑了起来,目光很亮。

“先生是否可以帮助我?”

景年不知他的意思,暗耐道。

“姑娘要我如何帮?”

“我一个人,如何能……做成他说的那些事……”

景年本想说需要利用灵珠之力,可到底心中忌惮,话到嘴边又改了口,“那个人说,待我离开断情山的村子,会有人来帮我……”

慕兮不动声色,虽然面上带笑,却显得高深莫测。

区区几句话,景年却已支撑不住,又躺回到床上,疼得眼前一片昏花。

慕兮慢慢走了过来,帮她调整姿势躺好,苍白的面上已恢复了平静,缓缓道:“姑娘说的人,不是我。”

景年心中一凉。

“不过姑娘既认定了要走这条路,那我们……总会有交集的。”

他的声音沐如春风,柔和地传进景年耳里,很轻。

他是木灵珠的守护者,而她要收集齐五颗灵珠,怎么可能会没有交集?

区别只在于是敌,还是友。

景年闭了眼,生出一丝绝望。

她似乎太早暴露了自己,他是慕容昕的人,她是不是……不该提这些……

这些事,绝不可以让七皇子和慕容昕知道。

“先生……先生可否不要将此事告诉别人……”

景年后悔不已,还是咬牙道。

“姑娘是迟早会站到七爷对立面的人。”

慕兮没有直接回答她,“倘若此事非做不可,还应尽早从七爷身边抽身才是。”

景年呆住,知道他是在告诫自己不要利用灵珠的执掌者。

“七爷是我的恩人,我……我有分寸。”

慕兮却笑了起来,温和地望着她,“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姑娘心中要拿捏得住才行。”

景年早被他一针见血的几句话正中下怀,只觉没脸再与他继续交谈下去,偏偏又记挂着此事不能让旁人知道,硬着头皮再次道,“我……我绝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还求先生不要将这些事告诉旁人,我……我对天发誓……”

“姑娘放心——”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慕兮打断,“我不会将此事告诉别人。我说过,我唯一在意的只是木灵珠罢了,怎么样对木灵珠最好,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景年本已打算说些倘若做不到便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之类的话,现在听他如此道,顿时心里一松。

可又不懂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怎么样对木灵珠最好?

这个慕兮,每一句都好像话中有话,着实叫人捉摸不透。

可好在他已答应了自己,他们这种有头有脸的正人君子,应该一向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

有了他的保证,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

……

缓过神来,景年却又是忍不住一阵懊恼。

早知如此,她方才确实不应该冲动的,现在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不说,又平添了一份风险。

往后一定要多加小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