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这么大,顾青雾没主动跟谁示弱过,怎么看明明都是一副我见犹怜模样,骨子里却连着筋都是倔的,这会儿她将心底的委屈都糅合成了紧紧抱住他的力气:“你让我抱一会,抱抱就会好。”
贺睢沉高挺的身躯静站在墙壁前,任由她抱,抬起手掌摸摸她柔软的脑袋,乌黑发丝从手指间穿缝而过,又沿着肩膀往下,最后手臂完全圈住她的腰身。
没有什么是比这样严丝合缝的拥抱,更让人觉得有安全感了。
顾青雾等那股酸涩情绪压下,脸蛋蹭着他胸膛前的西装面料,小声说:“你怎么这个点来了?”
“除夕买不到机票,连夜坐四个小时车程来的,耽误了一些时间。”贺睢沉轻描淡写跟她解释。语调听上去四个小时仿佛是四分钟一样,但是仔细看他眼下的话,略有点暗影。
“你没有私人飞机吗?”
贺睢沉微顿两秒,看着她眼睛说:“借给了朋友几日。”
顾青雾点点头,没在深究私人飞机这种事,手指主动帮他解开西装纽扣说:“去洗个澡睡会吧。”
贺睢沉摁住她指尖,人没动,挨得如此近,嗓音低低哑哑的道:“只敢在电话里对我哭,见了面……一个字都不告状了?”
顾青雾沉默个半响,浓翘的眼睫在小弧度的轻眨,老实坦白说:“我被气晕理智了,才会一时情急哭的,现在回想起来,都是成年人了,认赌服输是应该的。”
听完她这番话,贺睢沉反应冷静,都没笑一下:“你我之间,你到分得清楚,年纪越大,还远不如在南鸣寺时与我亲近。”
顾青雾隐约觉得是说错话了,及时补救,抬起手臂去抱他脖子,启唇的声音撒娇:“我在外面被欺负了,像个小朋友一样回家找家长告状,这种行为会不会被笑?”
“你找我告状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谁笑你?”
贺睢沉深邃的眸色扫向她,无形中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感,仿佛是在说:谁敢多嘴,就弄死谁。
顾青雾心口热热的,更加用力抱紧他,脸颊贴着男人下颚,喃喃道:“哥,我就是气香家一言不合毁约,他们负责人还理直气壮的说是给我个教训,我就算犯了天大的罪,用的了姓周的那个女人来教训我么。”
贺睢沉眉骨间的褶皱深了几分,长指摸摸她的脸,低声说:“我会给你个交代。”
顾青雾微低头,红唇印上他的指腹,带着一抹柔滑的触感。在男人眼底眸色逐渐加深时,随后,又踮起脚尖,主动去吻他:“奖励你的,不辞辛苦的连夜从泗城坐车赶到郦城来。”
贺睢沉扣住她后脖,在这半暗的玄关处,无声无息地与她唇齿交缠了会,手掌却很有分寸,这样的亲热无疑是在折磨着他本身。
顾青雾隐约是能感觉到他在克制,心跳的厉害,暗暗深呼吸了口气:“哥,你是不是想了?”
贺睢沉手掌将她要抬起的脑袋压下胸膛前,薄唇溢出低低的笑:“有点那个意思,你去床上躺着,我先去洗个澡。”
这会才五点不到,两人独处一室很容易发生点什么。
顾青雾脸红,从他怀里跑出来,却没进卧室,继续窝在了客厅沙发上。
因为这里可以看到贺睢沉,去床上就看不到人了。
她扯过毛毯裹住自己,只露出乌黑明亮的大眼睛,注视着贺睢沉将行李箱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套整洁的蓝色系西服,他穿这种颜色的,会衬得整个人出尘般干净。
贺睢沉单膝半蹲在地上,将衣物取出来,忽然侧眸,视线似笑非笑看向她。
顾青雾立刻将脸埋在膝盖上,乌浓的长发顺滑的披散在腰际,模样不知多惹人疼,也引得他喉结微微滚动,薄唇勾起的弧度像是能感染气氛,看上去异常和谐。
三分钟后。
等男人脚步声消失在卫生间,顾青雾才抬起脑袋,也不知想什么,唇角笑个不停。
贺睢沉还在洗澡,以之前经验之谈,他有那个意思的时候,会洗很久。这时门铃声响起。顾青雾起身,把他搁在地上的西装外套捡起披上,走过去开。
酒店走廊上站着的是严述,恭敬地给她递上一份文件夹说:“有两份合同需要贺总亲笔签名,麻烦顾小姐给他。”
顾青雾点点头,抬眼见他欲言又止,启唇问:“你想说什么?”
严述笑:“贺家有个祖上的规矩,每年除夕夜身为家主都得在老宅陪一群长辈看场戏,最起码也得喝杯茶再走……今年贺总破例了,怕是要被那群老家伙烦很久。”
说这话,只是想让顾青雾知道,在这规矩大如天的家族祖训面前,这个男人有多在意她。
严述不敢在越界,点到为止就好。
顾青雾怔片刻,胸口霎时涌上某种冲动的情绪,红唇轻声说:“严秘书。”
“能麻烦你……去便利店帮我买个东西吗?”
严述问:“顾小姐需要什么?”
顾青雾支支吾吾说不出口,问他拿手机,手指发凉的打出三个拼音字母:「BYT。」
-
半个小时内。
严述快马加鞭把拿东西买来了,这个点要找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不容易。顾青雾接过关紧门,手心湿的像什么似的,拿纸巾轻轻擦拭。
贺睢沉从浴室走出来,一身白衬衫西装裤十分整洁,见她低头站在茶几前捣鼓着什么,薄唇问:“不困了吗?”
顾青雾有点心虚,被他声音吓一跳,往后退,将那小方块硬盒藏在了抱枕下,眼睫毛眨呀眨:“我昨晚一直都再睡,不困了,你想睡了?”
也是,他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又大老远坐车跑来,人又不是铁打的,会感到疲倦吧。
顾青雾胡思乱想的,视线不小心扫到男人的西装裤,想到什么,又脸红移开了。
贺睢沉明显与她不在一个频道上,迈步过来时,俯身弯腰,将沙发最大的靠枕扯开,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顾青雾心慌了下,忍不住侧头看,幸好不是她藏小方块的那个靠枕。
片刻的分神,回过头来时已经被贺睢沉压在沙发上,嗓音混合着呼吸声温热洒下额头:“这样躺着,你会舒服点。”
顾青雾睁大乌黑的眼睛,求知欲很强烈:“嗯?”
很快她就亲身体验到,为什么躺着接吻会舒服点了。
这样可以不费一丝力气,注意力都集中在他嘴唇,是如何含着她,温柔的吻,循序渐进加深,直到唇舌将能到达的地方都走了一遍,深至喉咙般,让人极度缺氧。
贺睢沉最后将衬衫纽扣都松解了,单手压在沙发上,空间不大,两人挤着,也没有到主卧的床去,反而让顾青雾有种莫名的踏实感,仰着脸,轻轻吐气在他下颚徘徊了会,轻声叫他:“哥。”
被吻的太久,顾青雾的舌尖发麻,说话有些模糊不清:“我这些年经常会梦见在南鸣寺刚认识你那会……”
贺睢沉低下头,遮挡了大部分落地窗外的光线,侧脸轮廓俊美异常,指腹揉着她的唇:“嗯?”
顾青雾说一句话,他就以吻代指,去亲她。
“你就像是坠入凡间的神明,满身香火气……高冷,不爱搭理寺庙里的小和尚,喜欢穿着白衣白裤安静站在台阶下,眼神像是在漠视着众生一样……哥哥,每日你跪在佛祖前念经,在焚香缭绕中一滴汗都没流,我还偷偷的观察了好久,到现在才发现你也会流汗。”
与她亲热时,顾青雾手指伸到他衬衫下,悄然的游走,发现男人结实的背部也会覆上一层薄汗。在这刻,他不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反而自甘堕落成了芸芸众生的凡夫俗子。
贺睢沉爱极了她那双毫无保留倾慕之情的眼睛,像是只装着他一人足矣。
薄唇不停歇的亲吻着,长指摸索找到她指尖,严丝合缝扣上,吻的空隙里,低沉的嗓音清晰溢出:“雾雾……”
顾青雾心口烧热的厉害,指尖下意识掐着他手背。
“以后跟哥哥好不好?”贺睢沉眼神对视上她,极为专注到没有任何女人能轻易抵抗的了。
是会蛊惑人心的,顾青雾在这瞬间想到重逢以来他布局的一件件事,早已经不动声色布下天罗地网,等着她点头答应。
扪心自问,光是贺睢沉在除夕夜赶来找她这点,就足够打动她封闭已久的心了。
顾青雾也知道跟他之间,关系不能再拖了。
即便是想拖,顶多年后新剧杀青,也该有个交代。
半响后,她将额头紧紧抵在他胸膛前,心中情绪难以自控说:“哥,我想答应你……又有点不甘心就这样轻易放过你了。”
七年前他在一夜之间从南鸣寺消失,整个寺庙里里外外仿佛没了他生活过的任何痕迹。这种感觉不好受,就跟剜去了她的心头肉,在没被接回顾家去的整整一个月里,她都不敢在踏足南鸣寺了。
顾青雾又无法去怪他,毕竟当初两人始终是以礼相待,她有什么立场去?
只能将这份不甘深藏在心底,直到相遇,才偶尔压不住透露出来,哑着声埋怨道:“你每次说喜欢我,都会让我想躲起来哭一顿。”
贺睢沉手臂抱她抱紧,薄唇贴着她发间低声道:“对不起。”
顾青雾摇摇头,耳边传来一热,听见他问:“我要怎么做,才会让你不难受了?”
她安静了半会儿,慢慢抬起头,将柔软的脸颊往他下颚贴:“在一起可以……以后有什么事都由我说了算,我要当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