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如晦正无语着,耳畔忽然响起“嘀”的一声。
新任务发布!
任务发布:寻找妖宠!
任务描述:秘宗虽然不遗余力地抓捕隐匿在人群里的妖物,仍然有一些漏网之鱼。请宿主找到它们,狠狠打它们的屁股,为它们戴上项圈,让它们成为你的妖宠!
任务道具:缘之项圈
苏如晦感到疑惑,“缘之项圈”是个什么玩意儿?
系统适时解释:【这是宠物功能开启的标志。选择合适的妖物,为它们戴上缘之项圈,让它们成为宿主的专属爱宠。当宠物戴上项圈,主仆关系自动绑定,宠物无法攻击宿主,宿主一旦死亡,宠物也会死亡。另外,贴心的系统还为宿主准备了驯养宠物四件套,除了皮革项圈外,还有精铁口笼、陨铁锁链和藤条教鞭。PS.系统提供的项圈除了宿主外无人可以解除。】
苏如晦:……
为什么他觉得系统提供的宠物四件套有点怪怪的。
***
燕瑾瑜与侍从驾车进入顺康坊。神目秘术者被秘宗征召了个干净,燕瑾瑜手下没有透视根骨的能人,之后用更为麻烦的法子辨别普通的动物和妖族。寻猫寻了数日,边都十八个坊市已经走完了九个,日日捉一大批野猫开膛破肚,看它们能否自愈。
没有一只是桑持玉,燕瑾瑜并非没有想过去苏如晦的小院里查探,苏如晦和桑持玉这对狗男男自小私定终身,按照他对他们的了解,桑持玉和苏如晦说不定会有秘密联系。然而苏如晦的小院外不仅有大掌宗的人巡逻,还有江雪芽的手下看顾,燕瑾瑜的人无法进入苏如晦的小院。
燕瑾瑜派了人便衣混入顺康坊,盯着苏如晦小院的动向。今日手下忽然传来消息,说苏如晦豢了一只猫,请了个大娘上门喂食。燕瑾瑜当机立断,那猫定然是桑持玉!若他抢在妖族之前找到桑持玉,将他杀了,便可报父母之仇。
驾了辆不起眼的青帷车,停在南大街口,燕瑾瑜掀开小帘,望向苏如晦的小院。他的侍从听着他的号令,预备去替换那上门喂食的大娘,刺杀桑持玉。苏如晦的门外聚了一大堆脏兮兮的野猫,各种花色都有。
燕瑾瑜正盯着苏如晦的门,忽见一只穿着粉色裙衫的白色大猫跃上了墙头,在墙上款款走了一阵,突然跳下高墙,扑进野猫堆,同那些野猫厮打起来。登时,苏如晦家门前响起此起彼伏的野猫嚎叫声。那粉裙大猫嘶嘶哈着气,凶猛地追逐野猫,揍得它们四窜而逃,洁白的猫毛蒲公英似的乱飞。
侍从惊呆了,“那真的是桑持玉么?”
燕瑾瑜:“……”
桑持玉不可能穿那么愚蠢的裙衫。
桑持玉更不可能同一群野猫追逐厮打。
燕瑾瑜阖上帘子,咬牙切齿道:“去下个坊寻。”
桑宝宝将所有野猫驱了个干净,门前终于清净了。日落时分,一只大白狗摇着尾巴从深巷中出现,蹲在苏如晦家门口,照常等他开门放饭。大白狗,或者说神荼,百无聊赖趴在石阶下,意外地发现今儿苏如晦门前冷清了不少。边都高手众多,不好下手,他便日日盯着苏如晦门前。人没杀,倒是吃了苏如晦好几顿饭。苏如晦手艺当真不错,神荼最喜欢他做的红焖肉。他砸吧着嘴向雪花祈祷,今日苏如晦还做红焖肉。
神荼听见门里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竖起耳朵,高高兴兴蹲立而起,尾巴摇得像风车。门开了,走出来的却并非苏如晦,而是一个面容冷峻的黑衣男人。他淡漠的目光落在神荼身上,提出来一个大笼子,里头放了一碗香喷喷的排骨。神荼口中津液直流,顺着香味进了笼子。桑持玉将笼子铁门阖上,上锁,带着笼子去了狗肉馆。
“六贯钱,您收好!”狗肉馆老板将银钱放在桑持玉手心。
桑持玉转身离开狗肉馆,将铜钱弃置在路边,戴上兜帽,回了家。
***
“你在发什么呆?”江雪芽问。
苏如晦回过神来,道:“哦,没什么,我在想我家猫。我还是头一回整天不回家,不知道它在干什么。”
“你养猫了?”江雪芽觉得稀奇。
“是啊,吃得贼多。”苏如晦想起之前那些谣言,问,“师姐,我听人说你想当我舅母。”
江雪芽想起那个严肃冷漠的男人,唇角漾起一抹揶揄的笑容。她得了麒麟青玉,夜夜入宫城闯他的寝居,奈何那家伙夜夜不在,宁可窝在不知那个旮旯里睡觉,也要躲着她。真不知他是端庄自持,还是胆儿怂。
“不错。”
“不是吧……”苏如晦震惊。
江雪芽负手眺望庭院,“师弟,你们这些青瓜蛋子太嫩,咂摸不出味道。你师姐我喜欢老的,老男人的怀抱,暖和。”
苏如晦无言以对。
澹台净是怎么个冷心冷肺的性子,苏如晦最清楚。师姐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苏如晦怕她吃亏。可苏如晦也知道,他师姐不是个能听劝的人。斟酌半晌,苏如晦道:“我阿舅心肠硬,你自己悠着点儿,不要陷太深。”
江雪芽果然不放在心上,摆摆手催他走,转身回值房办公,掀起竹帘,忽见里头的红漆案上搁了盏茶。她记得她没用茶,这茶是谁的?摸了摸茶杯,还是烫的,茶水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儿。有人刚在这儿坐过,离开不久。
下值的时辰还没到,苏如晦负着手,在宫城里闲逛。澹台净的宫城十分荒芜,一打眼望出去,入眼的尽是静悄悄的楼宇,看不见半个人。
不知不觉转进了一处偏僻的殿宇。他被院中的梨树吸引了目光,树下刻了星阵,维持梨花长盛不败。梨树亭亭如伞,风吹落细雪般的花瓣,委落堆积于地,一地素白。
苏如晦拾阶而上,推开榧木门。黯沉沉的屋舍,家什寡素,落了灰,蒙着一层黯淡的灰色。屋子里唯一的妆饰是乌漆长案上的白瓷花瓶,里面放了一束梨花枝。花已谢了,花枝也如铁丝一般冰冷枯硬。
“这是玉儿的旧居。”后方传来澹台净的声音。
苏如晦回身行礼,“阿舅。”
澹台净并不进屋,立在门槛外头瞧着他。苏如晦了解他这矫情的阿舅,这厮一定是嫌弃里头灰尘太多,不乐意进来。
苏如晦打开橱子,评价道:“他好穷啊,没一件值钱的物事。阿舅,你是不是不给他发俸禄?”
“发。”澹台净道,“他不用。”
苏如晦从一个犄角旮旯里翻出个锃亮的瓷脸盆,看这物事的年岁,估摸着和苏如晦一般大。苏如晦咂舌道:“这什么?桑持玉的脸盆子?”
“他幼时用的奶盆。”
“……”苏如晦震惊了,“奶盆?不是吧,他的奶盆比他的头还大。”
澹台净道:“他幼时只愿用此盆。”
苏如晦想象了一下桑持玉面无表情端着脸盆咕噜咕噜喝奶的样子,笑得直打滚。
澹台净冷不丁道:“你也用过此盆。”
苏如晦的笑声戛然而止。
澹台净道:“你二人年纪相仿,那时你一岁,尚未入苎萝山。”
“呃,”苏如晦干笑着擦了擦这盆儿,“这小盆儿故事还挺多。”
“晦儿,你养了狸奴?”
“我师姐告诉你的?”
“不是。”
苏如晦明白了,这厮定然安排了眼线监视他。
苏如晦耸耸肩,“一个人怪孤单的,养只猫日子热闹些。”
澹台净道:“猫喜用羊乳。”
“看不出来啊,阿舅,”苏如晦调侃他,“你还懂养猫?那桑持玉的奶盆我拿走了,给我家宝宝用。”
“随你。”澹台净问,“傀儡密钥,想好了么?”
“没,想不起来。”苏如晦抱着奶盆盘腿坐在地上,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没话说了,两个人都沉默。他们俩人原本就没什么好聊的,往日苏如晦聒噪,没什么聊也能扯出一大堆废话。现下他心情不好,不乐意说话,庭外屋内,空气冷冷清清,阳光里有尘埃如蠓虫一般飞舞。
“晦儿,”澹台净忽然开口,“孤,老么?”
“啊?”苏如晦没听清。
“无他,”澹台净掖着手离开,“你自便。”
澹台净走了,留苏如晦一个人待在桑持玉的旧居。傍晚的阳光斜斜映在他的脸庞上,照亮他轮廓分明的眉目。桑持玉这个家伙,当真是无聊至极,光看他的屋子就知道这人有多无聊。墙面光秃秃的,连幅装饰的画儿都没有。书册一丝不苟叠放在梨花木书格里,从高到矮,颜色是完全一致的藏青色。苏如晦一本一本地翻,有些书他读过,封皮本不是这个色儿,桑持玉那家伙为了一致,不惜给人家换了封皮。
苏如晦盘腿坐在地上,翻桑持玉的书,刷刷翻了几页。斑驳日影落在陈旧暗黄的书页上,苏如晦的眼前光影恍惚,霎时间,他好像又回到了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