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让九郎正式介入官娘的人生,老纸写啊写,虽然今天没有双更,但是有五千多个字呐!^人^
她完全不晓得自己应该怎么办。
官娘是乔瑞桂买来送给她夫君的,这是所有人的认知,就好像所有人都觉得官娘委身于四郎是一件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可在官娘看来这种事情根本不是可以将就的,一个非处,做最好的打算日后她可以自赎身出去,试问在这样的地方,谁家会娶一个像她这样的人?
她灰蒙蒙的人生啊……
公良甫面色更见阴霾。男人看女人,往往比女人想象中更见犀利。他看着官娘闪烁的眸子,心中暗道莫非这丫头真存了什么心思不成?
公良甫正想着呢,外头却忽传来画虎儿焦急的声音,“您不能进去,郎君在里头吃——”话都没说完呢,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云牡丹气势汹汹站在门首,画虎儿脑门子上都是汗。
官娘一呆,这表情她想自己见到过,这就像是电视里老婆撞破了老公和小三的奸|情。接下来,自己这个“小三”很有可能遭到云牡丹这个“正房”的人身攻击。于现状来看这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出乎官娘意料的是,云牡丹颤巍巍地站在门首,直直地看着公良甫,霎那间满面泪痕,真真如一朵暗夜临着月光的盛烈牡丹,沾着露水,我见犹怜。
官娘感觉到公良甫身子一僵,但他却没有立刻把自己推开。现在是什么情况?官娘再也坐不住了,尝试着从公良甫身上下来,好在这时候的公良甫与刚儿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一点儿攻击性也不见了,任由官娘往门边走。
就要逃出生天了,官娘不禁脚步轻快起来,不想路过云牡丹的时候忽的被她一把拽住,云牡丹泪水涓涓地涌出眼眶,一边扯着官娘,一边哭着向公良甫道:“郎君如今可是好了,想来是腻了奴…既如此,何不放了奴让奴自去,也好过平白受这起子人欺辱!”说着把官娘往门里一推,掩着脸面哭个不住。
官娘踉跄着往门里跌去,其实原本也没什么,云牡丹那点力气也不能把她怎么着,可官娘愣是扑到了一边架子上,撞倒了一排粉彩盖罐,咣咣啷啷一阵凌乱到令人心抽的脆响后,官娘扁着嘴巴,像是哭了,以迅雷之势掩面夺门而出。门外画虎儿颇怜悯地看着官娘的背影,心中暗道她的时运不济。
却说官娘跑了一段路,扶着腰靠在假山边喘气,暗叹幸好自己机敏,否则云牡丹不定借题发挥要把自己怎么着了,看公良甫一副拿她没法子的样子,想来这下子是要被辖制住了,看他还有什么功夫想旁的女人。
小院里静悄悄的,官娘回房时朝花玔儿那里看了一眼,见还有隐约的烛光透出来,就过去敲了敲门。花玔儿开门让官娘进来,倒了杯水,看着她说道:“这么早便回来了,莫不是云牡丹又过去了?”官娘暗赞花玔儿的机灵,拍拍她的手背道:“你知道就好,你瞧她才一出现我不就被赶出来了,这说明什么?不消我说你也该清楚。何必要与她争个什么,是不是?”
官娘满心里不希望花玔儿再去招惹云牡丹,烛影下花玔儿脸上神色淡淡,却突的湛然一笑,“好了,我都知道的,就是心里气不过。”又看了看官娘,官娘也看着她,两人陷入了沉寂。
半晌儿,官娘看天色也不早了,喝了口茶就起身走了。回房后躺在床上,这一夜却是怎么也睡不安生,不知怎的,无论是窗外乍然吹起的风,还是若有若无一声鸟鸣,都叫她生出种不祥的预感来。
第二日官娘打了个喷嚏从床上坐起来,穿好衣裳,冷不丁又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官娘估摸自己是着凉了。心里隐隐觉得不安,想到昨晚的事情不由脑仁儿疼,洗漱完后她就脑袋晕乎乎地趴在院里的石桌上。当花玔儿提着食盒从大厨房回来,入目便是官娘萎靡不振的样子,官娘实在是没有胃口,心不在焉就着小米粥吃了几口馒头,蔫蔫地道:“花玔儿,我好像有点不舒服……”
花玔儿听罢白她一眼道:“还用你说么,我又不是没有眼睛。”说着,花玔儿把官娘带进房里,搅了冷帕子盖在她额头上,叮嘱她今儿好生睡一觉,想来出一身汗也就好了,便自去了书房。
话说到了这日正中午,官娘睡得晕晕乎乎之际,只听到院子里突然吵吵嚷嚷起来,不该啊,这里平日安静得像个坟场,这会子怎像个菜市场。官娘以为自己在做梦,又闭了会儿眼睛,很快就要再次睡过去,这回她是被一阵粗暴的“砰砰砰”敲门声吵醒的。
门外,花玔儿拦在一群婆子身前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她丢了东西便自去寻去,何苦来我们这儿?!”那群婆子回头看了眼坐在一边石凳上吃着茶的云牡丹,再回头看看花玔儿,露出一口黄牙道:“奉劝你老实一点,我们云娘的首饰昨儿掉在郎君院里了,谁晓得是不是被你们这些贪心的偷了,或是拾去了不归还!”
又有个婆子道:“旁人可都是检查过了,偏就你这硬是拦在门首,莫不是做贼心虚了?”
原来昨儿云牡丹哭哭啼啼之下,公良甫早软了心,他最宠爱的便是云娘,哪里能见得她伤心落泪?便用言语好一番安慰,赌咒发誓的,男人最擅长哄女人的法子用了个遍,这才逗得云牡丹破涕为笑,当夜里二人颠鸾倒凤,久违的缠绵,直折腾到天微亮才互相搂抱着睡去。
公良甫一早就出了门,云牡丹打扮停当,一旁翠英却叫起来,“云娘,你的金玉簪子怎的不见了?”云牡丹忙取出袖袋中的棱形小镜对着发髻细看,可不是,簪子好端端怎不见了,那还是公良甫送她的第一个物件儿,昨夜也是为了叫他勾起旧情,这才特意戴了来的……
翠英里里外外寻了个遍,最后气道:“别是叫哪个拾去了!”她这一说,云牡丹眉间略略松散开,瞧着窗外经过的花玔儿道:“还找什么,要找也不是在这里。”翠英顺着视线一望,立时就明白过来,只是蹙眉道:“可咱们这簪子是早上才不见的,如何能扯到她们身上?”
“你怎知是早上不见的?我却觉得......昨儿来时就已丢了。”说完看了翠英一眼。翠英心领神会,立马找了几个相熟的婆子来,许了钱财,那些婆子一听是要为云娘找簪子哪敢推拒,谁不晓得云娘的本事,把个四郎吃得紧紧的,是这府里头除了大娘子之外最不好得罪的女人。
因此上,一起子人挨个儿把书房院下人的屋子都去搜了搜,却也有主次,那些都不是正菜。云牡丹虽知是什么也搜不出的,却是成心要来花玔儿这院子里給她添添堵,杀杀她的锐气。这还是头一回来这院子,见这院子虽小,却甚是细致,她更是看不得。
走上前朝花玔儿道:“我的簪子昨儿在郎君院子里丢了,你便让人进去瞧瞧又怎的了?你越是如此,我却要以为是你偷了我的簪子,此时虚着心呢!”花玔儿气得粉面通红,“我何时偷你的簪子,好,你们要搜便依着你们,”她先是把自己的房门大敞开,又去回身轻轻去敲官娘的门,敲了一会子,猛地扭头道:“丑话我可是先说在前头,若你们真能搜到那劳什子便罢,若搜不到,我必要到娘子跟前和你们理论的!”
一番话说的几个婆子心头一悚,大娘子可不是个善茬儿,心中有了退却之意,却听云牡丹凉凉道:“是我叫搜的,你们只管进去便是,真有什么也是我来担着。”
骑虎难下退不得,当先就有力壮的婆子越过花玔儿进了她房里,先时还束手束脚,越到后来却越发的敞开手脚翻弄起来,箱笼翻了个底朝天,梳妆台上的东西也东摸摸西碰碰的,又有顺手牵羊的,乱得一团糟。
官娘草草穿好衣裳出来,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这乌烟瘴气的还是她住的小院吗,又见花玔儿红着眼睛站在门首,死死瞪着一脸漠然的云牡丹,她刚儿也听了一耳朵,心知是云牡丹找茬来了。官娘往门外跨了一步,还没站稳,就被几个从花玔儿房里出来的婆子撞到一边门框上,绕过她进了房间里。
花玔儿忙来扶住官娘,恨声道:“等我回了娘子,有她们好果子吃!官娘你别动气,头上还烧不烧了?”说着探了探官娘的额头,又比了比自己,嘘出一口气道:“好像不那么烫了。”
“嗯,我没事……”官娘揉了揉方才撞到的手臂,这才打叠起精神,心话儿,果然后台硬就是不一样,瞧云牡丹这架势,想来她根本就不怕乔瑞桂,她现在这么做还不是想给她们一个下马威,哪里就掉了什么簪子,绝对是子虚乌有。官娘摇摇头心里叹口气。
她灰蒙蒙的人生啊……
不仅官娘和花玔儿,就是云牡丹自己也晓得那群婆子决计是搜不出什么来的,哪想到事情的发展急转直下,官娘正有些不耐烦,她早上吃得少,现下肚子里唱起了空城计,正饿得心慌。
冷不防的,一个婆子手里攥着个华光异彩的物事兴高采烈地跑出来了,边跑边道:“找着了找着了,云娘的簪子找着了!”众人皆是一怔,那婆子在无数道目光下把那精巧的簪子递到云牡丹手上,讨好似的问道:“可是这只簪子?”
官娘眯眼一瞧,脸色黑了一瞬,花玔儿却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去一看,见是个稀巧的金镶紫瑛簪子,虽华贵得过了分,却心知这绝不会是云牡丹的东西,就嘴里骂道:“呸!贼混沌虫,这都是大娘赏的,好端端放在梳妆匣子里,你却胡乱拿出个簪子来就说是她云娘的么!”
云牡丹盯着那只簪子出了神,暗道,乔瑞桂真真是下了血本么,这样贵重的簪子,竟就与了一个几两银子买回来家的使女?她把簪子接在手心里细细摩挲,倒有些不舍放下了,正待说这不是自己的簪子,那婆子却抢白道:“小娘子真真会说话,这簪子是我老婆子从梳妆匣子里拿出来的?”她觑了花玔儿身后的官娘一眼,高声道:“这分明是从床褥子下拿出来的,若没有鬼,何故藏在褥子下!”
花玔儿一怔,回头恰看到官娘躲闪的目光,心里一凉,急道:“官娘,你倒是解释啊!我就偏不信这是她云牡丹的簪子了!”官娘目光越过花玔儿看着云牡丹拿在手上把玩的簪子,瞧不上她那爱不释手的样儿,就走过去夺在手里,想了想,看着众人实话实说道:“这是我捡的。”
“真是你捡的?”云牡丹听她这般说忍不住掩嘴咯咯笑起来,嘲讽地看着官娘道:“我看你是偷的。这正是我不见了的那只簪子,原是被你拿了去……如你这般手脚不干净的人,真真儿想不通啊,大娘怎会让你伺候郎君呢?如今看来——还该好好儿把书房里查点一番,瞧瞧是不是也少了什么。”
云牡丹这样一说,周围人看官娘的眼色立时就不一样了,就像看个贼似的。何况云牡丹都说簪子是她的,谁会疑她?官娘又说自己是捡的,再没有更招人怀疑的了。官娘向前走了一步,小脸儿煞白煞白的,花玔儿扶她一把道:“你是哪里捡的,时间地点人物,怕什么,说给她们听就是了!”又凑在官娘耳边悄声道:“她这是吃定你了,我这样帮你,没准旁人都把咱们当作是一伙儿的了,你可不能这样害我啊官娘!”
“我……”官娘感受到周围人轻蔑的视线,不禁捏紧了簪子。她们怎么不好好想想,她的作案时间和作案动机是什么,再说了,她怎么恍惚记得昨儿云牡丹头上戴的那只钗子是个金镶玉的,这会儿怎么还云牡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官娘气得要爆炸,不管不顾道:“老实告诉你们,这只簪子既不是我的,更不是她云牡丹的!”她深深吸了口气,脑海中不期然浮现出第一次见到公良靖的场景。那时他坐在高高的白马上,身影镶嵌在暖色的日光里,出手十分阔气,似是毫不犹豫就朝自己抛下一块沉沉的银锭子……
官娘抿了抿唇,看了一会儿掌上金光灿灿的簪子,不一时,抬头道:“这个,或许是九郎的。”
……
噗哧——
众人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连花玔儿都拉了官娘一下,埋怨道:“你烧糊涂了!还是不曾睡醒?我的姑奶奶,你老实说了不就得了!”
官娘气得撇了撇嘴,这毕竟不同于旁的事,攸关自己的人格,她看着云牡丹道:“你笑什么,我说的出,就不怕找九郎对峙。倒是你,你敢么?”
云牡丹还真就不信了,心说这丫头真是会装腔作势,她以为说这是九郎的簪子她就不敢派人去请过来对峙么,未免想的忒美了些!云牡丹转头吩咐翠英去寻九郎来,待翠英去了,一时回头道:“九郎若是不来可怪不得我,倒要看看届时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官娘不语,拿着簪子走进屋里,心里沉沉的,可不是,自己早把公良靖得罪了,他怎么还会来帮自己呢。官娘情绪低落,垂下头走进房里,看着满地的狼藉,心里一阵强过一阵的堵。她慢慢蹲下身着手收拾起来,散落的衣物,碎裂的小茶杯,歪倒的凳子,平躺的屏风……
直到不知外头谁喊了一句,带着满满的毫不掩饰的错愕,“九——九郎来了!”
官娘手上一顿,不敢置信地从屏风后走出。只见小院疏疏落落的光影里,一人摇着扇儿缓步而来,踏着树叶的斑驳碎影,飘荡的衣袂如同天空里翻滚的云。
真的是公良靖。
门外云牡丹的错愕在这个瞬间上升到了顶点,她以为,这时候九郎不该在家中的,便是在,却真的会来?
然他果真来了。为何?因为何官娘?这怎么可能!云牡丹掩下心头的万般猜想,笑着迎上去,婀娜地福身见礼,微微抬眸道:“九郎来了。”
公良靖略扫了她一眼,接着视线在各色人的脸孔上扫过,最终停下来,闲适地落在刚走到门边的单薄人影上。
“很意外?”他吊起眼,唇角弯了弯,乌黑沉亮的眸中却不见一丝一毫的笑意。
“……意外。”官娘咽咽喉咙,细碎的额发随风一下下拂着她的眼睛,她觉得有点痒,抬手揉了揉。再看时他的身影就变得模糊了。
公良靖把半开的折扇在掌上一敲,注视着官娘,似是不解道:“不怪你。我也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