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两个人就出了门,中午过才到半山腰。
唐辛气喘吁吁问:“你上次来时,用了多久爬到山顶?”
喘了口气又追问了一句:“是爬到山顶了吧?”
石玉扶她站稳,拧开瓶盖递过水,看着她喝了一口才回:“四个小时吧。”
只回了第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的答案不言而喻。
唐辛掰着手指头算,从出发到现在,他们俩用了将近七个小时,才刚刚走了一半的路程。
不行,她不能再往上走了,会把命留在这里。
石玉也没想再走,半山腰有住宿的地方,已经安排好了。原定的计划是在这里吃个早午餐,没想到差点变成下午茶。
知道她慢,没想到会这么慢。
就这样,还有胆子勾引他,想拖他的后腿,她才是他的后腿。
唐辛也发现了,要不是她在,石玉这会儿可能已经到山顶了,背着她可能都上去了吧。
石玉摇头,“背着你没问题,可别告诉你儿子,回头也要,我再一手抱一个,怕是有难度。”
唐辛坐在地上蹬了他一脚,托着脸笑起来。
除了觉得自已有点废,倒是也没别的想法,何况景色好,路上走走停停是有好风景的。
原以为他是带她来看山的,却原来,是要看花。
漫山遍野的海棠花正是盛放时,自下往上看去,连天怒放,浩浩荡荡,愣是把一座雄伟壮观的山巅装扮得艳丽妖娆。
这一次,他没骗她,真的带她来看海棠花了。
这一次,她真的懂了什么叫虽艳无俗姿,开得这么艳竟然看出来一份雅致,怪不得能叫花神仙,古人是会取名字的。
入夜时,山中下起小雨,带起一阵清香,从窗口飘进来,沾染得连发梢都带着淡淡香气。
唐辛问他明早看不看日出,是不是要去山顶。
之前两次和他在别处的山上都看到过日出,这一次也不想错过。
石玉望着外面的雨,说看,却不再往上走了,就在这里看。
唐辛略感遗憾,说好了要陪他上去的,石玉却问她:“下次,还来么?”
“来。”
回答得特别坚定。
说完了又有点不好意思,问他能不能坐缆车上去。
石玉说:“下次,带着他们俩来,咱们一家四口坐缆车上去。”
有时候,是要留一些算不上遗憾的小遗憾的,这样才有下一次。
下一次,远比这一次更加令人期待。
说明有未来。
天将亮时,雨停了,石玉叫醒唐辛,两个人坐在露台看远处的天边。
微光扯开一道口子,依稀看到晨雾云海,带着山间特有的潮湿泥土气息,还有花叶的清香。
唐辛看得眼睛都直了,慌忙拿出手机录下来,小声地说要发给石墨看看。
声音特别小,像怕惊扰到谁。
石玉点了支烟瞅着她,裹着条毯子半扬着头,只露了个脑袋和一只举着手机的手,侧脸轮廓在朝霞的映照下显得异常柔软。
一个月的时间她的头发长了些,用手拨到耳后别住,就能看见完整的侧脸。
他悄悄地凑近,悄悄地说:“唐辛,你想不想去上京?”
她的脸忽然转过来,差点撞到他鼻子上。
眼中的光还亮闪闪的,带着层雾气,带着对日出的喜爱和向往,此时却定在他脸上。
声音比他还小,特别小声又小心翼翼地问:“可以么?”
顿了一瞬,又说:“和石墨说好了的,要鸽子全部飞回去,才可以的。”
他也望着她,小声地回:“我们可以……再试一试。”
她问怎么试,带着些跃跃欲试,他让她闭上眼睛,她就闭上。
等了好一会,听见他起身回到房间,听见他又回到身旁。
还听见……鸽子的咕咕声。
唐辛忍着没睁眼去看,直到听见他叫她的名字,让她把眼睛睁开。
她就看见一笼鸽子。
石玉抓了一只出来,放在她手里,一根手指从头摸到尾,“看你们的了,飞回家去,去找你们的主人。”
唐辛双手握住,难掩惊讶地说:“是石墨训的么?这么厉害!已经可以试着飞回去了?”
“对,石墨训的。”他看向她,眼神特别安静,轻声催促,“放出去。”
唐辛学着他的样子轻扫着羽毛,不确定地问:“从这里放出去?”
“对。”
“然后呢?”她问。
“然后,咱们俩下山,开车跟着。”
他说着就笑起来,她也跟着笑,又问他:“跟得上么?跟丢了怎么办?鸽子也走高速?”
他搂住她,包握住她的手,一抖,鸽子就飞走了,吓了她一跳,听见他说:“咱们俩要是跟丢了,就用导航呗,鸽子不丢就行。”
听着挺有道理,那就试试吧。
两个人把一笼鸽子全部放出去,唐辛急忙去换衣服,坐着缆车下山时发现鸽子已经没了影。
惆怅到山脚,发现还有一笼,才知道石玉刚才是哄她玩的。
临上车出发时,又放了一笼出去。
这才开车跟着。
唐辛问有多远,石玉答将近五百公里。
她又问开车要多久,石玉把她要问的一并回了:“开车走高速大概五六个小时,鸽子飞回去可能要七八个小时,鸽子不走高速,咱们俩也可以不走高速,跟着它们开,开到哪儿算哪儿。”
唐辛说行,安生坐着,脸颊贴着车窗看着外面天空中的鸽子影,满心期待。
忽然听见他啧了一声:“应该拴一起,系根绳在你手上。”
她斜着眼睛白他一眼,忍不住笑,“又不是放风筝,我就要跟着它们,倒要看看是不是全都飞回去,飞丢了的去哪儿玩了。”
“对,给你拴对翅膀,跟着它们,一路飞回到院里去,你儿子正躺房顶上等着你呢。”
这人,多烦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