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律在那天晚上的视频通话里听见了蟹很大,特地托朋友找了家海城专门吃蟹的店,点名要一只最大的蟹。
朋友的面子挺大,老板亲自出面,问他想要多大的。
邹律对吃蟹不那么热衷,也就是为了场面吃过几回,所以对一只蟹的具体大小没什么概念,便问最大的有多大。
老板乐呵呵答:“常见的五六斤,大点的七八斤,一只十斤以上的帝王蟹至少要活十年以上。这还是世面上常见常吃的,曾经出现过一只据说最大的帝王蟹有七十二斤,保守估计它的年纪得比你我还大。具体想要多大的,要看你能付得起多少钱,还要看机遇。”
邹律没理会老板的调侃,只问:“你能找到的最大的能有多大?”
“十斤吧,比较常见,再大,你就得等了。”
邹律也是个痛快人,一交钱才发现原来也没多贵,不过万八千的,贵的是私人的飞机,还有随时可以飞往任何地方的资格。
所以当他看到唐辛发来的水族箱里的帝王蟹时便不是全无概念,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一只蟹是真的很大。
发给老板确认,果然,目测十五斤以上。
老板也明白他什么意思,直接回道:“邹先生,咱们也算是朋友,不说那些虚的,十五斤以上的不是不能帮你找到,但是价格可不是一点五倍这种小学生都会的数学题。我知道邹先生付得起,但是对于你这样的人来说时间更金贵,我这边目前确实没有,要等。”
两边的话都给堵死了,还给了个最完美的台阶,邹律自然也不纠结,十斤的也可以了,男女之事向来不是和谁去攀比,要是单纯靠攀比就能胜出,那真是连比都不用比,开局即出局。
这种事,讨的是个巧,还有心意,和时机。
他的出现于大部分女人来说已经占尽了优势,连刻意的表演都不需要便像个十足的绅士,何况唐辛还不想和她的前夫再有什么瓜葛,可谓天时地利都让他占了,只差人和。
这不,唐辛答应了他的邀约。
见面的地点选在了安城的一家蟹店,是海城蟹店的老板帮忙推荐联系的,环境挺好,服务也挺好,私密性足够又不会显得太过于刻意或暧昧,如果心里面没有那层意思,只当成是朋友之间见个面吃个便饭也是合适的。
邹律不担心唐辛会多想,以他对女人的了解,唐辛身边少不了追求者,要是个个都往心里去得累死,所以练就了一身冷漠的本领,对男人的殷勤之举可谓是视而不见。
挺好,这种女人才好,不容易追求,断也断得彻底。
初见和再见,唐辛都没化妆,即使素颜又有些身体不适的苍白感依然漂亮得惹人注目。
今天不是,一看就是打扮过的,气色也好多了,穿一身极具春夏气息的粉白色千鸟格无袖连身裤,单肩背着个同色同质地的链条小包。
粉色鲜嫩,饱和度极低,看起来干净又清爽。两侧的袖笼开得很大,里面一条白色抹胸,女性的曲线展现在洒脱干练里。
粉嫩的桃色妆容是搭配着衣饰来的,妆感很淡但是精致,就是发型变了,及腰的法式卷变成了过耳的直短发,一笑起来显得比之前两次见面小了好几岁。
邹律一时眼花,想起帮忙查她的朋友说过的话,唐辛的年纪二十六七岁。
真是一点都不像,更不像是生过孩子。
他不禁又想,这样一个女人怎么会离婚呢,可见是她要离的,不满意前任丈夫。
门当户对又如何,过不下去还是要离的。
……
石玉确实是故意的,故意弄了只蟹过去给唐辛,也知道小孩子嘴里憋不住话,尤其是他还没有特意提醒石墨别告诉妈妈。
他都能够想象出来唐辛知道后会有多生气。
他也很生气。
她不乐意见他,可以暂时不见,他让她一个人在安城轻闲几天,不用整天陪着孩子,这女人竟然跑出去见别的男人。
他们俩之间是有点小误会,但不是分手,恋爱关系还没结束呢,说多少遍她才能记得住!
最气人的是,她见别的男人竟然还带着孩子一起,都不知道避着点石墨。
没关系,他不生气,就当成她是在气他,在和他耍脾气。石玉自认这一回有错在先,便由着她发泄不满,等脾气下去了再说,只是没想到她现在吃不了蟹。
视频通话一断,小家伙便像泄了气,想妈妈了,特别想,垂着个小脑袋唉声叹气。
石玉逗他:“先在上京住几天,过些天爸爸带着你和弟弟一起去安城。”
石墨说好,有气无力,用筷子拨着碗里的饭大口大口地往嘴里送。
石玉还以为是他在幼儿园养成的吃饭习惯,想哄两声让他别着急慢慢吃,结果看见那双抬起来的眼,眼眶通红,含着一包热泪。
没等他开口询问,石墨哇一声哭出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把刚才吃进去的饭给吐出来。
石玉看他哭了一阵,绕过桌子将他抱起,石墨一把搂住他脖子又呜呜地哭起来。
这回哭势小了不少,仍是伤心难忍。
石玉抱着他在房间里转了一会,拍着后背顺气,直到渐渐冷静下来,才软着声问:“还吃么?”
哭累了的小孩子扭头朝桌上看了一眼,都是他点的爱吃的想吃的。
他应该吃完。
也确实想吃,可实在是有点吃不下去了,实在是太伤心了。
石玉便抱着他坐回去,让他坐在自已腿上,拿起筷子说:“想吃哪个就吃两口,一会儿咱们回家玩猫了。”
挂着泪的眼睛忽闪着,一时想笑,更想哭。
石墨特别想告诉他,把哭的时候心里想的那些话全部告诉爸爸,可是出门前妈妈和他说过,到了上京好好玩,别和爸爸说妈妈生病的事,免得爸爸担心。
他不想让爸爸担心,可是……他很担心。
这么一想,又抽泣起来。
石玉放下筷子,轻轻揽着他,扶着小脑袋靠到自已肩上,一边轻轻地拍一边轻声地说:“你是不是在幼儿园不开心了。”
“不是。”
“那就是嫌贾奶奶做的饭不好吃,在车上说了谎话,惭愧了。”
“不是。”
“妈妈和你闹别扭了。”
“不是。”
连着三个隐忍而哽咽的不是,石墨突然抬起头来,又急又委屈地对着石玉大叫起来:“我才不会和妈妈闹别扭,妈妈是女孩子,我是男人,我要让着妈妈。”
“嗯。”石玉点头,“你说得对,男人嘛,要让着女孩子的。”
石墨也跟着他点头,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手背用力抹了一把,咬住的嘴唇直颤,嘴角控制不住地在抖。
终于,哇一声又大哭起来,“爸爸,爸爸,妈妈……妈妈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