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瀑布声洪如钟,回响时天地震动,男声却低沉柔软,入耳带笑,像是从混乱的线头里抽出来的丝。
她讲物,他说人。
鼻尖被他蹭得发痒,心尖也是。
再一看眼睫处那双眼,心里咚一声。
就这么个心跳的瞬间,也说不上是谁主动的,嘴唇便贴在了一处。
唐辛踩着他的脚,高举着两只手,被他提着搂着托抱着,整个人偎靠在他身上。
手上有多用力,嘴上就有多轻,有一下没一下地挨在她唇上,没离开过片刻。
唐辛头晕眼花,耳中轰隆声不断,分不清是因为远处的水,还是近前的人。
脑子还算清楚时,努力盯着他,只觉得这人真奇怪,看着最是规矩的人,在她这里做的却没有一件是规矩的事。
看着该是最温和有礼的人,威胁起她来总能成功吓到她。
可是你刚刚怕了他,想要离他远一点,转眼间又比谁都柔软,觉得他是这天底下最温柔细致的人。
就像现在,她都急得不行了,恨不能在他嘴里狠狠地咬上一口,他却不慌不忙在她唇上流连,亲得她手脚都软了,指尖酥麻得什么都拿不住,被他一样一样取走,放在她身后的护栏上面。
唐辛闭着眼睛,不知道这样亲吻了多久,只觉天旋地转。开始时的那点不甘于此渐渐化为乌有,沉浸后才发现就这样一直亲到天亮也是可以的。
男人可不是这么想的,身体的感受最直白,哪儿能一直这么哄着她玩。
可是一看那张晕乎乎的脸,只喝了几口酒就变得迷醉的眼,势如破竹的念头也就显得没那么紧要了。
问她还冷不冷,看向他的眼神明显不清醒,一声都没出,张嘴就要亲。
摸着倒是还好,身上是暖的,嘴是热的,只有一张脸凉丝丝的。
问她去屋里还是就在这儿,也没回应,只盯着他看。
石玉捧着她脸细看,还朝着他笑呢,抬脸就往他唇上亲。
学得倒是挺快,抿着他的嘴唇轻轻拉扯,含一阵,吮一阵。
把她放到阳台的藤椅上,嘱咐别动,她就乖乖地坐好,眼睛追着他进到屋里去,看着他拿了条毯子出来。
抖开裹在她身上,抱到他腿上坐好。
没一会儿石玉就后悔了,没想到能有这么一出,要不然肯定不会让酒店的人放这张藤椅。
露台上的那张大沙发舒服多了。
这么一对比,石墨可比他妈好哄多了,说去哪儿就去哪儿,让洗澡就洗澡,让上床就上床,虽然也撒娇,但是不耍赖,听话又乖巧。
唐辛也乖,但是特别会耍赖,腻在他身上歪着个脑袋,只消一眼他就由着她了。
那就亲吧,她这么喜欢又有兴致,配合度又高。
于他们俩而言,男女之事向来是天雷地火,温存只是偶尔的情趣,难得一回像现在这样。
后来唐辛才知道,原来温存也不是那么容易担待的。
只是如此厮磨,嘴也是会疼的。
她能明显感觉到嘴唇肿得厉害,一碰就疼,就好像,再亲就要破了。
天将亮时,看得便清楚多了。
石玉捧着她的脸,看那双被他亲得晶莹剔透的唇,特别想试试,也真的试了,不止用力吮吻,还上嘴咬了一口。
唐辛疼得直叫,被他堵得连声都发不出,推着脖子和脸的手最后勾在颈后,极力搂着脑袋,指尖扣在发间。
他的手从毯子缝隙钻进去,用力揉了两把,听见她喉间呜鸣似催命符,扯开睡袍领口便将手探了进去,直探进滑软的丝制面料里面去,握了满手的充盈柔腻。
最是紧要的时候,她忽然断续着问:“石玉,咱们俩,这样,算什么?”
什么算什么。
男欢女爱,多正常,又不是没有过,孩子都生了两个。
就算再怎么往回倒,她遇到他时,他就已经不年轻了,像他这种年纪的男人,装什么纯情呢。
唐辛可不这么想。
不在意的时候自然什么都不往心里去,更不会和自已较劲,想做什么便由着性子去做,任谁说什么都不回头。
现在不一样,身体真实,心理也真实。
也不是想要和他闹什么别扭,更不是要什么名分,只是这一瞬间突然想到了,便要问个清楚。
就好像他给个差不多的答案,但凡她能接受,就可以。
石玉心里气闷,面上直笑,他们俩之间到底算什么,不是一直都是她说了算么,孩子想生就生,婚说离就离,想谈恋爱他就追求,想分手就撇清关系,现在倒来问他,他说了有用么?
要不怎么说他们姓唐的浑呢,心里要这样,嘴上又要那样,还要把你给架上去做天平。
歪上个一星半点,得,全是你的错,他们家人很无辜。
石玉反问:“你觉得呢?”
唐辛说不出,所以才问他呀。
女人身子软,心也软,偏就一张嘴硬,非在这时候要个说法。
男人正相反,哪儿都硬,就是嘴上肯服个软。
手上没停,嘴也没停,压在她耳上轻轻磨蹭,轻轻地说:“只做爱,不谈情,是不是你要的?满意了?”
没什么满不满意的,只是刚刚好和她心里以为的一样。
她说不出二话来,什么都没再说,只盯着窗外看。
天色已然渐渐亮起,淡粉色的云雾,青绿色的山,笼着一层金红的光,白色的水瀑无休无止。
唐辛不是个善感的人,难得有回感触,她也算是和他一起看过不一样的山,从西北到西南,也感受过不一样的水,从北欧的峡湾岛屿到世界上最古老的海域之一地中海,更是在海上一起漂过一个多月的时间。
结过婚,也离过。
好像,也算是在他的追求之下谈过一场不知道算不算是恋爱的恋爱。
就这样吧,可以了。
现在的她想不清楚,那就这样吧,他们俩不清不楚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差这一次两次的。
石玉心里憋着气,一句话都没再说,想着算了,又想撒在她身上,让她跟着他一起难受。
发泄出来了仍不满意,摁着她不让走,直到天完全大亮,阳光晒在她身上,看清楚她眼中的迷惘如晨雾般散尽,只在瞳仁里剩了一个他。
他眼底,她又变成了之前的模样,与他在一起时,沉迷,不作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