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辛紧着往他身后瞅,恋恋不舍,石玉装没看见,快要迈进门时又抱着她回去,忍笑立在桌边,示意让她自已够。
她便伸长了手臂去抓桌上那盒雪茄,宝贝似的抱在怀里,顺手把酒瓶也提起来了。
特别没出息的样子。
石玉没提醒她,当她看到夜里的瀑布时可能想不起喝酒,反正她儿子就被震撼到了,张着嘴傻呆呆看了好久,一声都没出。
他估计唐辛也差不多,比她儿子强不到哪儿去。
果不其然,一进门灯都还没开,就听见从窗口传进来的声音,特别清楚。唐辛问他是不是瀑布的声音,他说是,她就跳到了地上,往前跑了没几步便站住了。
房间里是黑的,窗外的夜幕也是黑的,只有瀑布是白色的,强烈的对比之下,连星月都暗淡了。
像是一幅巨大的天然水墨画,趁着诗意和酒兴挥毫泼墨的那一种,随手一笔便带起烟雾缥缈,笔尖一落便是飞流直下,信手拈来,鬼斧神工。
唐辛惊叹,大自然才是最好的画手,要不是亲眼看见,只凭想象,任谁也描绘不出这样的景致。
石玉推着她往前,站到窗边,从她手里拿走了酒和雪茄,那双手便按在了玻璃上面,脸也贴上去,像一只听见外面有声的猫,一下子便寻到了方位,全神贯注地盯视。
眼神特别单纯,惊艳,震撼,又向往。
他轻轻推开阳台的门,还没叫她,就已经挪着脚步飘出去了,飘到护栏边以手撑住,整个人贴上去。
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偏过头来和他说话,特别小声,怕惊扰似的悄悄地说:“你看见没有?”
她这样说时,眼睛都没挪开过一丝一毫,跟她儿子特别像。
石玉说看见了,隔了几步远,看着她。
再一会儿,她又问:“石玉,我可以和你换个房间么?”
“不行。”他拒绝,有理有据,“你得好好睡觉,你儿子也需要。”
分配房间时特意这样安排的,就知道这对母子喜欢,才特意安排他们俩住到对面的房间去。
既能好好地在那边睡觉,又能到他这边来观景,一举两得。
唐辛飞快地朝他瞥了一眼,眼中的喜爱还未褪去,哼了一声又看回去,“现在也没好好睡。”
两天了,都是夜里清醒,白天昏睡。
埋怨都变得娇里娇气的,整个人靠在玻璃护栏上恨不能飞过去。
石玉问她喝不喝酒,唐辛敷衍似的回了声:“喝……吧。”
又问要不要雪茄,如出一辙。
他把酒倒进杯中,又把雪茄点燃,一样样交到她手里,看着她一手举着酒杯,一手捏着雪茄。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做作,两只手都高举着,哪样也没往唇边送。
其实是顾不上,美景当前,美酒和香烟算不得人生至乐。
雪茄都快熄灭了,石玉站到她身后,托着她的手往自已嘴里送,抽了一口。
唐辛这才想起来,讪笑了下,神魂早就飘到九霄云外去了,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嘴一张,不知怎么就飘出一句,问他:“你喝酒么?”
他看着她的眼睛,说喝,她就举着杯子送到他唇边,看着他喝了一口,又问:“好喝么?”
石玉眉一挑,“你尝尝。”
她便尝了一口,没说好不好喝,表情告诉他了,好喝。
很有些飘飘然,陶陶然。
真应了那句,酒不醉人人自醉。
石玉从手机里找出昨晚石墨拍的瀑布给她看,不同角度的,有在这里拍的,也有在浴缸里泡澡时拍的,还有躺在床上拍的。
唐辛推着他的手往瀑布那边送,不觉间靠在他身上,一张张翻过去,对比着,颇为自豪地夸赞道:“真好看,真会拍。”
石玉撑了只手在她腰侧的护栏,忍着笑“嗯”了一声。
他也觉得石墨拍得挺好,但是摸着良心说,这种景色真的是随手一拍就好看,哪里需要什么技巧和构图。
但是她说是,那就是。
谁让她是妈妈呢,妈妈自然觉得自已的儿子最好,什么都是最好的。
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唐辛摸了半天,没找着自已的手机,特别遗憾地说:“我没拿手机,要不然,可以把石墨拍的和瀑布一起拍下来。”
他说明天,明天夜里再拿着手机过来拍。
时间,那不是有的是,他们俩又不缺。
她点了下头,笑弯了眼睛,“嗯,明天再拍好了。”
离得近,哪怕只有如雪般的瀑布带来的微光,仍能看清彼此的眉目。
眼中带笑,眉梢亦然,夜晚虽凉,整个人却显得温和又温暖。
唐辛不知怎么冒出一句:“石玉,你真好,石墨肯定特别开心,真的,他最喜欢的人就是你。”
瞧,她也是会说好听的话的,当她心情好的时候。
石玉轻声“嗯”了下,转而却说:“他最喜欢的,是他的妈妈。”
她一愣,嘴唇轻颤,讷讷:“是么?”
他说是,缓缓低下头,气息笼在她面上,低而慢地说:“唐辛,谢谢你。”
她不解,“谢我什么?”
“谢谢你生下他,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孩子。”
忽然眼热。
他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而已,她却从眼睛热到心里,有什么东西不断往上涌。
说不上来是为了他眼中最好的石墨,还是为了他对她的这一句感谢。
“石玉——”
叫他,却不知要说什么,嘴唇张了又合,发不出声来。
他应了一声,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她,扶住她的腰更往他身上贴靠。
她轻轻动了一下,他松开手,却听见她说:“冷。”
那只手又落回去,热乎乎缠在她腰间,往上一提,她抬着脚踩在他的拖鞋上面。
比玻璃地面暖和多了,但是触感不好,不够软。
“石玉,你能不能也穿那种拖鞋。”
“哪种?”
“就是毛绒绒的那种,软软的,茸茸的。”
他低声笑,在她鼻尖蹭了下,“茸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