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辛洗了脸坐到桌边,接过石玉递来的筷子就开始吃。
吃的时候眼皮都没抬一下,就像没看见他这个人。
可能是心里还憋着气吧,石玉琢磨着。
又想,怎么就光瞅见自已的脸脏了,裙子也脏了不知道?
后来卫生巾送来了才明白,她是真不知道,递给她的时候一脸懵。
石玉这才知道什么叫量多的第二天,广告词真不是瞎编的,因为在第一天或者是刚来的时候,量少到可以忽略不计。
怪不得当年纪敏之和她的小手帕交偶尔会拿这一句来噎他,说是什么都懂的三哥竟然也有不懂的事,这种事他上哪里去懂。
就这么捎带着提了一嘴,唐辛才知道原来石玉那么多年前就给自已家表妹买过卫生巾,她并不是第一个享受到这种待遇的女人,“哦”了一声状似真诚地评价:“你这表哥做得倒是不错。”
听着,可半点都不真诚,倒是有点酸。
两个人都没为这事觉得尴尬,至少没比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更加尴尬,至少唐辛是这么认为的。
石玉坐她对面,看着她吃,筷子只动了几下。
唐辛才不管他,一个人吃饱了也吃美了,洗了澡换上睡衣就准备上床睡觉,发现石玉还在房间里面,下了床连拖鞋都没穿,光着脚径直走到门边,打开门,请他出去。
石玉啧了一声,跟过去,问:“我睡哪儿?”
唐辛想说你爱睡哪儿就睡哪儿去,忍着没说,想了想,回:“去你表妹家睡吧,或者干妹妹家,你自已挑一个,或者身上有硬币没有?”
石玉挑眉,嘴角勾了个笑,知道她要说什么。
果然,唐辛扬着下巴,斜着眼睛朝他笑,“硬币这一面是纪敏之,那一面是梁善,今晚睡哪儿,你就听天由命吧。你这哥哥做得那么好,她们俩谁也不至于不收留你。”
他在安城可不是无亲无故,他在这里是有家的。
不止有纪敏之这个表妹,还有梁善那个干妹妹,更有孟家兄弟这两个愿意为他风里来雨里去的妹夫。
石玉这种人,到哪儿都不至于露宿街头。
她不必为他瞎操心。
石玉学着她耸鼻子时的样子,从脸颊嗅闻到肩头,在她快要发作时悄声地说:“刚才你吃的哪一道菜是酸口的?哦……想起来了,小笼包蘸了醋。安城人吃的时候,也蘸醋么?”
唐辛眼睛一瞪就要关门,被他顶住时哼了声:“上你干妹妹家里去问一问,他们安城人吃小笼包蘸不蘸醋。”
“梁善去法国学习了,孟既明都跟着去了,你不知道?”
“我为什么要知道?我又不喜欢孟既明。”
“得,我喜欢。”
挺不正经一句,让他说得无比正经,连个笑模样都没有。
这话让她怎么接……当年为了帮他,她在孟氏很是高调地追求过孟既明一段时间,不说人尽皆知也差不离,现在倒成了是因为他喜欢。
石玉心里憋着笑,故意吓她,见她愣住,主动把门拉上,回身就走。
今晚他有正事,在她睡着的时候接了两通电话,他得回上京一趟,不吓一吓她肯定又要跑,他现在没工夫去追她。
唐辛反应过来,开门看去,就见他左摇右晃着往楼梯口走,还拿了支烟出来悠然地放在唇间。
神经病。
就知道他是这副德性。
砰一声把门关回去。
正要上锁,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吓得唐辛直往后退。
石玉大步迈进来,他进,她退,一路退到床边坐上去。
唐辛尝试着站起来,推了他几下推不开,最后努力扬起脸,结结巴巴斥责:“干,干什么?”
他嘘一声,手里未点燃的烟立在她唇上,俯身低头,对上她的眼睛。
“今儿的事,我先不跟你计较,咱们俩回头再说。我有点儿事要回上京一趟,过两天就回来,你好好地住在这儿,等我过来。”
话说得慢,唐辛一字一句消化,前一句还气鼓鼓的,后一句心提起来,以为上京出了什么事,别人她不在意,但是她还有爷爷和石墨石砚在那里。能让石玉连夜赶着回去的,只有最亲近的人。
听到最后又有点气,凭什么让她在这里等他,她住在这里是因为她想,和他没有关系。
但是这种抗拒的情绪远没有担心来得严重。
忍不住问:“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石玉顿了下,解释着说:“有个朋友有些麻烦,也算不上什么朋友,徐方,你记得么?”
唐辛不记得,听名字有些熟悉,又想不起来是谁。他的朋友她都没什么印象,无非是过生日时见过一两面,说过几句客套话,名字对不上脸。
石玉见她不语也不挣,坐她身旁,提起手来放在自已掌上,手心手背的摩挲着,说:“他前些年帮过孟既景的忙,现在有了麻烦,我去看一眼,还他这个人情。”
听着事儿不大,可是如果不大,石玉出面还需要两天时间?别说出面了,他递个话都能解决。
所以,他刚才问她睡哪儿就是在逗她玩的,他压根就没想住在她这里,什么表妹干妹妹的,全是逗她玩的。
她憋着气不说话,他看着她,捏了下鼓起的脸颊。
“唐辛,听我一句,好好的,你懂什么意思。”
她懂,但她凭什么要听他的呢?
他算老几?
在他的朋友那里,石玉了不起,没有不懂的事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可是在她这里,他什么也不是!他就是个骗子!
石玉看着她几乎冒火的眼睛,倏地笑了下,“你好好的,就能见着你儿子,你要是再这么折腾,我保证,你一个都见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