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玉往后靠,抬右腿搭左腿,从烟盒里缓缓推了支烟出来,衔在唇间。
梁桥点火到近前,他仍面无表情看着唐辛眼睛,就着燃烧的火苗把烟点燃,浅吸了一口缓缓道出一缕青烟,“什么才是真的?”
唐辛用手撑住脑袋,想了又想,从迷茫到更加迷茫,不知道。
除了生下来的孩子是真实存在的,她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是真的。
这个世界上任何在售的东西都是明码标价的,就连结婚证都要花钱,可是离婚证不需要。
可见结婚是要付出的,离婚不用。
不用花钱的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所以她的离婚证不见了。
用力摇了摇头,仍是看不真切,显得眼神更飘渺,勉强定到他身旁,努着嘴说:“喏,丧偶才是真的。”
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梁桥心说你们俩逗咳嗽能不能别搭上我,已经挺可怜一人了。
石玉点头,提杯朝她示意,“你说得对。”
他同意她说的,她却不高兴了,哼了声:“当然对,你知道离婚和丧偶的区别么?”
“说来听听。”
“离婚,得一半,丧偶,几乎全部,这就是区别。”
可惜了,她一分钱都没得到,全是骗人的。
石玉,就是个骗子,不止把石墨骗走了,还从她这里多骗了一个石砚。
他白得了两个儿子,她却什么都没有了。
人财两失。
唐辛无声哼笑,举杯喝掉不知道谁给她添满的酒,石玉却没动,就那么看着她,见她不满意地蹙起眉来,丢了盒雪茄从桌面划过去。
她用指尖点住,捏起盒子转看,看清楚了挺满意,从里面拿出一支,一边拆包装一边示意后面的人继续,一圈还没转完呢。
别人说什么她也不听,反正说什么都笑,特别认真在和包装较劲。
好不容易拆开了,用牙去咬,就像那天夜里坐在城堡的窗台上面,什么工具都没有,生生咬破一块再点燃。
抬在唇边一边抽一边眯着眼睛去看每一个男人。
灯光暗,看不清,像一条条昏黑的影子,乱晃,没有一张具体的脸。
一会儿是石墨,“妈妈、妈妈”叫个不停,忽然间笑弯的眼睛里倒影变成了石玉,一转身就跑走了,扑进石玉怀里,摸着他的脸叫起爸爸,一边叫一边亲。
一会儿变成石砚,没完没了地冲她笑,牙没几颗特能吃,不给他吃就开始哭,嚎啕大哭。她哄不好,石玉一抱就好了。
最后变成石玉的脸,他在说话,她听不清,耳中全是雨声,大雨把她淋了个透。
依稀听见他说:“咱们俩已经离婚了。”
她就站在十字路口,除了雨就是车,看不清路,也找不着家。
她就开始哭,淋了个透。
江阳见她攥紧了拳,眼中泛红逐渐有了泪光,腾地站起来,吓得唐辛如梦初醒,一把拉他坐回去。
她忽然朝他偏过去半边身子,借机抹了下眼角,问:“怎么办?挑哪个?”
刻意压低声音,仍像酒醉后不可控的力道,都能听得见。
江阳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心说你真是喝傻了,认不出来对面坐的是谁也就罢了,竟然问我挑哪个,真是神仙也救不了你呢。
拿她没招,还是说了,带着些劝导的暗示,“挑不出来算了,没一个好的,回家吧。”
唐辛不干,说什么都要挑出来几个。
还……几个?
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江阳朝着对面看去,只见石玉目不转睛盯着唐辛。
在座的有女孩子在吸气,也有无声细细打量她的男人。
从脸往下一路看去,最后目光停驻在交叠的两条腿上。
看着挺细,圆圆的又挺有肉。裙子短,坐下更短,就显得大腿很长,还特别白。
石玉也在看她,眼角眉梢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梁桥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唯一确定的是有病,不说麻利儿地带着唐辛走,还看上热闹了。
当梁桥听见唐辛的下一句话,没忍住笑。
该,让你丫看热闹,把自已给绕进去了吧。
唐辛忽然站起来,左右一指,指挥着说:“不是都单身么,站起来,你们全都分两边站好,两个两个来,报年纪,年纪小的留下,老的滚蛋。”
这下可热闹了,甭管是真心的还是凑趣的,呼啦一下站起来一片。
唐辛一下子从俯视变成仰视,不高兴不耐烦明显摆在脸上,甩掉高跟鞋踩到沙发上面,晃了晃站不住便踩到了酒桌上面。
往下一指,随手挑了两个,“开始。”
剩下的人越来越少,坐着的便能看清站在桌上的人。
梁桥的肩膀贴着石玉,脑袋都快顶上了,一边笑一边用肩膀撞他,“怎么着?要不,你虚报一下年龄算了,先把人拿下再说。”
石玉不理,他又说:“反正,我看她也醉了,压根儿就没认出你来。”
烟捏在指间,将要燃尽,按熄在桌上。
仍然傻杵在那里的还剩四个。
唐辛让江阳把高跟鞋递过来,提在手里往前走,把四人挨个看一遍,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行吧,不往下筛了,就你们四个。”
一边拿出手机让他们加好友,一边往脚上穿鞋,说是回头找他们约会,身形一晃刚好被边上的手托住。
多好的男人,长得不错,还知道扶她一把,也算他一个。
再看,是坐着的。
唐辛就着他的手站稳,把鞋穿好,道了声谢,居高临下地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确实长得挺好,干净,利落。
穿着件最简单的浅驼色立领薄绒衫,同色系的修身休闲款西装裤,虽然坐着,但是从肩膀和腰臀的比例一眼就能看出来,身材很好。
腿也长,个子很高。
手一翻,弯下腰眯眼去看,手也长得很好看,指甲修得平滑又干净。
她用指尖顺着他手腕抹到手指,忽然抬眼对他说:“你多大?”
石玉挑了下眉,反问:“你说年纪,还是尺寸?”
唐辛在他手背拍了下,嘁了一声:“尺寸?我看一眼就知道,比你还清楚,当然问你年纪。”
石玉点头,思量似的,问:“选中我了?”
“对。”
“那我有个要求。”
“说。”
石玉朝那四位瞥过去,似笑非笑地说:“我不和人共享。”
“那算了。”唐辛直起身,扬着下巴拒绝,“不是非你不可,我的选择很多。”
踩在桌边的脚用力蹬了一下,喝多了的人就跟着晃了下,刚好石玉站起来,风衣往她身上一裹,提住领口把人扯到近前。
脸对着脸,轻声说:“算不了,我也选中你了。”
说罢,拦腰抱起扛在肩上。
唐辛整个人被裹在风衣里动不了,两只脚来回乱蹬。
嘴还没张开,屁股挨了一下。
本来这姿势就难受,又被当众羞辱,哇一声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