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辛没那么好奇他想聊什么,闻行之一时也还没想好怎么说,两个人就这么站着,看着彼此。
石玉从落地窗的反光里看了一支烟的工夫,叫的车来了便回身走过去,站定在两人身旁,问:“聊好了?”
“没有。”
回答倒是异口同声,只是唐辛看着闻行之,闻行之看向石玉。
这么一看,闻行之笑了,反正事已至此板上钉钉,说什么不行。
话就从嘴里出来了:“这一位……是你爸爸?”
问的是唐辛,看的却是石玉。
唐辛眉心一蹙,也朝着石玉看过去。
年纪虽然大了点,哪儿就至于被人错认成是她爸?唐辛挺不高兴,她爸爸才不是这副德性。
不高兴说话就难听,朝着闻行之瞪过去,“你眼瞎吧。”
两个人同时一愣,都没想到。
石玉低声笑,闻行之也是。
谁也没再提这茬,更没提昨天夜里她管石玉叫爸爸的事。
同为男人,闻行之心里不大是滋味,但是不重要,这条路不通还有另一条,改不了命,可以改运,至少得到了一样。
就是这一瞬间他彻底想通了,已经放弃想要再和唐辛说什么了,结果石玉提议:“既然没聊完,换个地儿。”
说是提议其实就是做决定,率先朝着酒店正门前停着的车走过去,门童忙上前打开后座的车门。
唐辛和闻行之看着他坐上去,对视一眼,各自移开视线。
闻行之走过去坐到了副驾位。
唐辛不想去任何地方,也不想和他们俩中间的任何一个人再说话,只想直接进到酒店里面开房入住,结果往身上一摸,又没带手机,包也没有,什么都没有。
恰好门童打开另一侧的车门,热情礼貌地请她上车。
坐上去,门关上,石玉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在她腿上,轻声地说:“拿好。”
又特意看了眼她身上的连衣裙,连个放东西的位置都没有,又把她的身份证收了回去,“等回来再给你,免得丢了。”
唐辛瞅了眼前座目不斜视的男人,没应声,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真是……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
看着比谁都像个人,总是一副斯文得体的样子,其实恶劣至极。
她扭脸望向窗外,实在没忍住,小声喃喃:“人模……狗样。”
这个词,用在石玉身上正合适。
石玉的心情好得很,不和她计较,他们俩的日子,长着呢。
……
酒吧里人多,和外面的细雨一对比,显得特别热闹。
石玉要了两个桌,挨着,他坐一个,旁边的留给另外两人。
酒也是他点的,分别上好,看都没看一眼唐辛那边的情况自己喝起来。
孟既景到的时候从旁经过,和闻行之对视了下径直走过去,坐在石玉对面,倾过身去笑道:“哥,你是我亲哥,咱们俩至少两天一夜没睡了吧——”
“喝酒。”石玉把酒杯往他面前一推。
空的,连酒都懒得给他倒了。
看着倒是心情还不错。
孟既景倒上酒,自己先喝了一杯,一边又再倒满一边说:“你就是憋着和我喝酒,昨儿夜里在她们家没喝上,今儿晚上在我们家也没喝过瘾。”
石玉说对,叩了下桌面,孟既景把雪茄拿出来放他面前,问:“用我帮您点上么?”
石玉没理,慢条斯理点燃,往身后递过去。
唐辛的肩膀被他碰了一下,回头去看,接过,咬在唇间。
抽了一口便享受起来,缓了会拿起酒瓶对着瓶口喝了一口。
再看向闻行之时,说:“说话。”
眼睛眯着,带着笑,完全不是刚才冷着脸的模样。
比醉着的时候好看。
也比昨晚清醒的时候好看。
不再是那种摆出来的笑容,带着礼貌和距离。
闻行之说不上来她现在是不是醒着,那副沉醉的样子不像,但是诱人,看着近只隔着一张高脚的小圆桌,实际上比什么距离都要远。
脑子里想过的那些话无端又冒出来,也许是受环境影响,又或许是因为在酒店门外听见了他们俩的谈话。
空气中弥漫着涌动的暧昧,会令人心底的欲望无限放大,也包括勇气。
“唐辛,如果你不想和他结婚,或许可以考虑我。”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有片刻的不敢置信。不是深思熟虑但不后悔,他总要试一试,至少以刚才所见,她是真的不想和他结婚,但是摆脱不掉。
他是在帮她,这是个好办法。
男人嘛,都一样,未婚的时候猛烈追求,一旦这个女人成为了别人的妻子掉头便走,自尊心使然。
唐辛也不敢置信,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挑着眉眼说:“你再说一遍?”
闻行之还没开口,先听见一声笑,看见她身后坐着的男人侧过脸来,在她耳边重复着说:“唐辛,如果你不想和他结婚,或许可以考虑我。”
声音挺低,如同耳语,闻行之还是听见了,或者说是看见的,尤其是那双带着笑的眼睛,是定在他脸上的,他看得一清二楚。
闻行之的心里登时空了那么一下。
他没见过这样的男人,不管你说什么他都认真在听,给你的反应总是稳定的情绪,得体又持重。
只除了昨天夜里,推开他进入房间时,没看他也没笑,比现在吓人。
唐辛用手推开他的脸,嫌恶地说:“没问你,我听见了。”
石玉点了下头,“得,那您继续。”
刚转回去的头又转回来,眼尾的笑意更深,嘴唇几乎贴在她耳朵上,“据说你在意国的时候追求者众,但是一个都没成功过,你也让我见识见识,你是怎么拒绝男人的。”
“滚。”唐辛往前略一倾身就躲开了,手肘撑着桌面抽了口雪茄,仍是那样眯着眼睛,于飘散的烟雾中缓缓看向闻行之。
看了好一会,举着的雪茄朝他压了压,像在叫他过来又不等他靠近,启唇说道:“我做了什么,让你有这种误会?”
尾音轻缓上扬,似笑又非笑,好似他做了什么可笑的事,或是说了可笑的话,令她忍俊不禁。
闻行之面上一紧,随即低头轻声笑,摇着头说:“同学一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唐辛忽然扬着下巴笑起来,笑得特别开怀,“谢谢,不必,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