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辛爱搭不理,张贺自然看得出来,尤其脸上还有胡乱抹过的泪痕,便默不作声地把车往外开。
快到院门口时问她:“你想要去哪里?”
唐辛也不知道,随手一摸竟然连手机都没带出来,能去哪里呢。
平城是她家,可是现在对她来说最不熟悉的地方就是平城,离开近十年的时间她对平城的熟悉程度甚至还不如上京,在上京她好歹还有个自己的住处,平城却没有,连个躲清静的地方都没有。
刚才被石玉气得说不出话,连家都被他给占了,父母没一个向着她……现在的她连家都不想回。
张贺一瞅她那样,眼睛肿着丢了魂似的,又问:“要不你跟我走?”
唐辛不解地看过去,张贺说道:“赶巧了,今天同学聚会,你去不去?”
“什么同学?”唐辛更懵了。
“就初中同学,难道还小学的?就初中这些人都得快十年没见过了,前几天班级群里有人说要聚聚,还真有人响应,就定在今天,让你赶上了。”
唐辛没什么兴致,初二学期末就出国了,和谁都算不上熟,就算当年有几个玩得还算不错的女同学,这么多年没见也早就没了联系。
张贺见她兴致缺缺,提议:“要不这样,我带你找个地方吃点东西,你先把脸洗了。”
唐辛对着镜子看了一眼,确实得洗洗。
倒也没觉得多不好意思,琢磨了一下,说行,转念又说:“算了,还是去吧。”
毕竟张贺应了人家,害他爽约不合适,虽然她都差点忘了这么个人但是现在想起来了,确实是同学,还是院里的邻居,他说发小不算开玩笑。
两人便一起去了聚餐的酒店,唐辛先去卫生间洗脸弄头发,虽然眼睛还肿着也没有别的办法,就这样吧,还用一句时下最流行的话劝自己——来都来了,这么一想自己都对着镜子乐了。
张贺倒是挺讲究,问她要不要化个妆,唐辛一愣,他又说:“时间还来得及,又不是什么不能迟到的约会,我带你先去买点化妆品,好歹……配得上你这身衣裳。”
唐辛没那么在意,表示了感谢就这么进去了。
没想到的是来参加同学聚会的人这么多,据说凡是人在平城的基本上都来了,唯一有个还没到的也已经提前打过招呼,说是等下了手术台就赶过来,让大家先吃着不用等。
有的人和唐辛一样不在群里,是被别的同学给叫来的,不知道这位让大家先吃又主动作东的人是谁便打听起来,原来是当年的班长。
最是少男少女的年纪,青春期的记忆中对于学习好长得又好的班长,大部分人还是有些印象的。
这下问题可就多了,在哪个医院,哪个科室,打听得越来越详细。
谁不想多个医院的老同学,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明白生活的现实,有个当医生或是当老师的朋友那可真是太好了。
突然有人又问:“这才多大年纪?就当医生了?不应该吧。”
问的人懂,回的人更了解,解释是在研究生的实习期。
正说着,人就来了。
唐辛早已经不记得班长是谁,长什么模样,一见着竟然觉得有点眼熟,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后来听见大家聊天才偶然想起,上次过年住院的时候好像见过,跟在医生们身后的人应该就是他。
怪不得那时他还多看了她两眼,原来是初中同学。
唐辛没提这事,喝着自己的酒,听见有意思的便听两耳朵,觉得无趣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就是来这里消遣时间的。
倒是闻行之主动问起来,问她现在是不是想起他来了。
唐辛笑了下,大方回道:“想起来一点。”
还真就是一点,就过年时医院的那一点记忆,再往前倒,毫无印象。
闻行之也跟着笑起来,“其实那时候我也不太确认,要不就叫你名字了,虽然床头写着。”
唐辛往他胸口看去,挺括的白衬衫上空无一物,不像在医院时穿着件白大褂,胸前还有个名牌能辨认姓甚名谁。
那时的他们俩一个医生一个病患,名字写在明处都没认出来,此时一个字没有倒是确认了昔日的同学关系。
所以说还是得喝酒,喝上两口放下恼人的思想包袱,做一个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人。
讨厌的人,统统滚滚滚。
唐辛喝得有点多,外人看不出来,走一条直线没问题。
闻行之晃了下手指头就知道,唐辛已经有些醉了。
问她要不要回家,摇头。
问她去哪里,摇头。
一问三不知,就是摇头。
……
张贺急呀,他把人从院子里带出来的就得带回去,可是唐辛跟着闻行之走了,车都快开没影了。
翻着电话簿想给唐家的人知会一声,有个陌生电话打进来了。
张贺心急想要挂掉,一看电话号挺好不可能是推销电话便接了,就是语气不大好,上来就问:“谁呀?有事说事,没事挂了,你爷爷我正忙着呢。”
石玉没自报家门,只问了他一句:“唐辛呢?”
张贺一愣反应过来是石玉。
上京圈里有点身份的都知道石唐两家要结亲,平城也是,张贺自然也知道,所以下午碰见的时候才开了那么句玩笑。
这时候忽然听见石玉的声音,心里一咯噔,暗暗骂了声“我操”,一张嘴便解释起来:“石玉,你好,我是张贺——”
石玉平声打断,不急不忙地说:“唐辛还和你在一起么?”
张贺下意识看了眼表,已经十点多了,顺嘴就又骂出来一声,听见对面没有声音,缓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问:“唐叔叔和你在一起么?”
石玉:“没有。”
“那就好。”张贺松了口气,这才把话说利索:“唐辛去安城了,车刚刚开走,跟闻行之一起。”
“谁?”
“闻行之,是我们初中同学,今天晚上的同学聚会上见到的。”张贺差点为自己的头脑清晰鼓掌喝彩,一字一顿地说:“听闻的闻,行走的行,之乎者也的之。”
对面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