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无赖

石玉说他没钱,跳不了。

说得特别顺溜,活像个厚脸皮的穷鬼。

唐辛撇了撇嘴,刚要说话,听见他又来了一句:“再说了,我也不缺房,我有地儿住。你要住么?你要是需要,我借你一套,你随便挑。”

这回像个有钱人了,特有钱那种,还随便挑。

更像个无赖。

唐辛想象不出来石玉无赖的时候什么样,但听着确实像。

她已经不生气了,但还是难掩讥讽地说:“你还挺大方的,借?我用得着跟你借么?我自己有。”

石玉更不生气,说话时始终带着笑:“卖了可就没了。”

“现在我还没卖——”

“卖了你准备住哪儿?”

唐辛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想挂,手机里又传出声音:“对,你可以住在……酒店。”

最后两个字刻意停顿,还说得特别轻,就像意有所指。

唐辛觉得石玉太坏了,再一想,他本来就坏。

石玉觉得唐辛太好骗了,随便东拉西扯两句就能把话题给带歪了,他还得帮她给圆回去。

石墨也是这样,但石墨还是个小孩子,小孩子大部分都这样,可唐辛的年纪已经不算小了。

但是和她说话还挺有意思的,高兴不高兴的都特别真实,不会和他藏着掖着,当然了她也藏不住。

尤其是现在,她自以为是的秘密已经被他知道了,梁桥还把这事告诉她了,她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听见她在电话里气呼呼的说不出话,仿佛有画面出现在眼前。

挂电话前,石玉问:“你卖房,住酒店,是为了我么?”

果不其然,气坏了,直喘。

石玉抬手敲了敲门。

唐辛立刻对他说:“我不想和你说话了,再见。”

挂断后才想起来,她根本就不想再见到他,下次不说再见了。

过去把门打开,看到了站在外面的人,一时间连关门都忘了。

后知后觉想起,刚才的通话中好像也听见了敲门的声响。

石玉没像上次那样推门就进,绅士地站在外面,询问:“忙完了?”

特别正经,仿佛刚才说那些不正经的话的人不是他。

唐辛往后退了一步,立刻又挺胸抬头地站回去,一手扶门一手撑着门框,谨慎地看着他,反问:“有事儿?”

那模样,就像他问她“有事儿”时的样子,语气像,神态也像。

石玉没忍住,乐了一声:“学挺像。”

唐辛板着脸,瞪了他一会,突然上前两步把门关在身后。

石玉作势往她后面瞅,轻悄悄地问:“风刮上的?把你给刮出来了?”

“是我自己出来的,我自己关的门。”唐辛才不想给他留面子,直接说道:“找我有什么事,说。”

他恍然大悟般“哦”了下,下巴一抬咂出一声:“你带房卡出来了没?”

唐辛没带。

什么也没带就出来了。

这回再生气是在气自己,还有点懊恼,怕他做什么?还能把她给吃了?

石玉拉住她的手往电梯走,唐辛挣了两下没抽出来,一句话不说地跟着下了楼,别开脸不看他。

石玉也没看她,就那么自若地站在电梯里面,门一开又拉着她往外走,到前台办了张房卡。

回到房门外,唐辛警惕地盯着他,石玉用房卡开了门,从里面拿出大衣把门关好,又拉着她下了楼。

走出酒店大门时,石玉把大衣罩在她肩上,顺手搂住,唐辛没能挣脱,听见他低下头来在耳边说:“我也可以不把房子借给你,可以直接给你,你说得对,我这个人其实挺大方的。”

唐辛歪着脑袋,眯着眼睛看他,感叹地说:“你对女人还挺大方,那你去和那些人说,把我的房子给卖了,别碍我的事。”

“不。”

他说不,她以为是不让卖,正想和他好好地掰扯几句,听见他又说:“其实我对女人算不上大方,连杯酒都不舍得给她们喝,但你要是愿意给石墨当妈,我对你就大方。”

“我不愿意。”

冲口而出,直接了当。

石玉啧了一声,若有所思地说:“没关系,就冲你生了他,我也能给你。”

唐辛想说你可真大方,又想说我不需要,嘴还没张开就被塞进了车里,眼看着立在车门边的男人突然弯下身来,唐辛别过脸去,哼了声喃喃地说:“又不是为了你才生的……哪个女人疯了心,会想给你生孩子。”

说完自己先愣住,这话说得……不合适,这样说梁言,她心里难受。

但是,梁言虽然不是疯,也差不多了。

果然,正常女人才不会想给石玉生孩子,唐辛坏心地想。

石玉把车开出去,两个人都没说话,直到开进个院子里,又顺着满树枯枝的林荫道一直往里面开。

院子里特别安静,人影都见不着一道。

唯一的声音来自风,却不是由风发出的。

春风到底温柔,树枝都只轻微摇晃,轻微响动着。

唐辛看着路旁那些树木,和她之前在小区里常见的高大法国梧桐完全不同姿态,分明没有叶子却毛茸茸挺立着拇指大小的芽,说是芽又不嫩,包裹着一层褐色绒毛还有褪皮的迹象,看起来老气横秋。

是玉兰啊。

她能想象出玉兰开花时挺立于枝头的美貌。

车停稳在一栋二层小楼前。

唐辛这才收回心思,问:“送我的?”

周身皆是静,话声也跟着小了,即使在调侃讽刺,都显得人静下来了。

石玉让她下车,自顾走在前面,唐辛看着周围环境,看不出有什么不妥,抬步跟进去。

两人一前一后上楼,踩着木质的年代感十足的老楼梯,耳中便充斥着回声,一声接一声。

显得更安静。

楼里有些暗,只有窄窗里透出的日光,斑驳在木质地板上。

快要日落,如同铺了层金红色的光在上面。

唐辛想起平城于家的那座院子来,也很有些年份了,却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都是闹中取静,却是一处透着身家雄厚的商贾气息,一处肃穆庄重。

石玉停在一扇门前,敲了两下,不等回应推门便进。

唐辛站在门外面,一眼看到里面陈设,房间挺大,就只一张桌子一把椅子,窗边两张小沙发,中间摆着个小茶几,上面一只烟灰缸。

里间有人说话,问石玉:“怎么就你一人?胳膊坏了那姑娘呢?”